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4)

  實生活中沒有。”楊如雪責怪道,同時右手在房間的壁紙上摳來摳去,甚至要把整片牆壁揭下來似的。


  “長得帥不帥?”方才博士詢問著,不過越來越往八卦方向轉變了。因為他後麵的問題是,那個男的喜歡S-M嗎。


  “什麽?”楊如雪感覺自己和方才博士不再同一海拔上,雖然事實確實如此。不過,思維邏輯也不在同一點。


  “那男的長得怎麽樣?我感覺我要變成紅娘了。”方才博士竟然在笑,雖然楊如雪在電話這頭看不到方大頭那醜惡的嘴臉。


  “她是一個女孩。”楊如雪毫無保留,很坦誠。


  “什麽鬼!”方才博士手中的玻璃杯差點兒掉落地上。


  “你能聽我說完嗎?”楊如雪覺得今天要好好跟方才博士聊一下。


  她之所以認識方才博士,她口中的“方大頭”,就是她在剛出道的時候麵臨了太多未知的困難與麻煩,甚至讓她有些神經脆弱。後來經朋友介紹認識了這個海龜,雖然楊如雪連聽都沒聽過他所就讀的學校,但是方才博士的開導與治療讓她徹底放下了心中的負擔。所以,從那之後,她就蠻相信方才博士的。


  “你能讓我問完嗎?還有,為什麽顯示你在國外?你能給我解釋一下嗎?”方才博士剛才都沒有特別在意這件事,以為是楊如雪在開玩笑。


  “嘿,你是我的心理醫生,不是我的父母好不好!”楊如雪不是在生氣,隻是讓方大頭端正一下態度。畢竟兩個人混熟之後,在玩笑之中就沒有了正經。


  “那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你在夢中會和一個女孩……”方才博士用腳把那個掉在地上的可憐的玻璃杯踢到一旁,站起來,準備接受楊如雪即將說的一切。他也希望楊如雪能夠毫無保留。


  “……”楊如雪把最近發生的一切,以及和徐佩喬有關的都毫無保留的告訴了自己的私人心理醫生方才博士。


  “雖然我不想這麽講,但是我還是要告訴你。”方才博士頓了頓,從語氣上判斷,他不是在故意吊楊如雪的胃口,而是他自己需要理順一下。


  “什麽?”楊如雪其實關於這種夢境已經有了自己的猜測。雖然“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在她這裏一直被認為是無稽之談。


  “你愛上她了。”


  chapter017

  聖三一大教堂(百合是一種信仰)

  “真的……嗎?”楊如雪感覺到此時周圍的空氣都安靜了,隻有相隔萬裏的電音在傳遞著她已經預知到的回答。


  “每一個人都有雙性戀的潛在可能性。”方才博士解開了自己的領結,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繼續說道:“弗洛伊德曾經說過:同性戀沒有什麽優點,但它也沒有什麽可恥之處。它不是罪惡,不是墮落,不能把它當成病態。我們認為它是由於……”


  “方大頭,現在不是賣弄你學術水平的時候。我到底該怎麽辦!”楊如雪現在就像處於自己人生的十字路口,麵臨著這個選擇,雖然另外一個選擇她在幾天前就已經決定了。但是,真正的走出這一步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容易。


  “你現在就像是站在懸崖邊憧憬著一株蒲公英,你可以選擇去追逐,不過也可能麵臨的是粉身碎骨的命運,你也可以選擇放棄,不過以後你或許永遠都在回味。這就是我給你的建議,所有的選擇都要你來決定,畢竟那是你的人生。”方才博士現在正經多了,不過,留給楊如雪的選擇是更加糾結。


  “……”楊如雪沉溺在方才博士的話語中。


  “現在你能解釋一下為什麽你去了國外,哪兒裏呀?”方才博士忍不住問道,雖然在這之前兩個人之間沉默了將近三分鍾。


  “巴基斯坦。”楊如雪簡短地回答,她可不希望現在有什麽其他的事情來幹擾自己的判斷。


  “那你能解釋一下……”方才博士覺得很奇怪,楊如雪根本沒有出國的打算啊,還是一個宗教國家。


  “嘟嘟嘟——”


