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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六章 公主來了

  嘉慶公主是德元帝幼女,千萬般寵愛著長大的,今日竟也會來了國公府。


  田家四姑娘見狀,也不說去淨室的事情了,腳下匆匆便往著人群湧動的方向走去,步履再無一絲此前的羸弱嬌柔。


  蔣佳月也不好說什麽,便也吊在人群之後。


  眾人來到前院大廳,因嘉慶公主來的突然,也未曾擺開公主的陣仗,陸老夫人等也不曾換上冠服。


  廳堂中已無空隙,蔣佳月便站在外頭,瞧見陸老夫人並樓氏等人要跪,卻被嘉慶公主伸手一扶,嘴上笑道:“老夫人快起來,翎兒可擔不起。”


  一行說,一行衝陸長風笑的歡喜。


  人群簇擁著看不真切,但也大致能知道,約莫是個風華無雙的麗人。


  蔣佳月初到京城便聽人私下說起過,嘉慶公主年已十六,德元帝卻遲遲未定下駙馬人選,也未露出口風來,正是因為嘉慶公主幼時就已經放話:非陸家長風哥哥不嫁。


  此前有譚家姑娘在前,德元帝自然不允,如今陸長風與譚家婚事已退,事情又是兩說。


  一時,眾人看向陸長風的目光豔羨有之,同情亦有之。


  公主身份高貴,尤其是嘉慶公主這種深得今上寵愛的公主,一旦成親,便是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但這等榮華也要分人。


  一般人家自然歡天喜地,到了陸長風這裏,又有不同。


  他是瑞國公府嫡子,姑姑又是貴妃,打小是在富貴鄉裏長大的,何等榮華未曾見識過?

  一旦尚了公主,便要搬進公主府去住,再也不能如一般男子那樣,享三妻四妾的福氣,怕是連在外頭尋花問柳也要受到管束,否則便是對皇家不敬,是大罪。


  更別提駙馬向來不能在朝中擔任要職,多是清閑的官位。


  自古也有尚了公主仍出去胡鬧的駙馬,但大多都是因為公主不受皇帝重視,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了。


  嘉慶公主卻是不同的。


  但陸長風亦是不同的。


  這倆人,男子前程無限,女子卻又身份高貴,隻怕德元帝也是顧慮重重,等著一雙小兒女自己表態。


  他既不好強按了陸長風,更不舍得背了寶貝女兒的心意。


  這些都是蔣佳月聽來的閑言碎語,涉及皇家,也不過是在私底下說幾句小話,沒人敢擺到台麵上來的,否則損了皇家顏麵,砍頭都算輕了。


  此時隻見陸老夫人順勢握住了嘉慶公主的手,也不堅持。


  她年紀大了,誥命也高,女兒是宮中的貴妃娘娘,兒子更是國公爺,不說嘉慶公主,便是見著皇後,也沒人敢真叫她跪下的。


  她笑眯眯地牽了嘉慶公主,十分親昵道:“公主怎麽來了?”


  “翎兒想您老人家了嘛!”


  嘉慶公主絲毫未曾自持身份,笑的十分歡暢,“翎兒好久沒看見您啦!”


  說起來,陸老夫人離京已十來年了。


  因而也就道:“難為你這孩子,還記著我老太婆,記得我走時,你還是個小丫頭呢!如今長大了,也出落地越發好了。”


  說公主是“小丫頭”,這話也隻陸老夫人能說了,更顯出陸家與皇家的親近來。


  一時其餘人等起身,陸老夫人攜了嘉慶公主往內院走去,雖頻頻相望,到底沒能當著眾人的麵與陸長風說上一句話來。


  蔣佳月本就站的遠遠地,見著眾人要出來,更是低頭恨不得貼在牆邊,待人群散去,方才抬起頭來,準備回返。


  卻見田四姑娘不知是不是被人群衝擠地,臉色潮紅,站在廳堂的衣角,一手捂了心口,十分不舒服的模樣。


  隻是她身份不高,也沒人管她,連陸家的丫鬟也好似不曾察覺角落裏還站了個人。


  蔣佳月想了想,抬腳準備進去。


  “陸四表哥。”卻聽她忽然出聲喚道,嗓子柔柔地,細細地,好似輕羽飄落一般,無力又嬌柔。


  蔣佳月仔細去看,這才發現陸長風仍未離開,許是與人說話耽誤了,倒落在最後一個。


  他側身去看,便瞧見田四姑娘正站在廳堂的角落裏,眸中水光瑩潤,捧著心口,弱弱地看著他,似乎有些怯怕。


  陸長風略想起來,這好似是田家那幾個表妹中的一個。


  他實在記不清是幾表妹了。


  雖說按理他應該喚田老夫人一聲姨奶奶,但因陸華楠曾經也是武將,雖然現在掌管戶部,在軍中到底還有威嚴,因此陸家與田家雖算得上是姻親之家,為著避嫌,這麽些年卻少有往來。


