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一二三,木頭人
對於曆險的提議,馮子葉既沒有接受,也沒有拒絕。他隻是笑著將話題扯到一邊,給雙方都留了餘地。
曆險見過各式各樣的基,有上趕著貼他的可愛類型,有表麵冷靜內心狂野的悶騷類型,自然也就有像馮子葉這樣,溫溫和和,保持距離、互留餘地的成熟類型。所以他並沒有因為馮子葉不明確的態度而感到任何一絲失落,內心裏反倒是愈發興奮起來。因為,他果然沒有看錯人,馮子葉這款正是他最喜歡的!
馮子葉倒是不知道曆險在想些什麽,他隻是繼續地跟曆險東拉西扯地聊著,兩人說到了俱樂部的話題上,打開的話匣子就關不上了。
過了不知道多久,還是馮子葉看了看時間,說了句時候不早了,才算是打住了對話。
“要去做晚飯了嗎?不如出去吃吧。”曆險還沒有忘記中午沒完成的那頓二人午餐,再次發出了邀請。
“你就這麽嚐不慣我的手藝呀?”馮子葉歪歪頭,笑道。
“當然不是,我隻是怕你辛苦嘛。”曆險還是沒有起身,跪坐在坐墊上姿勢,背微微有些駝,配合著他隨意綁著的長發,簡直快要跟這間茶室的風景融為了一體。
“最近我學了幾個新菜,不嫌棄的話就來嚐嚐吧。”馮子葉已經走到了門邊,一句話說得珠圓玉潤的,使曆險再也找不到別的理由邀請他出去吃。
曆險微微歎了口氣,點點頭。目送著馮子葉出了茶室之後他繼續自斟自飲起來,心下感歎,子葉這樣總是把分寸拿捏得當的男人,還真是難以挑戰啊。
而另一邊,出了茶室的馮子葉又打了個噴嚏,他揉揉鼻子,心想大概自己真的感冒了吧……
晚餐時間,杜饒熱情地和薑帷聊著天,曆險也時不時在兩人的對話之間插/嘴。馮子葉咬著筷子,時不時拿眼睛瞟一臉傻笑的薑帷,而後者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他在心裏暗暗罵了句真是木頭,心想,自己之前從他屋出去之後就跟曆險聊了那麽久,這家夥居然都沒一點反應!
越想越不痛快,馮子葉加快了扒飯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吃完就去廚房放碗。其他人還沒吃完飯,他幹脆先打開龍頭,洗起了自己那副碗筷。
熱水的水汽從洗碗槽蒸騰上來,拍打著馮子葉的臉。他一邊衝著碗,一邊任思緒隨著水汽飄散。
想想,距離兩人跨過最後一道防線,都已經過去快三天了!薑帷這三天除了心情很好之外竟然沒別的一丁點表示,還是跟以前一樣對自己好,還是跟以前一樣……在某些緊要的關頭跟自己保持著距離。馮子葉猜不透他,原本他覺得自己跟薑帷兩個人膩膩歪歪相處了這麽久,該幹的事都幹過了,就隻差嘴上那句話了而已,但今天薑帷居然明確拒絕了自己同床共枕的邀請,他才瞬間感覺自己有點被拉回殘酷的現實。
他曆數了自己和薑帷每一次的曖昧接觸,驚覺到,如果把自己放到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的話,那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一廂情願嘛!薑帷從沒表示過喜歡他,連好感都沒有。他終於記起了曾經那次他鼓起勇氣表白,話還沒出口就被薑帷率先拒絕掉了。
他一直選擇性忽視的,薑帷曾經說過的那句,喜歡萌萌,還有薑帷的相親,薑帷喝醉後消失的一整夜……
馮子葉捂住了眼睛,臉上濕濕的,不知道是被熱氣給蒸的還是別的什麽。
他感覺自己終於捋順了一切,也終於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薑帷而言,大概僅僅是個送上門的山寨逼。
被扔到洗碗槽裏的那枚孤獨的瓷碗,不偏不倚地堵住了排水口,熱水漸漸漫上來,湧出了大理石台,濺濕了馮子葉的棉拖。
“子葉,你嘛呢?”好死不死地這時候有人過來了,馮子葉一聽聲音就知道,來者正是那個占滿了他內心的男人。
他依舊是捂著臉,隻悶悶地回答了句沒事。
薑帷唰唰唰走到他身邊,一抬手關掉了水龍頭。他想伸手去拿開馮子葉遮著臉的手,但又感覺馮子葉整個身上都在散發著一股難過而抗拒的氣息,令人不敢妄動。
最後,他隻能靜靜地杵在馮子葉旁邊,放柔了聲音再次問道:“你怎麽啦?”
