第30章 大結局:再見,再也不見。
我其實是一個很低調的男人。
好吧,兩世都是男孩。
十二歲和趙安爬狗洞那夜,我覺得收份子錢也蠻省心的。我那時候,已經是四品的禁中內殿直。世襲的,隻要是大周的聖人,生下來就有官做,有俸祿拿。我的俸祿還不少,認真算一下,年薪大概也有70萬人民幣那麽多。當然發到手的銅錢,一個月也就幾百貫,架不住還有米祿、絹綾羅錦。我用不上,咋辦?
我和孫家羅錦匹帛鋪的財務關係就是這麽建立的。像前世賣月餅票那樣,我讓趙安直接把東西拉過去,換成交子。我十歲就是個大富翁了。
有錢有權還得有人。我搬去太尉府後,高淳給我配了一百人的禁軍,分別來自招箭班、金槍班、銀槍班、直騎禦馬這些殿侍諸君。全是強將中的強將,隨便一個人,可以拉三石的弓。
我要用他們,很簡單啊。給錢。
他們的薪水太低了,一個月才二三十貫錢,大多數人租著小破屋,寧可在宮裏值班也不想回家。沒辦法,汴京的房子太貴,很小的屋子要賣十萬貫錢。比起前世的房地產泡沫,更厲害!大周好幾位宰相都住不起私房,有一位更可憐,住在破巷子裏,人去世了,女皇去他家吊唁,連車子都開不進去。前宋的寇準,電視裏大家都熟悉吧?一輩子在汴京也買不起房子呢。我是來了這裏,才知道為啥前世二哥那麽有錢的。這家夥買了好多好多房子,而且都埋在北-京,上-海。是個不折不扣的包租公。
他們到了我手下,嗯,就是這批剛才跑進來興高采烈問太尉喜歡在下麵的王八蛋。一個月一人可以領五十貫錢,我把他們分成十個小組,嗬嗬。分別是瓦舍組、勾欄組、腳店組、正店組、夜市組、煙花組、綢緞組等等,印刷了“您的守護神”的宣傳手冊,上麵有我親手素描的威武逼人的禁軍頭像、履曆介紹,然後告訴客戶:每個月隻要一千文,一天隻要三十三文,你的鋪子永遠沒有地痞流氓來騷擾。遇到工商城管刁難?找我們,按照困難度為您解憂,收取不同的費用。
不到三個月,我這一百個禁軍變成了三百個。高淳發現皇城禁軍左右班遞辭呈的人超過一半的時候,我已經收了五百個禁軍,保護了超過三千家商家,每個月純收入超過五千貫,地痞流氓我不能全弄死,弄死了,大單子就沒了。
所有賣小吃的,享受八折保護優惠。因為我愛吃嘛。
十二歲我和趙安在瓦子打了架後,我決定,光收保護費不夠,還得做行首。副行首其實不錯,不需要精通專業,我給你出點子啊。
正月十五元宵節,宣德樓上的蜘蛛俠,我弄的。
八月十五中秋節,宣德樓上嫦娥奔月,吊鋼絲,我弄的。不就是定滑輪動滑輪嘛。
汴京第一屆國際美食大賽,我弄的。賣菜譜,賣了兩萬貫。那時候歐洲還是蠻荒之地呢,吃到炊餅已經笑死了。
汴京第一屆花魁秀,我弄的,封行首服氣得很,我連妓/女行業都能做副行首呢。
汴京城第一個藕餅攤子,第一碗薺菜肉餡大餛飩,第一碗墨魚餃子,第一個pizza,都出自我的手筆。
錢來源滾滾,如潮水般,湧入孫家羅錦匹帛鋪。又潮水一樣出來,去哪裏了?
大概是十四歲,我開始囤積糧食,買了好多米糧,存在陳橋門外的陳家莊,派了三百多因為宣傳單頁被人家單下捉婿成了婚的禁軍們,買了千畝地,雇了農民種糧食。
還開始買兵器。弩床、弓箭、長-槍、刀劍、盔甲。這個很耗錢,每年還得專人擦拭,避免生鏽。
然後開始進口馬匹,養馬。大周和前宋一樣,沒什麽軍馬。我從蒙古買矮腳馬回來配種,一開始死了不少,損失很多錢,兩年後才開始有了進展。
對,我養私兵了。你咬我啊?
我隻是想自保而已。
不到最後的關頭,我也不想暴露我的底牌。現在估計秦麟要去查,查吧,皇帝都知道呢,你能拿我怎麽樣?
我從脖子上取下我的私章。
上麵刻著大篆體“我家二哥”。嗬嗬。
我寫好十幾封密件,蓋上私章,交給禁軍小頭目們。振奮起來:“讓我們大幹一場!革命!革命!Revolution!”
Revolution,瑞武祿星是我們的暗號。
小頭目們熱血沸騰,這表示你們的主子我,要大幹一場了。
***
十一月,好冷。段明霞表示我送給她的保暖內衣太棒了,低低的雞心領,薄薄的鴨絨,夾在蘇繡的羅錦裏,貼身穿著,無比舒適溫暖。
我批了玄色的大氅,內穿真紅羅窄袖直裰,束白玉腰帶,配白玉冠,腳蹬朝靴。老子真好看!可惜二哥你看不見,我的古裝扮相真不錯。奇怪,前世我那麽醜,不起眼,你怎麽找到我的呢?又怎麽會對我那麽好?難道我就算長成王寶強那樣,你也還是會愛我愛得那麽深沉?如果是,你贏了。我好色啊,我吃不準要是二哥你變成寶強哥的臉,我還會不會愛你。可也沒什麽關係,反正你就是那麽好看,我就是那麽愛你。即便是功利的虛榮的愛,也不要緊,和愛你的靈魂相比較,我沒覺得愛肉體就矮人一等。
重陽給我額頭上勒上真紅羅的軟紗頭勒,冬至哭著抱著我的大腿:“郎君!!您CAO粉嗎”這次不用我踢,重陽一腳把他踢成了滾地的葫蘆。
也不用我開口,重陽狠狠地罵:“滾!想找CAO是嗎!”
