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8現實永遠都承諾殘酷
江牧回到公寓的時候，歐文婧還在睡，池君赫就守在床邊，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睡顏。
聽到門開啟的聲音，池君赫回過頭，見到江牧，從床邊站了起來。
“你辦好事了？”
“嗯。”江牧點點頭，視線落在床上：“她醒了嗎？”
“醒過來兩次，不過沒多久就又睡了，應該是藥物的作用。”
江牧走到床邊，手輕輕拂過她的臉頰，還好，溫度並不是那麽熱。
江牧的舉動池君赫都看在眼底，他垂眸，躲避一般的躲開這一幕。
“既然你回來了，我也該走了。”池君赫拿起自己的東西，不過目光還是有些不舍的看向歐文婧。
他不想不辭而別，但他也怕她醒來後自己更沒勇氣離開。
池君赫剛走到門邊，忽然聽江牧出聲：“你是不是也覺得……和我在一起，是委屈她了。”
池君赫碰到門把手的手掌微微一頓，沉吟了許久，才說：“我的感受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愛你。”
“她曾經跟我說過——愛一個人，是寧可為對方犧牲一切都不會覺得委屈。”
歐文婧徹底清醒的時候，已經是轉天早上。
身邊一個人都沒有，不僅池君赫離開了，連江牧都不在跟前。
歐文婧洗漱完後，批了件毛衣外套走到客廳，而她也奇異的發現，身邊的保鏢好像換了一批人。
歐文婧有疑問卻並沒有問出口，因為她知道江牧這麽安排必定有他的用意。
晚上江牧才回來，身上帶了些風塵，進門後見到歐文婧雙腿蜷縮在椅子上發呆，第一反應就是走過去摸摸她的額頭。
歐文婧回神，笑著拿下他的手：“醫生已經來看過了，我沒事。”
江牧鬆了口氣，雙手反而捧住她的臉：“你沒事最好，否則我要怨死我自己。”
她笑，望著他，忽然，動了下身子，主動吻了吻江牧的唇。
他也是一愣。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說。
江牧心裏一陣難受。
明明罪魁禍首是他，要不是因為他和安成敬史有過節，也不會連累到她也跟著一起受罪。而現在，說對不起的人卻是她。
江牧明白她半開玩笑半道歉，用這樣的語氣是想輕描淡寫不讓他愧疚。
可是看著自己最愛的女人因自己而受累，他怎麽可能無動於衷。
輕歎了一聲，江牧將歐文婧攬入懷：“池君赫現在還在日本，你要不要見他？”
提起那個男人，歐文婧的眼神中劃過一絲不明意味。
這次她出事，池君赫應該也擔心壞了，否則不會這麽快從國內趕到日本，而且一直在外麵守著她。
她沉吟了一會兒，還是搖頭：“知道我沒事，他應該很快就要回去了，池氏不能沒有人坐鎮。”
江牧沒有勉強她，因為他知道歐文婧的出發點是不想給對方再增添什麽負擔，而且他們之間的關係那麽複雜，如今還是將距離越遠越好。
……
接下來幾天，江牧似乎很忙，歐文婧除了休養之外，好像又回到了原來的生活。
晚上，她收到了林知語給她寄來的郵件，裏麵都是點點最新的照片。
歐文婧在電腦這邊露出笑容，她發現點點似乎長大了不少，而且也壯了。她把郵箱裏的照片如往常一樣複製到電腦裏，然後打開幻燈片，一遍一遍的看。
看了兩遍後，聽到大門的聲音，歐文婧臉上一喜，因為知道是江牧回來了。
“今天怎麽這麽早？！”歐文婧掩飾不住臉上的高興，畢竟每天都是自己一個人在房間裏，難免有點無聊。
江牧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笑了笑：“公司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還有個資料要看，就提前回來了。”
“那你吃過飯了嗎？”
“還沒有。”
“那正好，剛才的晚飯我留出一半給你了，現在我去給你熱一熱，你趕快去把那個什麽文件看完，待會兒好專心用餐。”
歐文婧忙來忙去，但明顯看得出很高興。
江牧在原地望著她的背影望了一會兒，才拎著公文包走進書房。
書房裏亮堂堂的，顯然剛才歐文婧就一直在這裏打發時間的。他看到電腦屏幕還亮著，就不禁瞥了一眼，上麵的幻燈片還開著，照片裏有點點，有歐文婧的母親，有她的弟弟妹妹，還有很多很多人。
江牧看到時間，都是最近拍攝的，應該是特意照出來給歐文婧看的吧。
他放下公文包，坐在她原先坐的椅子上麵，目光一遍遍的掃過屏幕上的照片，眼神卻愈發的複雜，也愈發的哀傷。
如今，她就像是被困在籠子裏的金絲雀，盡管這裏有她想要的一切，卻沒有自由。
沒有親人，沒有朋友。
有的，也隻有他而已。