  —————————————————


  “喂,想什麽呢!”徐佩喬的一個響指打斷了楊如雪的思緒。


  “沒什麽。”楊如雪笑了笑回應道,她現在不敢看徐佩喬的眼睛,就像當初徐佩喬不敢直視自己一樣。


  楊如雪低著頭,盡量讓自己的目光貼近巴基斯坦大哥釉色皮膚反射的晨光,問道:“今天我們要去幹什麽?”


  徐佩喬沒有說話,巴基斯坦大哥接茬道:“我們參加一場婚禮。”


  “婚禮?”徐佩喬和楊如雪異口同聲地反問著。


  “噓——”巴基斯坦大哥右手食指貼近他幹裂的嘴唇,做出了一副保密的動作。


  參加婚禮不應該是高興嘛,這有什麽好保密的啊。徐佩喬心裏想著,但是也沒有細想,跟著巴基斯坦大哥的腳步走出了HotelInn賓館大廳。


  楊如雪此時倒是發掘她埋藏多年的推理能力:難道和我有關?難道我和方才博士的對話已經被他倆竊聽到了?難道徐佩喬要向我求婚?難道我……難道?

  楊如雪推斷的時候,整個人就像是一顆散發著榴蓮香氣的甜點,她趕緊嫌棄地清醒過來。


  “你要不要吃?”巴基斯坦大哥在一處飲品店指著一盤烤榴蓮詢問著兩個姑娘的想法。他可是每天用榴蓮充饑的,簡直無榴蓮不歡。


  “我們不要吃這個了,她不喜歡吃。”徐佩喬趁著楊如雪還沒有徹底反應過來的時候拍了拍巴基斯坦大哥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買烤榴蓮。


  雖然她接觸到了大哥一胳膊汗毛,徐佩喬霎時像是觸摸到了豪豬一樣,把手縮了回來。這也可能是解釋徐佩喬對臭男人沒有興趣的原因吧,不是所有的荷爾蒙都是那樣的誘人,尤其是用荷爾蒙標榜自己性-能力的爛梗。


  “那好吧。”巴基斯坦大哥隻能要了一打蛋撻,望著烤榴蓮咽了咽口水。


  “我可以吃,要一份那個,我可以吃。”楊如雪的回答讓徐佩喬有些詫異,讓巴基斯坦大哥有些小竊喜。


  “這是烤榴蓮,榴蓮做的。”徐佩喬試圖用誇張的表情來勸阻楊如雪。


  “沒有嚐試過得要嚐試一下嘛,這不是你說的嗎。”楊如雪說著接過巴基斯坦大哥遞給來的一份烤榴蓮,雖然她的表情比被爆香的榴蓮還要難看萬分。


  “一起吃,一起吃。”巴基斯坦大哥遞給徐佩喬另外一份,自己則買了一整個。真是的,難道水果之王就要這樣麵臨這樣大快朵頤的命運嗎?難道不會有點兒暴殄天物的意思?

  這是楊如雪第一次吃榴蓮,不,嚐試吃榴蓮。


  “啊——咳咳。”


  這是楊如雪第一次嚐試吃榴蓮之後的唯一反應,更不要說被她吐在地上的未嚼的榴蓮甜點了。


  “怎麽樣?好吃吧。”徐佩喬遞過去一張紙巾,略帶諷刺地說道。


  徐佩喬知道楊如雪恨榴蓮入骨,在片場隻要問道任何帶有榴蓮氣味的東西都會躲避,就算是一兩顆被包裹在大棉被裏的榴蓮糖。她不知道楊如雪為什麽要嚐試吃這玩意。雖然楊如雪在最開始說了一句自己經常說的“沒有嚐試過就要嚐試一下,不然活一生多虧啊”。