馮子葉索性背過了身,拿袖子擦了把臉,調整了一下情緒之後說:“我真沒事,就是洗碗的時候水濺到眼睛了。”他說完就將身子轉了回來,還做出揉眼睛的動作,嘴角扯出一個看不出情緒的笑。
他的手還是有些擋臉,薑帷看不真切他的表情,站了一會兒之後就默默出去了,走的時候補了一句:“下次洗完小心點啊。”
就隻是這樣麽?都不要幫我看看眼睛麽?我明明是很難過的樣子,你為什麽都不願意多問一句呢?
馮子葉後退了幾步,將背靠在冰箱上,在這個隻有他自己一個人的空間裏,終於露出了慘淡的表情。
……
是夜,馮子葉孤獨地躺在床上。
他睜大著眼睛望著黑暗中的天花板,沒有關嚴的窗戶漏進來一絲絲的冷風。
好不甘心。
自己明明喜歡了這個男人那麽長時間,自己明明把該做的都做了,為什麽,對方就連一點表示都沒有呢?
他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即便是努力壓製住了自己的胡思亂想,即便是認認真真數完了牧場裏所有的綿羊和沸水裏所有的水餃,都還是睡不著,完全睡不著!
他想起了今天下午自己那句沒問出口的話,緊了緊藏在被子裏的拳頭,決定去找薑帷。
對,即便是死,也要死個明白!
篤篤篤幾步下樓,偌大的別墅裏除了自己的腳步聲一點別的都沒有。他一路走一路隨手打開牆上的燈,點亮了自己腳下孤單的腳步。
終於到了薑帷臥室門口,屏住呼吸,敲門。
裏麵很快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而過來開門的,是杜饒。
“薑帷睡了嗎?”馮子葉別開眼不想看隻穿了一條內褲的杜饒,開門見山地問道。
杜饒倒沒覺著不好意思,隻是猶豫了一會兒,說道:“薑帷都睡了……”
馮子葉藏在陰影裏的臉上,神色瞬間黯淡下去,“是嗎……那我明天再找他好了。”在心裏嘲笑著自己怎麽可能還有明天,馮子葉說完,扭頭走掉了。
今晚這次,已經是他鼓足了十二萬分的勇氣才過來的,他深知過了今晚的這股衝動勁兒,自己極有可能不再想跟薑帷提起這件事。可是他又睡不著,於是,在客廳裏溜達了一圈之後,馮子葉隨意抓了不知道誰落在沙發上的羽絨外套披上,就打開拉門去花園裏待著了。
他坐在拉門外的台階上,隻開了自己頭頂那一站燈。花園中的植物在遠方黯淡燈光的照耀下顯得灰蒙蒙的,怎麽看怎麽像馮子葉此刻的心情。
馮子葉煩躁地抓抓頭發,戒了好幾年煙的他,第一次犯起了煙癮。俱樂部幾個人大多是抽煙的,他隨手在自己身上那件不知道誰的外套裏麵掏了掏,果然就翻出一包煙和打火機來。
戒煙多年的馮子葉點煙的手勢都變得有些生疏,紅星亮起,深深一口,差點嗆得自己眼淚流。
真是人一不高興什麽都跟自己作對,抽個中南海這種淡出鳥的煙還能被嗆到。
他嘴角勾起了一個自嘲的笑,就那樣看著花園裏的黑暗,一根接一根抽了起來。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抽了幾根煙,也懶得去管隨意扔在地上的煙頭。當肺和喉嚨都開始感到不適的時候,身後的玻璃門響了響,有人來了。
“子葉,半夜不睡覺,在這偷我煙抽呢?”馮子葉沒有回頭,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曆險。
“咳咳,”馮子葉剛開口想說話,就感覺肺部一陣刺痛,忍不住咳了兩聲,“我這不是偷,我光明正大拿的。”說罷,又任性地點了一根。
曆險看著散落一地的煙頭,皺了皺眉就將馮子葉指尖那根奪下,“少抽點。”
“煙癮犯了,你別管我。”馮子葉少有的不再溫和,但即便是任性而不高興的語氣,說出口也是那樣軟綿綿的,帶著一股天生的溫柔。
“……”曆險其實蠻想說一句“我不管你誰管你”,但他看馮子葉明顯是心情不好,便放棄了撩撥他的想法。他沉默地坐到馮子葉右邊,擋住了刮過來的西北風,“誒,給我留一根吧。”
說完,曆險嘴巴裏就被馮子葉大方地塞上了一根煙。他牙齒叼著煙,朝馮子葉晃晃,馮子葉便又順手幫他按了打火機。
兩個紅色的小點亮起,曆險挑了個安全的話題,閑聊般地語氣說道:“你元旦都沒回家吧?快過年了,準備什麽時候回去?”
馮子葉卻愣了愣,沉默半晌,說道:“我不回家。”
“大過年的不回家?子葉,看不出來,你還真是個勞模啊!”曆險朝黑暗中吐了一口煙霧,調笑道。
“我家裏沒人。”馮子葉立馬回應,簡短而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