  隻是陸老夫人畢竟年紀大了,思念親人,德元帝也是能理解的。


  這一次倘若不是陸老夫人提及,他根本不會專程在北潼府停留幾日,更別提記得這幾個表妹了。


  那一次在田家,對那兩位表妹露個好顏色,也是看在他祖母的份上。


  陸老夫人與田老夫人是嫡親的堂姐妹,二人娘家是武將出身,這麽些年過去了,為著國公府,她幾乎不曾回去過一次,而後為了避嫌,又離了京城,竟是連能說個體己話的親人都見不著了,每日隻窩在江陵,對著的也是他們陸家的親族。


  多不容易見一回幼時的姐妹,陸長風自然不願為著兩個無足輕重的表妹惹了她傷心。


  這才有了那次的事情,倒叫蔣佳月疑惑了許久,猜測他何時轉了性子,或是終於發現田家幾位姑娘的好處來。


  隻是此時,他長腿一邁,不過幾步人已經來了田四姑娘的麵前,長眉微皺,話卻是好聽的。


  “表妹怎麽了?”


  田四姑娘臉色更紅,卻不太平常,好似喘不過氣來一般的難受,眉尖緊緊蹙著,纖細的身子幾乎站不穩了,眸中淚光點點,腳下一軟,人就往前倒去。


  陸長風手臂一伸,將人接住。


  他眉頭皺的更緊了些,卻也沒什麽法子,左右看了一眼,正要將人放在椅子上坐下,卻聽田四姑娘怯怯地說道:


  “陸四表哥,我……我難受的緊……能不能,能不能麻煩你帶我去外頭吹吹風……許是裏頭香味兒太濃了些……實在不好意思……”


  蔣佳月在外頭看的直撇嘴。


  她低著頭,輕手輕腳地就想走,不防陸長風突然出聲。


  “進來!”


  聲音很大,蔣佳月聽出了他的不高興兒,腳下步子就是一頓,人已經轉了個方向,朝著屋子裏走去。


  “四爺,田四姑娘。”


  略抬眼一看,田四姑娘臉色更紅了。


  “我……”她慌忙就要從陸長風懷裏掙紮出來,好似羞的厲害。


  卻不料陸長風一個順勢,將人就塞在蔣佳月懷中,沉聲道:“她不舒服,你帶她去外頭走一走,爺還有事。”


  說罷就抬腳走了。


  “哎!四……”


  蔣佳月方要喊他,田四姑娘卻拽了拽她胳膊,搖了搖頭,有氣無力道:“有勞你了。”


  這倒是個聰明的,沒怪她不合時宜地出現在這裏,也沒死纏爛打跟上去。


  蔣佳月卻更覺得燙手了。


  俗話說:不叫的狗……


  呸呸呸!

  總之就是,經了蘇凝筠的事以後,她更喜歡咋咋呼呼的,諸如田五姑娘那樣的人兒。


  每每見著這種客氣又溫柔的,心裏便有些發毛。


  隻是陸長風走了,她與田四姑娘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了一眼,也隻得在心裏認命地歎口氣。


  “四姑娘,您再忍一忍吧!”她兩手扶了田四姑娘,慢慢往外頭走去。


  許是廳堂裏頭的味道真的不大好,畢竟混雜了女眷們茉莉、海棠、桂花等各色的香薰味兒,還有男子那邊的酒味兒等等。


  蔣佳月扶著田四姑娘柔弱的身子,隻覺得入手處幾乎輕盈到沒有重量,這才發覺,她衣裳也比旁人穿的厚多了。


  京城雖冷,但她自小在北潼長大,應該尚算適應,但她外頭雖穿的是夾棉的襖子,裏頭卻裹了好幾層衣裳。


  隻是她身姿纖細,打眼竟看不出來,腰身仍是盈盈一握罷了。


  蔣佳月忍不住感歎,想起自己來陸府這麽長時間,雖然遭了幾回罪,隻是吃食跟上來了,身量越發拔的高起來,臉上身上的肉也多了,整個人圓潤不少。


  雖然比著旁人,因底子不好還差了些,但卻比田四姑娘好多了。


  自個兒年紀不大,還能調養,但她隻怕是天生的弱怔,否則田家再不濟,一個庶女吃的用的也該比她這樣的農家女要好。


  又或許……


  她目光落在田四姑娘沉幽的麵上,又或許,是思量太過。


  田四姑娘見她看過來,立時收了神色,衝蔣佳月虛弱地笑了一下,略有些蒼白的唇上頓時漾上一股柔情,“多謝你了,實在不好意思。”