  “難吃……噗——”楊如雪趕緊衝到洗手間漱口去了,而趁著這個功夫,徐佩喬和巴基斯坦大哥把地上被楊如雪吐得榴蓮收拾幹淨。


  “你剛才說的是什麽婚禮啊?”徐佩喬忍不住問道,她從洗手間漱口出來避免一會兒口中氣味讓楊如雪犯惡心。


  “去了你就知道了。噓——”巴基斯坦大哥越是神秘,越能勾起徐佩喬的欲望。不過,徐佩喬分明能夠從巴基斯坦大哥的臉上看出一分擔憂,她也不知道到底什麽情況,隻是大哥的心情遠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這般輕鬆。


  徐佩喬知道後也不再細問了,她覺得巴基斯坦大哥不明說一定有他的顧慮,不過,等一會兒不久知道了嘛。


  看到楊如雪走出來,手中還拿著一瓶水在不停地漱口,徐佩喬不懷好意地笑了笑,調戲似的問候道:“怎麽樣,烤榴蓮味道怎麽樣?”


  “呸——難吃死了。”雖然“呸”這個詞給人的感覺挺冷淡的,但是看著楊如雪萌萌的表情和那張略顯嬰兒肥的臉,徐佩喬和巴基斯坦大哥終於忍不住笑了起來,不是嘲笑,隻是覺得楊如雪太可愛了。


  “你還要吃東西嗎?”徐佩喬把菜單遞給楊如雪。


  “不吃了,惡心夠了。”楊如雪吐了吐舌頭之後,不斷地用舌頭剮蹭著上頜,隻怕要刮下幾層皮才能夠消除那種沁人的榴蓮清香了吧。


  “那我們出發?”徐佩喬看了看巴基斯坦大哥。


  “GO!”巴基斯坦大哥期間還打了一個電話,隻是用的是傳統語言,兩個女孩子也聽不明白。不過,經過兩三天的相處,她們已經沒有了對這位大哥的戒心。


  Plot No.171,Off 21 AM.Frere Road,Saddar,Karachi

  巴基斯坦是一個恐怖事件頻發的國度,而又以第一大城市卡拉奇的槍-擊、爆炸和恐怖襲擊最為頻發。


  現在街道上已經遍布荷槍實彈的警察,巴基斯坦大哥為了安全打了一輛熟人的士,在街上行進的時候指著旁邊的一個角落說道:“卡拉奇比伊斯蘭堡更為危險。”


  隻是,大哥臉上的笑可沒有看起來的那般輕鬆。


  徐佩喬順著巴基斯坦大哥右手指的方向看去,路邊警察手指扣在扳機上,做著隨時射擊的準備。而在不遠處的角落,也正是巴基斯坦大哥此刻注目的地方。


  軍-人和警察製服了疑似恐怖分子,把那人帶到了牆角下審問。


  徐佩喬此刻的臉上沉重了許多,畢竟這裏的氣氛都很凝重。而楊如雪此時心裏想的卻是別的事。


  出租車穿街繞巷走了將近半個小時,終於躲開了那朵濃密的烏雲。在陽光衝散陰霾的刹那,每個人的心情都好了很多。


  出租車司機又是天南海北的和兩個姑娘聊著,另她們驚訝的是,司機的中文簡直不能用流暢來形容。不過,後來在聊天過程中才知道這位司機原來在中國四川拉過貨。


  就這樣聊著聊著,終於到了目的地——聖三一大教堂。


  “等一下吧。”巴基斯坦大哥告別了出租車司機,帶領著兩位姑娘到了教堂門口,卻沒有進去,隻是在外麵等著。


  等了一會兒,楊如雪有些不耐煩了,轉過身朝著教堂裏麵瞥了一眼,看到裏麵像是在辦集體婚禮一樣。牧師為新人致辭、祈禱,詠頌詩歌……


  這時候,一輛黃色的士停到不遠處。


  巴基斯坦大哥趕緊走過去迎接。


  徐佩喬看到走過來兩個年輕人,一男一女。


  但是,但是!

