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家庭教師
她假裝充耳不聞,拿起櫃子上的奶瓶試試水溫,和平常一樣,不燙,適合寶寶入口。
她把奶瓶放至一邊,低眉想把寶寶抱進懷裏,誰知剛探出手,女人不大的驚呼聲傳來,語氣頗為訝異:“溫小姐,你看不見,還是讓我來吧。寶寶還小,萬一傷著哪就不好了。”
聞言,溫軟心口針刺一般,小臉血色陡然消失。她咬唇想撫摸上寶寶小手,不想那女人幾步走過來,就把咿咿呀呀叫喚的寶寶攬入懷中。
“寶寶乖,給你喝水水好不好?”女人輕笑,聲音柔的似能滴出水。
孩子雖小,卻像是聽懂了一般,“咯咯”的回應著。
“小家夥真聰明,好像能聽懂我說話呢?別看孩子還不會說話,可是通過眼神,還是可以進行一些簡單的交流的。”女人頓了頓,眼神似乎在溫軟身上掃了掃“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可惜了溫小姐”
女人長歎一口氣,表示惋惜。
溫軟局促的站在一旁,身子一震,是啊,她是個瞎子,連照顧孩子都要別人幫忙,她無意識的收緊空蕩蕩的手指,怔怔的坐在床上,心裏卻是打翻了五味瓶,又酸又澀。
“寶寶好可愛。”女人低笑著誇讚一句,抱著寶寶腳步聲遠了些。
溫軟心底一慌,剛想拿起手杖追上去,一道熟悉的中年女聲從門口冷淡傳來:“溫軟。”
聽出是傅母,溫軟急忙起身相迎,剛走幾步,傅母擰著眉,直接問:“寶寶呢?”
溫軟還沒解釋,身後就傳來女人腳步聲,淡淡香水味夾雜著嬰兒特有的甜軟奶香同時逼近:“傅伯母,寶寶在這。”
傅母微微乜眼,從女人懷裏接過寶寶,逗弄半天,才抬眼細細打量她:“你是?”
眼前的女人一身櫻桃色法式長裙,長發柔順的貼在後背,雙腿筆直,纖細不失豐滿。襯著那張精致柔美的臉,十分落落大方。
“傅伯母,我是周安淺,是傅先生請來給小少爺當家庭教師的。”女人撩起垂落頰邊的秀發,一舉一動都充滿世家千金的優雅與矜貴。
傅母目露詫異:“你是周家的女兒?”
周安淺微微一笑,婉約如清風:“看來傅伯母認識家父。”
傅母語氣愈加和善:“曾見過幾麵。”
周安淺不著痕跡靠近傅母,親昵的挽住她手臂,笑意更深:“早就想認識伯母了,能培育出傅先生這樣出色的繼承人,伯母肯定不是一般人。”
傅母把寶寶交給女傭,滿意的抿唇一笑:“嘴倒是甜。”
說完,她餘光看到一直站在旁邊不出聲的溫軟,頓時不悅的皺著細眉,聲音突地冷了:“還杵在這做什麽,去給我和周小姐倒杯水來。”
溫軟渾身輕輕一顫,低聲應:“好。”
僵著身子隨同下樓時,溫軟隻覺身上一點溫度都沒有,額頭隱隱作痛,好像感冒又嚴重了。
“安淺,你爺爺最近怎麽樣了?”
“傅伯母掛心,爺爺身體一向健朗。”
耳邊傳來女人清麗悅耳的聲音。
溫軟一言不發摸索著在廚房倒了兩杯溫水,兩手端出去。
由於沒有手杖,溫軟憑著記憶緩步過去,也不知是在半路撞到什麽,小腿倏地傳來劇痛,重心不穩,兩杯水霎時脫手而出!
“啪!”玻璃杯砸在地上,脆亮的聲音在偌大的客廳亂竄,溫軟臉一白,便聽周安淺驚呼:“傅伯母,您沒事吧?”
溫軟心裏一驚,慌亂的伸出雙手摸索,剛想開口,滿是怒氣的聲音便劈頭蓋臉的砸下來:“你是怎麽走路的?”
嚇得溫軟半起的身子一顫,重重的跌回地上。
“嘶!”下一秒,手掌傳來鑽心的刺痛,她觸電般的收回雙手,卻還是忍不住疼出了聲,旋即死死的咬住嘴唇。
“怎麽回事?”一道醇厚低沉的嗓音闖入,男人深重的聲線帶著淡淡的不悅,寒氣逼人。
緩慢的腳步從客廳漸行漸近,一陣溫熱,濕潤、粘稠的感覺在掌中蔓延開,溫軟下意識緊緊地捏住衣角,傅母說了,血是不吉利的象征,她見不得血。
“你看看她幹得什麽好事!倒杯水都不會!”看見兒子回來,傅母尖酸刻薄的拔高聲音,一手扶著劇烈起伏的胸口。
“伯母,都是我不好,早知道應該我去的,是我疏忽了溫小姐看不見。”周安淺應聲說道,一臉的內疚。
傅霆梟深邃目光冷淡著掃向溫軟。
見她低頭不吭聲,視線掃過她身前突兀橫叉在過道中的寶藍色搖籃椅身上眸子沉了沉,。劍眉輕皺,薄唇微動,冷聲道“誰放在這的?”
周安淺順著他的目光,瞥見過道上的搖籃椅,臉上笑容僵住,急忙解釋:“這是我送給寶寶的禮物。剛剛擔心伯母手酸,所以才放在這。”
“啊”周安淺驚呼一聲,小心的捂住唇,似乎反應過來什麽,隨即語氣更加歉疚“是我疏忽了,才讓溫小姐撞到。”
看著周安淺欲言又止的乖巧模樣,又看了眼像根木頭杵在那的溫軟,傅母氣不打一處來,沉著臉語氣譏諷:“這事怪不著安淺,她要不是個瞎子,能有這事嗎?”
說著手指在溫軟的頭上狠狠的杵了幾下。
“瞎子”兩個字像把刀子將她的心剜得血肉模糊,溫軟小臉幾近透明,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她藏在身後的拳頭又收了收力道,血腥味充斥著她的鼻間,她屏了屏氣息,緩緩吐出幾個字:“對不起,媽……”
“夠了,媽,先上去換溫軟的衣服。”傅霆梟眉頭皺的更深,修長手指不耐的鬆了鬆領帶,周身散發著凜冽的氣息。
“不用了,晦氣!”傅母冷哼一聲,隨即一轉眼,寒冬臘月天的臉又轉回三伏天,“還是周小姐好,第一天上門就給寶寶送了東西,真是有心了,瞧瞧,寶寶多喜歡。”
又彎腰逗了逗寶寶,寶寶在搖籃車中發出天真無邪銀鈴般的笑聲,還有周安淺柔聲回複,真像親密無間的一家人,仿佛她才是個外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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