段明霞進屋後圍著我左三圈右三圈,嘖嘖讚歎,又仔細地看了看我臉上已經很淡的疤痕:“二郎,真絕色也!我不如你太多了。”
我笑笑。汴京第一美男子,名不虛傳吧。
禮部來了十位迎親使,隻比我入宮的時候少了兩個。好大的陣仗。
禦輦起駕,長鞭甩地,禦馬來回舉旗騎了三次,小黃門長喝一聲:“起——”
三百餘人的隊伍,緩慢地移動。
我騎著自己養的蒙古小馬,跟在段明霞旁邊,慢慢前行。
不成功,便成仁。
我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值當。
重陽和冬至跟在馬屁股後麵,冬至還在賠不是:“哥哥,我那是一種最高等級的讚美,你怎麽當真了呢?”
“滾。”
“哥哥,我的心中隻有你!”
“滾!”
“哥哥,今夜到了宮裏,你到那個夾道來,你記得以前你總說那裏窗戶外麵就是福寧殿,做事情會特別刺激,來不來?”
重陽沉默了片刻。
“太冷了,小心那個凍成冰棍。”我在馬上笑著說。段明霞在禦輦上也噗嗤笑出聲來。
街邊正店樓上的娘子們紛紛尖叫起來,朝我丟下許多絹花。我朝她們揮揮手。
一揮手,接著一片雪花,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啊,前世韓劇裏總是說初雪裏如果吻上自己喜歡的人,就會得到幸福。
我抬頭,天空晦暗,雪花紛飛,瓊芳碎玉,無限美。這一年如此漫長,這幾個月如此漫長,足夠一生過完。
車馬轉上禦街了。經過朱雀門的時候。禦街兩邊的民眾紛紛跪伏在地。
眼睛一花,禦街邊上,依稀站了一個人,高大魁梧,麵容依稀清雋冰冷。那一眼,我以為看見高淳了。
雪更大了,一片一片一片,撲在我的眼睫上,並沒有立刻化成水。
我沒有回頭看第二眼。
他新婚之喜,總有人喜。
我做些什麽,和他,並無關係。和誰都沒有關係。
重陽幾步上前:“郎君,可要撐傘?”
不用,不用。我喜歡下雪。我搖搖頭。皇城已經遠遠地在望,宣德樓上,旗幟招展,黃土灑地的禦街上,有了些泥濘。
人生何處不泥濘?這樣的開始,再好也不過了。
這一瞬間,我挺直腰背,胸懷壯闊。
Revolution!
***
箭-矢亂飛,石砲亂砸,火油落在京城各處。
趙安在角樓上,皇旗招展,隨風獵獵。他遠遠地看著我,麵無表情。我想對他說三個字。
對不起。
造反並不是件容易的事,要承認造反失敗更不容易。所以當我真的看見高淳的時候,也不那麽驚訝。
我倒在地上,麵前皇城的城門已大開。混亂中,禁軍們四處奔走。高淳從千軍萬馬中衝了過來,騎在馬上,朝我伸出手。
“阿卿,過來——”他厲聲高喝。
我扭過頭,身後宣德門上火光熊熊如同白晝。
再回過頭看高淳,我應該感激他終於來了不是?
我伸出手,他的手冰冷。
“退——”高淳大喝。
斜刺裏一根三停□□閃電般就到了他右側。
他不是二哥,可我還是替他擋了一箭。
趙安的聲音淒厲得很。
“阿卿——”
隻是我當胸中了一箭,姿勢很難看,臉估計也扭曲了。我低頭看了看,原來我前世胸口的傷疤,是這麽來的。
二哥他記得他做高淳的前世,高淳卻不記得二哥的今生。
高青隻記得自己的今生,卻忘記了我這個前世。
究竟是怎樣的陰差陽錯,我們才去錯了時間?
我們隻是太不巧了,平白隻能錯過。
我指著胸口的箭傷笑著告訴高淳:“你以後變成我二哥後,記得我是阿青,這裏有個疤——”
“阿卿。”高淳的眼睛快要流血了。
“隻可惜我恐怕下輩子不記得你了。”我看著雪花飛舞,眼睛很幹,沒有淚。
其實願你下輩子也別記得我,不然二哥你太苦了。
再見,再也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劇場
我睜開眼,天花板上的風扇還在轉。熱就一個字。
有人抱著我不放。我扭過頭。
想了想,又看了看周圍,藍色的簾子,把我的病床和別人隔了開來。
“二哥?”
他睜開眼,眼下烏青發黑,眼神深邃如黑洞。
“阿青。”
“二哥,是你嗎?”
“我沒殺趙安,對不起了。你還記得趙安嗎?”他有些忐忑不安。
我怔怔地看著他,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病號服。
“你不是結婚了嗎?太尉。”我背過身,蜷縮起來,媽的,喜極而悲不能來個預告嗎?哭什麽哭?死都沒哭,現在流什麽狗尿。
一雙手臂緊緊摟住了我,他輕歎了一聲。
“該換藥水了。”
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