  結婚?她們穿的一點兒都不隆重啊。


  徐佩喬心中一陣納悶。


  “你好,我叫沙弗萊茨。”男孩彬彬有禮地朝著兩個中國女孩打了個招呼。


  “你們好,我叫拉米希瓦尼·辛格。”女孩跟在男孩身後,在巴基斯坦大哥的介紹下問候著。


  但是,徐佩喬聽到這裏一切全明白了。


  女孩來自印度。


  沒有必要解釋再清楚了。


  徐佩喬不知道他們這樣結婚對於他們意味著什麽,她隻知道這種選擇已經超越了一切。國度不同,信仰不同……


  徐佩喬此刻的心情五味雜陳,她沒有跟著兩位新人進到教堂裏麵,她怕自己破壞了這種氣氛,她也怕自己會忍不住內心壓抑已久的情緒,她更怕從來沒有得到解釋的自己會厭惡這個世界。


  “他們是在比利時上大學的時候認識的。後來戀愛了。”


  一個身影慢慢地靠近,徐佩喬抬起雙眼看到巴基斯坦大哥走過來坐在自己旁邊。


  “沙弗萊茨根本不敢把女孩帶回家,如果他真的為她好的話。”巴基斯坦大哥似乎經曆了很多,此時的淚眼婆娑已經能夠解釋許多事情了。


  隻是他沒有告訴徐佩喬的是,那個男生是他的親弟弟。而那個女孩用遮住臉的紗巾還有另外一個作用,掩蓋臉上的傷疤。他弟弟帶女孩回去過一次,隻是那一次,整個家族的人就把女孩捉住痛打。而臉上的傷疤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地淡化了,隻是弟弟再也沒有回過家,自那以後,從來沒有。


  這次不算婚禮的婚禮,弟弟隻告訴了哥哥一個人。而從今以後,他們兩個人就要天各一方了,弟弟將會帶著女孩去歐洲,去一個沒有人可以找到他們的地方。或者去日本,去一個沒有過分信仰的地方。


  “那麽,我問假如他們在過幾年回家的話,會怎麽樣?”徐佩喬把散亂的頭發擷在耳後,側著臉問著巴基斯坦大哥。


  而此時,楊如雪在教堂裏看兩個人的婚禮。也許對於她來說,更多的是一種由衷的祝福吧,因為她根本就不知道兩個人背後的故事。


  “他們不會回來的,要想好好活著就不會回來。”巴基斯坦大哥笑了笑,回過頭,從門縫中看了看兩位新人,祝福著,隻是簡單地祝福著。


  ……


  沒過多久,兩位新人走出了教堂,在門口留下了永恒的一吻。


  巴基斯坦大哥擺出一副無謂的樣子,把兩個人送上了計程車。今晚的航班,去的是一個他們都叫不出名字的國度,比巴基斯坦更小,不過那裏卻比這裏更加寬廣。


  在巴基斯坦大哥回頭的一刻,他和徐佩喬齊坐的台階上卻隻留下正午的陽光。


  徐佩喬走進了教堂,看到裏麵已經沒有人,隻有幾束手捧鮮花散落在座椅上。


  徐佩喬徑直朝著牧師走過去,麵色凝重詢問著什麽。


  整個過程中,巴基斯坦大哥和楊如雪都在門外看著,他們也不知道徐佩喬在問些什麽,隻是徐佩喬的動作從浮誇變為了虛弱無力,而神情卻很誇張,不是刻意的誇張。


  不過,從徐佩喬接下來的舉動卻可見一斑。


  徐佩喬哭著衝出了教堂,衝到一顆不知名的樹下,捶打著樹幹。隻是在期間望了不知所措的楊如雪一眼,而那個眼神楊如雪永遠都會記得。


  “為什麽信仰不同的他們可以結合,可以受到牧師的祝福。為什麽男男相戀,女女相戀就要這樣被排斥。為什麽!”


  “百合不就是一種信仰!既然每個人都可以選擇自己的信仰,為什麽選擇這個信仰不可以!為什麽!”