歐文婧熱好飯，來書房找江牧，看到他坐在電腦桌前發呆，輕輕一笑，踮著腳走了過去。
“喂！”歐文婧笑望著他：“在想哪個美女呢，這麽出神？”
江牧扯了扯唇角：“除了你，我還敢想誰？”
他的答案明顯取悅了她，歐文婧驕傲：“這還差不多。對了，飯已經熱好了，我現在端出來給你.……”
剛要轉身，還來不及走出一步，就被江牧忽然拉住了手腕，歐文婧沒有防備，整個人跌進了他的懷裏。
江牧順勢將她抱了個滿懷，頭埋進她的頸窩。
他今天似乎很不對勁，連歐文婧都發覺到。
她蹙眉：“怎麽了？是不是公司有什麽事情讓你煩惱了？”
江牧沒有抬起頭，但搖了搖頭：“和我在一起，是不是很寂寞。”
“你怎麽會這麽問？”
江牧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隻是一個勁的沉默。歐文婧摸不清他現在在想什麽，於是也不敢再問什麽。
那晚之後，江牧回來的次數明顯少了，有的時候甚至夜不歸宿，這是之前從未有過的情況。
歐文婧在報紙和電視上看到了越來越多有關江牧的消息，不過大多數都和某個財團的千金小姐有關係。她一次次拿起手機想要打電話給他，卻一次次在最後關頭忍住了。
她相信江牧不是那種朝三暮四的男人，隻是她也知道，他們之間一定是出了什麽問題。
江牧又一次晚歸，打開房門，卻發現坐在黑暗中的歐文婧。
他微怔。
剛剛上來前明明在樓下確認公寓的燈是暗的，所以才上來，可是卻不想原來她.……
“怎麽還沒睡。”江牧若無其事的將手裏的東西放在茶幾上，語氣也很隨意。
歐文婧隻是看著他，片刻後才說：“已經三天沒有見到你了，所以，睡不著，想見見你。”
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卻連麵都見不到，還有比這還讓人覺得奇怪的事情嗎？
聞言，江牧的身影微微一頓，抬起頭對上歐文婧的視線，心開始慢慢下沉。
“阿牧，你最近.……是不是在躲著我？”
每次都要等她睡了之後才回來，如果不回來也會有人按時為她送吃送喝，歐文婧知道他沒有變心，卻也發現他好像對和自己這段關係並不再那麽努力。
江牧沒有回答，他寧願沉默，也不想說謊話騙她。
“我在重新考慮我們這段關係。”大段的沉默之後，他如此說道。
歐文婧詫異：“為什麽？”
“因為我是男人，文婧，我不得不考慮我們的未來，你的未來。”
他能給她什麽？
除了愛她，他什麽都不能給她。家裏人的反對，他工作的特殊性質，這一切隻會讓她陷入兩難的境地。
之前沒有經曆過這些，所以沒有想過。那天歐紹徇的話點醒了他，除非他能放棄一切和文婧遠走高飛，遠離這些是非，否則她的後半生就要一直這麽壓抑的過下去。
歐文婧從他的眼中看到了抱歉，那是會讓她的心跌入穀底的眼神。
心有些慌了，甚至眼淚湧上眼睛都沒有察覺。
“你承諾我未來的，你忘了嗎？你說過的，等你的事業上了正軌，等一切都安定下來，你就會和我結婚的。”
江牧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隻是垂放在身體兩側拳頭越來越緊，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抱抱她，想要告訴她，不要哭，他還是愛她的。
最終，江牧隻是閉了閉眼睛：“對不起，文婧，現實永遠都承諾殘酷。”
聽到他這句話，歐文婧的眼淚流了下來，咬著唇，好像有很多的委屈。
江牧的心感覺都要被她的眼淚腐蝕，幾乎喘不上氣來，他轉身，就要走回自己的書房，寧願選擇不去聽、不去看，寧願假裝著一切都還是好好地。
“江牧，我會等你的。”歐文婧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有些孤注一擲的勇氣：“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玩玩而已，我想要和你永遠都在一起。下周一，我會在登記處等著你，我要和你結婚。我會等著你，一直.……等到你來為止。”
***
江牧從公寓裏搬了出去。
他並沒有拿走什麽東西，隻是不回來住了。
歐文婧知道他在日本的住所並不隻有這一個，隻是這裏卻是他們共同的家。
周一，早上陽光明媚，到了下午卻晴轉陰，晚上更是大風瑟瑟。
歐文婧沒有食言，從一早涉外登記處還沒有開門的時候就跑來等，一直等到日落西沉，一直等到天都變黑了。
她坐在台階上，就像瀕臨死亡的人，因為某一個原因而一直提著一口氣不肯死去。
而現在的她，是不想死心。
坐在這裏一天，她也想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