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 5 章

  秦鍾離帶著自己的府兵在天門大道上停了下來,前方就是禁軍了,也不知道是真不怕死還是過於忠心,一字排開站得筆直。秦鍾離笑了笑,在馬車裏優哉遊哉品起了茶。


  阮雲開到的時候,秦鍾離已經喝完一杯了,有隱約的尿意襲來,他看了眼招呼也不打一個就撩起簾子鑽進來的阮謀士,歎了口氣:“你呀,就是恃寵而驕。”


  阮雲開誠惶誠恐地跪下來給他捶腿,一會兒又繞到一邊給他按摩肩膀,木著張臉顯得兢兢業

  業不敢怠慢,手下卻沒個輕重,說是按摩,力道上跟打人差不多。


  秦鍾離:“……”


  “你這一覺睡得夠久的,東西記得帶了?”


  “回王爺,帶了。”


  “好,走吧。”


  主仆二人下車走向不遠處的禁軍,走向殿門,走向高高在上的皇位,府兵們戒備地呈兩排圍著兩人,以防前方禁軍突生變故,這兩人卻不像是去謀權篡位的,閑適的好似吃完飯散步,或是春日裏賞花,秦鍾離心情很好,伸出右手示意走在右後方的家養謀士,奈何阮大人一臉木訥,不知情趣,盯著這隻伸向他的手看了半晌,回了句:“王爺是手抽筋了麽?”


  府兵們:“……”


  於是這場逼宮也如一個玩笑一般倉促結束了,出示虎符,禁軍歸順,最後一道屏障便沒了,各級大臣也不知道在這些年裏被秦鍾離用什麽手段,要麽收服要麽為了明哲保身隨波逐流。


  如秦桑所願,無人流血。


  看起來,似乎順了所有人的意,大臣們明早進宮,什麽都沒變,依舊是那條天門大道依舊是一叩首二叩首依舊是吾皇萬歲。可阮雲開總覺得哪裏不對,他看了眼雨後陽光普照的大地,沒來由的覺得氣悶心慌。


  秦鍾離,剛登位的新陛下,剛如廁出來,就被門口低眉順眼的阮雲開嚇一跳。


  “也不嫌臭。”


  說完往書房走去,揮退了幾個伺候的宮女,阮雲開直喇喇的跟進去,反正沒人敢攔他。


  隻剩兩人了,秦鍾離開口問他:“怎麽了?”


  “陛下打算怎麽處置秦桑?”


  “暫時關在天牢裏,怎麽,阮大人有何高見嗎?”


  阮雲開看著秦鍾離,覺得什麽都沒變,他如今是皇上了,可還是習慣時不時揶揄他。


  “陛下……放了他吧。”


  聞言,秦鍾離手中的毛筆頓了一下,在宣紙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勾。


  “雲開,你知道呂尚邢為什麽沒出手嗎?”秦鍾離離開書桌,走近阮雲開,“他不但沒出手,還答應幫我擺平左丞相,條件是……”他湊到謀士耳邊,“放秦桑一條生路。”


  完了。


  阮雲開一抖,急促地退後兩步,被一把抓住胳膊,秦鍾離如電的目光牢牢鎖住他,一字一頓道:“阮卿能不能告訴朕,你是怎麽從奎疏弦的寢宮毫發無傷全身而退的?”


  什麽什麽都沒變,三王爺可從來不會這樣給他壓迫感,是了,任何人,任何人坐上這個位置都會麵目全非,時間長短而已。


  阮雲開看著眼前明黃色的龍袍,一股冰涼的寒意從心髒一直向四肢百骸蔓延,來不及細想便暈了過去!

  秦鍾離陰著臉看了一圈跪伏在地上的太醫,終於吐出一行字:“他要是醒不過來,諸位全部陪葬可好?”


  太醫們慌了,一個勁兒磕頭饒命,這叫什麽事兒啊,當年盛傳的三王爺府上養著個閑散謀士的事是真的呀,是小白臉吧,三王爺果然好這口。


  被“包養”的小白臉阮雲開此刻正躺在龍床上,暈過去後他很快就有了知覺,癢,渾身都在發癢,癢進骨頭裏了,他很想用手撓撓,可偏生動不了,不但動不了,還無法睜眼無法說話,他是醒著的,在其他人看來卻是睡著的。


  這種感覺把阮雲開折磨的要發瘋,聽著太醫們“沒法子救不了”,他癢得都想咬舌自盡了,然而動不了。


  終於,有個太醫在陪葬和死馬當活馬醫之間選擇了後者,他謹慎地開口:“陛下,阮大人可能是中蠱了。”


  中蠱?阮雲開一驚,幾天前的記憶蜂擁而至,西地、抓那個王子當人質的時候,那人把什麽東西放到了他手臂上,當時隻覺得一痛,後來整個人就不行了,再之後是有人救了他。


  那是蠱嗎?可不是解了嗎?

  秦鍾離神色複雜地看了看阮雲開,自己剛才還在諷刺他毫發無傷對自己有所欺瞞……什麽全身而退,都中蠱了!

  又有太醫開口道:“陛下,皇宮裏沒有專攻蠱毒的,若阮大人真的中了蠱,還請陛下趕緊派人前往浮林穀求醫。”


  一說起浮林穀,眾人紛紛附和:“陛下,隻要浮林穀出麵,便沒有什麽治不好的。”


  “陛下,微臣聽聞蠱毒千奇百怪,盡是些折磨人的手段,現下阮大人看起來隻是熟睡,可觸手冰涼,也不知道實際情況怎麽樣了,還望陛下早做決斷。”


  阮雲開在心裏哀嚎:“對對對,還是你懂我,趕緊的吧,快癢死我了!”


  一個宮女突然急匆匆走了進來:“啟稟皇上,浮林穀穀主荊蔚求見。”


  今天百官罷朝,大大小小的嬪妃太監宮女們有跑路的也有留下來的,各個職位上的人都有缺失,留下的也都有不同心理,總體上就是兩個字:混亂。這會兒也沒人去管這個宮女是不是能直接入皇上寢宮的品級,一聽說浮林穀穀主求見,眾人麵麵相覷。


  這叫啥?說曹操曹操到。


  太醫們的心理活動也是精彩:


  “奇怪,江湖傳聞浮林穀的穀主從不輕易救人,更別提上趕著救人了,今兒個是怎麽回事兒啊?”


  “荊蔚求見?隻是求見皇上嗎?他一個世外高人從不管朝廷,到皇宮裏來作甚?”


  “怎麽來得這麽巧呢?”


  “我也想親眼見見這位醫神啊!”


  “不知道穀主願不願意收皇宮太醫當徒弟?”


  大夥兒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在一點上達成了一致:阮大人命不該絕,咱們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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