  “誰能夠告訴我!”


  “我求求你們,誰來告訴我,誰來告訴我為什麽……為什麽不可以!”


  “為什麽不可以女孩相戀!”


  徐佩喬的哭聲伴隨著聲嘶力竭的呼喊餘音越來越弱,越來越弱。隻是在這種哭喊過後,周圍的形形色-色,來來往往的行人,誰還會再去注意那個無力哭訴的女孩。


  最後,徐佩喬哭累了,後背摩擦著樹幹慢慢地蹲下,慢慢地蹲下,直到夕陽陪著孤獨的她一起坐在地上,消散……


  巴基斯坦大哥最後還是問著旁邊的楊如雪,“她為什麽哭?”,不過他的口音或許已經超出了凝視中楊如雪的感知範圍,沒有得到回答。


  而站在一旁默默等待的楊如雪看著那個表麵堅強的女孩無力的哭著,心中泛起了另一種感覺……


  chapter018

  楊如雪從發小韓家淮那裏聽說過徐佩喬的事情,知道她因為LES戀愛而經曆過情傷。而楊如雪自己呢,她現在隻有一種衝動,去幫她療傷,所以她給韓家淮打了一個電話。


  在參加完婚禮之後的那天晚上,徐佩喬徑直回HotelInn賓館。不過,等了一會兒,又跑到街上的雜貨店買了幾瓶啤酒。


  在街上走著的時候,巴基斯坦大哥和楊如雪緊緊地跟在徐佩喬的身後,雖然徐佩喬一直裝作很無所謂的樣子,但是她現在的臉色就如同這條塵土飛揚的街道。等到被日光曝光的一刹那,她才會知道自己多麽泥濘。


  “她倆是中國人嗎?”


  巴基斯坦大哥和街上的小攤販打招呼的時候,被問的最多的問題就是這個。


  在小攤販得到巴基斯坦大哥肯定的回答之後,總會拿上一兩件小東西走過來,想要聊天但是無論是中文還是英文都會有些別扭。


  “你們來旅遊?”


  “是的。”徐佩喬回答著,看似已經釋懷。


  “為什麽來卡拉奇呢?這裏不太-安全。”小攤販包裹了一把香蕉送給徐佩喬,內心滿是一種擔憂。雖然這個問題他反問自己才是正確的思路。


  “我們有他啊。”徐佩喬指了指在旁邊的巴基斯坦大哥,笑了笑。


  “有當地人也不錯。”小攤販說著。


  “再見。”


  “再見。”


  萍水相逢在異國他鄉都變得有些情緒,隻是,這裏的氣氛卻有些異樣,像是在宣示著什麽似的。那些小攤販被歲月渾濁的雙眼裏夾雜著一種祈禱,一種渴望。


  “趕緊回去吧,天氣要變了。”


  巴基斯坦大哥和小攤販四目相接,像是在傳遞著信號。隻是,這在兩個大咧咧的小姑娘眼裏卻不過是很平常的告別罷了。


  一秒可以做一個改變,而這個改變可能改變一生的軌跡。在這個寂靜的夜裏,給予兩個女孩子一個平靜的夜吧,也許是最後一個平靜的夜。


  巴基斯坦大哥把兩位姑娘送到賓館門口就匆匆離開了。


  “再見。”


  “再見。”


  晚上的時候,徐佩喬回到房間就躺在床上睡下,而楊如雪則一個人在陽台上呆呆地望著遠方。而這個夜,靜的出奇。


  楊如雪覺得自己有些荒唐,因為和徐佩喬接觸的時間並不多,怎麽就會愛上她?

  那個方才博士是不是又在開自己玩笑啊?楊如雪現在心裏有兩種猜想,雖然她刻意傾向於這種猜想。


  就像當初自己踏足娛樂圈的時候,心情總是因為媒體各種有意無意地侵犯而受到影響,那時的方才博士就會用一種調侃的方式幫自己排解憂慮。


  隻是,現在他還靠譜嗎?