  “四姑娘不必如此,這是奴婢的本分。”


  “唉都怪我這身子不爭氣,險些耽誤了陸四表哥的事情。”


  到了外頭,冷風一吹,田四姑娘臉上的潮紅慢慢褪去,說話也有了力氣,“對了,方才你在哪裏?我怎地沒瞧見你呢?否則也不至於勞動陸四表哥了。”


  蔣佳月眼睫低垂,不看她探究的目光。


  “奴婢臨時被夫人身邊的媽媽叫走了,剛剛才經過這裏的。”


  她似乎聽到田四姑娘微不可查地鬆了一口氣。


  “我已經好多了。嘉慶公主來了,咱們還是趕緊過去吧,去的晚了隻怕不好呢!”


  “您沒事了嗎?”


  “還能撐一會子,反正等會兒也就結束了,不用擔心我。”


  如此,蔣佳月便略虛扶了她,二人往此前的暖廳裏走去。


  到了一瞧,雖然嘉慶公主在上首坐著與陸老夫人、樓氏等人說笑,底下的姑娘夫人們卻不曾安靜下來,許是離樓氏她們遠了,沒了束縛,說的更大聲起來。


  田四姑娘的姍姍來遲,並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蔣佳月將人扶到門口便放了手,見她徑直走到陸老夫人麵前,不知說了什麽,對著幾人行禮,麵上全是歉疚。


  陸老夫人招招手,讓她坐過去,多了一絲憐愛,說了幾句話,又對嘉慶公主說了什麽,田四姑娘柔柔地笑起來,略坐了會子方才走了。


  蔣佳月不動聲色地看了幾眼,這會兒人都坐著,倒也看的清楚。


  嘉慶公主身量略高,容貌明豔,舉手投足間都絲毫沒有皇家之女的架子。


  蔣佳月便收回目光,專注地做起事來。


  “月兒!”


  她正給一位姑娘桌前的杯子添了水,往回走時卻瞧見小群在外頭衝她招手,便將茶壺放下,走了過去,問道:“怎麽啦?”


  “四哥讓我過來,說是要你回去伺候。”


  “千書姐姐呢”


  “好像前院人手不夠,叫她過去了。”


  蔣佳月隻得與負責暖廳的婆子說了一聲,抬眼卻見嘉慶公主已不在上座了,心下雖奇怪,卻也不關她的事情,便和小群一道往景萃院走去。


  景萃院就在內院,離著暖廳不過一炷香的路程,她一行走一行問道:“四爺不是在前院嗎?怎麽回來了?”


  “好像說是有人要過來吧,我也不知道。”


  小群擺擺手,“反正四哥叫我來,我就來了。”


  她慣來是個萬事不操心的性子,蔣佳月也知道,便不再問了。


  待到了棠錦軒一瞧,裏頭沒人,卻聽見旁邊的花廳裏傳來說話聲,用手指了指,小群點點頭,又縮了縮腦袋,意思是“我走了,你小心”。


  蔣佳月隻得在外頭凝神聽了幾句,好知道裏頭是什麽人,該端什麽茶水點心進去。


  她那一日在景萃院丫鬟們麵前說要千書教她,千書果然不好拒絕,倘若哪位貴人來的時候出了岔子,誰也不好交差,便將與陸長風親近的,挑了幾個說了。


  雖還有所隱瞞,蔣佳月卻不怕。


  等人真的來了,自己留心一回,還怕她在陸長風麵前藏著掖著嗎?

  這會兒千書不在,她也隻能看看是不是自己知道的那幾個,如果不是,那便隻能撿了陸家最常備的幾樣。


  隻聽裏頭卻傳出一個女子說話的聲音來,略帶了嬌嗔,卻又十分明快。


  “我不管,長風哥哥,你回了京城好幾日了,做什麽不進宮去看翎兒?”


  接著便是陸長風在說話,很是正經嚴肅,“皇宮禁地,豈是臣等想進便能進的,公主千金之軀,今日更是萬不該到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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