  “喂,你不要告訴我你睡覺啦,現在北京才幾點啊!”楊如雪撥通了方才博士的電話,沒辦法,他倆的交情已經到了可以不用顧忌對方的睡眠這種地步。


  “大小姐,已經快兩點了。你行行好,讓我多睡一會兒吧,明天還有事兒呢。”方才博士打了個長長的哈欠,以至於他沒有聽到楊如雪接下來憤憤語氣中的字眼。


  “你憑什麽說我就喜歡那個女孩了,你有什麽理由,是不是又在耍我!”楊如雪把陽台的們關上,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吵到在房間熟睡的徐佩喬。


  “這不是我說的,這是弗洛伊德的理論。你要怪就去怪他。”方才博士說自己困得要死,明天還要去台灣出差。


  他也不知道為什麽台灣一位赫赫有名的集團領導會找他,一個籍籍無名的小人物。不過,對方答應的薪金挺高的,說不定一不小心就走上了人生巔峰。他都要愛死那個即將見麵的喬女士了。


  不過,這些假象用在如夢初醒的方才博士身上並不恰當。尤其是從昨天晚上開始,他的家裏就闖進來了一群神秘黑衣人,而且就連“楊如雪愛上徐佩喬”這種話也是那群神秘黑衣人威脅他說的。


  究竟那群人要幹什麽?方才博士想都不敢想,他現在隻知道要命的話就無條件服從。


  “算了,我也不聽你在這裏瞎比比了。我有自己的判斷。你趕緊去睡吧,做個好夢!”楊如雪今天晚上像是吃了槍藥一般,語氣很衝,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今天的心情很亂。可能把這種情緒全然怪罪於昨天私人心理醫生方才博士能夠讓自己更加輕鬆一點兒吧。


  “雪,我以後可能要去台灣了,你回國內就很少能夠見到我了。”方才博士本來打算在接到聘請的時候就對楊如雪講的,但是這種話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說出口的。


  “你要幹嘛?移居台灣?”楊如雪內心很是疑惑,不過也可能是禮貌性的詢問一句。


  “嗯?!”方才博士語氣既像是肯定,也像是在反問。


  “雪,我還有句話要對你說。”


  “說吧。”


  “其實我是gay,我喜歡歐陽雅。”


  “好吧,有緣再見了。”楊如雪沒等方才博士說話就把電話掛了。


  楊如雪如果諜戰劇看多一些的話,反應根本不會這樣,雖然方才博士的對話顯得那麽的愚蠢。她也應該能夠猜測到方才博士那裏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吧。


  歐陽雅是他們的發小,三人一塊長大的。方才博士自小就喜歡歐陽雅,這是一個連楊如雪都覺得很爛的話題,根本不值得再提。除非方才博士那個一直將愛緘口不言的人能夠公開表白。而這種話根本就沒有邏輯。


  沒有邏輯的話就是隱藏著秘密。這句話是方才博士經常和楊如雪說的,但是楊如雪此刻卻置若罔聞。


  隻能祝你們好運了。


  方才博士撂下電話的時候就被黑衣人帶走了,美其名曰“私人邀請”。不過,邀請函如果是光亮的匕-首,未免有些太過隆重了吧。


  隻是,接下來的事情似乎都在某個人的掌控之中,最起碼,目前看來是這樣的。


  楊如雪呆呆地在陽台上站了很久,就這樣一直站著。十一月份的巴基斯坦也沒有太冷,今天溫度達到了十三度。隻是夜裏的風有些囂張。


  過了不知道多久,也許是,寂寞的夜總是不甘心孤獨,所以希望找些未眠的人來陪伴。徐佩喬拿著一杯紅酒走了出來。


  徐佩喬手持紅酒杯,慢慢地靠近楊如雪的背影。


  “想什麽呢?還不睡,我都睡醒了。”徐佩喬慢慢地舉起酒杯抿著。


  楊如雪轉過身,把那輪明月當成了背景。


  楊如雪問徐佩喬,“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可以呀。”


  “你……有沒有……”


  “嗯?”


  “算了。”


  “我去睡了。”徐佩喬仰頭喝完了杯中的酒,看著奇怪的楊如雪說道。


  “好。”


  ……


  我根本就不喜歡她,那個方大頭,瞎說八道。我見到她臉不紅,心不亂跳的。今天上午在教堂不過是可憐她罷了,想要抱抱她,隻是單純的抱著她來安慰她。誰看到女孩子哭,不會想要安慰呢!楊如雪心裏這樣想著。


  ————————————————————————————————


  不過,那輪旁觀的月亮可能會這樣對楊如雪說,“你是當局者迷,我分明能看到你看到她是眼睛中閃動的淚珠,你害怕與她直視,又渴望與她對視。你害怕在她柔和的目光中沉溺,又有一種奮不顧身的衝動。你渴望追逐那粒騰空的蒲公英,卻又膽戰心驚小心翼翼……”


  也許,楊如雪真的是“身在其中被迷蒙雙眼”。如果她們是世界的主角的話,為了讓她能夠看清。作為旁觀者的上帝是該做一些什麽了,不過,為什麽要這麽殘酷?


  第二天,楊如雪和徐佩喬相約去一處餐廳嚐試地方菜。


  而被饑餓衝昏頭腦的兩個人根本沒有注意到周圍的詭異狀況,而今天那位巴基斯坦大哥恰巧不在。如果說,這是有人在布局的話,現在恰恰是收網的時候了。


  這是一件很普通的餐廳,不過,這裏的人流量很大,以至於每位食客都要排很久的隊才能夠品嚐到這裏的美食。隻是,對於兩個以吃遍全球為使命的小姑娘來說,就算是排再久的隊也是值得的。


  詭異的是,有人提前幫兩位小姑娘訂好了位子。餐廳裏的服務員對照著照片找到隊伍中的兩個女孩,把她們帶到了訂好的房間,絲毫沒有關注兩個小姑娘詫異的表情。


  也許,今天就是好運呢。楊如雪說她昨天還見到流星了呢。雖然雙子座流星雨什麽的,可能是她在胡謅。


  而就在兩位姑娘酒足飯飽的瞬間,徐佩喬叫來了一個餐後甜點,楊如雪則去洗手間清洗被服務員無意弄髒的衣袖。


  而就在那一瞬間。


  毫無征兆。


  殘酷的,殘忍的,轟鳴聲,幾乎震破她們的耳膜,幾乎震破所有人的耳膜。


  在那一瞬間,火光漫天,楊如雪覺得自己經曆了世界末日。


  不過,在這之後很久,在耳膜逐漸恢複知覺,在神經不再緊繃,在散落在整個身體上的爆炸物灰燼被不經意抖落之後,她才知道自己真的經曆了世界末日。


  “喬。”楊如雪心裏在呼喚著,但是聲音沙啞到無力在眾人哭喊聲中擠出一條縫隙,隻能無奈埋沒。


  “佩喬!”楊如雪整個身體顫顫巍巍的,就好像這個世界在開一個玩笑。在天翻地覆之後,卻沒有恢複原狀。楊如雪嘴角淌出的血液已經凝結,卻又不斷地在呼喊聲中震碎,可憐的結痂。


  在遍布垃圾、廢棄物、商品和水的廢墟上,楊如雪一點點兒地探求著,她的眼睛已經虛幻,卻也不敢眨一下。她覺得徐佩喬在某個地方等著自己。她要找,她要找。


  我一定要找到她。楊如雪心裏不斷地默默念著,這時候的她多麽可憐啊。可憐到灰燼染黑的臉頰顧不得擦抹,可憐到垂下的劉海無力掙紮,可憐到她覺得這時候她隻有一份乞求。


  這次飯店的爆炸是一次有預謀有計劃的恐怖襲擊,斷斷續續的槍擊聲依舊,而夾在其中的是幸存者或逃跑,或求救,或恐慌,或尋找的一種心情,那麽無奈,無奈,無奈。


  ……


  chapter019

  恐怖襲擊


  過了很久,在爆炸聲中沉寂已久的救援終於來了,但是麵對這屍橫遍野的慘況,每一位救援人員的心都如同被這廢墟反複碾壓,直到再也不能榨幹一丁點兒血,而留下的隻是心痛和無奈。


  廣播員用英文和民族語言反複播放著什麽,但是這對於楊如雪來說似乎有些荒誕,就算是此刻她能夠聽懂。她也應該會期盼自己聽不懂,在這裏她隻想找一個人。她不希望她的名字出現在廣播聲中。


  “徐佩喬,你在哪兒呢,你快點兒出來。”楊如雪這時候的嗓音比風聲還要脆弱,恐怕穿不透一層空氣就會消散吧。


  “徐導,你出來好不好,《寂寞考》還沒有拍完呢,你還沒有告訴我結局。”楊如雪在這片廢墟上胡亂地扒著散落的石塊,她找不到任何能夠緩解激動心情的辦法,如果不這樣做,她真的要直視這堆廢墟發瘋的。


  楊如雪的眼睛逐漸模糊,她的雙手被石塊劃破,鮮血直流。但是現在她的知覺已經沉睡在哭累的眼眶中,她費力地搬動著每一塊石頭。


  她期望著下麵能夠看到徐佩喬的身影,卻又擔心,卻又害怕,卻又無能無力地隻有祈禱與無奈。她在期望與希望中漸漸地沒有了力氣。在搬動了不知道多少塊石頭,在移動了不知道多遠的距離,在哭喊了不知道多久之後,她終於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回頭看著那片經過的廢墟,哭了。


  楊如雪抱在她的膝蓋上無力地哭著。她已經哭不出那種聲嘶力竭,隻能無聲哀嚎著。


  政府的救援人員很快就到位了,士-兵、警-察、醫務工作者,醫療分隊,獻血的市民,讓這片曾經沉寂的土地又有了喧囂,隻是這種喧囂是那樣的無可奈何。


  這時候一位政府工作人員走到楊如雪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雖然有些殘忍,但是他確實在試探這位姑娘是不是還活著。


  楊如雪慢慢地抬起頭,非常慢,以至於工作人員都以為這位姑娘軀體已經僵硬。而且她的臉上遍布著鮮血,在變冷的風中凝結成塊,像是渲染在臉頰上的一層瘡痂。


  工作人員蹲下來,幾乎趴在地上,仰著頭看了楊如雪一眼。甚至伸出手指在她的鼻尖處,測試一下她還有沒有呼吸。


  楊如雪緊緊抓住工作人員的指尖,拚命地,竭力地。就好像如果這是命運進行的一場比賽,隻要緊緊抓住這個人的手就可以勝出。而楊如雪卻把這種荒誕的玩笑當真了,她的雙手抓在工作人員的指尖。卻又不敢緊握,隻是保持著一種距離。而她此刻的眼神是那般渴求,就像是在仰望久違的“她”。


  接下來,工作人員說了一些話。這些,楊如雪都沒有聽進去,就算說她懂得的中文。


  最後,工作人員指了指後麵排起的長隊,搖搖頭走了。可能覺得這位姑娘需要清醒一下,也可能是上級領導在傳喚他。


  楊如雪慢慢地朝著那片黑壓壓排起的幾條長隊望去,雖然那群人瞬間就虛化在她的眼前,但是楊如雪已經知道那裏是幹什麽的了。


  不會的,徐佩喬不會出現在那裏的。她說過她命大的。楊如雪心裏想著。


  她們最開始來巴基斯坦的時候,楊如雪就抱怨過,為什麽要選擇這樣一個地方,這裏很不安定,經常會有暴-亂事件。當時徐佩喬說,沒關係,我命大。楊如雪當時裝作嫌棄卻委屈地反問著,嘿,你命大,萬一我死了呢。徐佩喬像是哄小孩子一樣,大不了一命償一命啦。


  我不要你一命償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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