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夜
夜深如墨,落地窗外隱隱綽綽傳來動靜。
溫軟坐在臥室沙發上,輕揉了下太陽穴,她剛剛吃了感冒藥,現在藥效上頭,整個人混混沌沌的沒太多力氣。
半響,走廊裏一道腳步聲漸漸接近。拖鞋摩挲著木質地板,聲音不大,但沉穩而熟悉。
溫軟下意識捏緊手指,纖長睫毛顫動了下,隨後睜開。
滿目漆黑。
明亮白熾燈下,她皙白秀美的麵容染上一絲緊張和忐忑,和往常一樣,她黯淡無神的雙眸漫無目的的看向別處,透出些許小心翼翼的脆弱。
啪嗒――
房門被打開,一陣冷風卷著熟悉的氣息侵襲過來。
溫軟慌忙起身,伸手想要接過來人的西裝外套,卻驟然聞到一股濃烈的酒味,有些刺鼻。
她幾不可見輕皺了下細眉,抬起下顎小聲詢問“喝酒了嗎?”
耳畔沉默寂靜片刻,男人粗魯的抬手捏住她的下巴,稍稍用勁,夾雜著酒氣的薄唇就狠狠堵住了她,開始大肆攻城掠地。
被他強勢的氣息嚇到,溫軟有些害怕的後退一步,雙手抵在他胸前,小聲抗拒“霆梟……”
男人的力氣大的驚人,對她細弱蚊蠅的話充耳不聞。
溫軟看不到他的臉,隻能感覺到男人高大的身軀,冰冷而炙熱。
心如擂鼓,薄薄一層冷汗從手心滲出,她難受的猛掐了下腿部,想要恢複些許清醒。
她現在頭重腳輕,腦袋昏昏沉沉的,根本撐不下去。
但感受到男人不發一言的冷漠,她還是僵住閉了閉眼,咬著紅唇漸漸鬆開緊攥著他襯衫的手指。
一絲氤氳的霧氣漸漸在眼底環繞,顫抖著小聲求饒“霆梟,輕一點好不好,我疼。”
傅霆梟恍若未聞,甚至變本加厲,直到溫軟細白的小臉逐漸蒼白,他才一聲不吭的抽身離開。
很快,浴室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溫軟這才從疼痛中回過神來,隱忍著咬住貝齒,撐著力氣起身在床頭櫃裏摸索著。
她動作熟練,顯然練習過太多次,摸到一個白色的小瓶子後,就從裏麵倒出避孕藥,蒼白著麵容仰頭服了下去。
她和傅霆梟結婚三年,交流一向很少。無論她如何小心翼翼的討好,都換不來他半點真心。
溫軟扯了下苦澀的唇角,感覺到病情似乎加重了,渾身軟綿綿的,額頭溫度高的離譜。
她閉上眼攏緊睡袍,蜷縮著躺在床上。像是極度缺乏安全感,纖細的身子隻占據了大床的一小塊位置。
也不知迷迷糊糊睡了多久,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女傭在門外急切匯報“夫人,小少爺的病又犯了。”
男人猛地起身,打開房門冷冷問道“怎麽回事?”
溫軟也掙紮著起身下床,卻慌亂間被地上散亂的衣物絆倒,渾身被碾壓的疼痛再次傳遍四肢百骸,踉蹌著癱坐在地上。
冰涼的溫度瞬間傳至全身,如墜冰窖,她顧不上太多,摸到手杖後又爬起來快步往側房走。
了然於心的路程,這次走得磕磕絆絆,路上還險些幾次撞到人,大抵是因為寶寶病了,大家格外地忙,溫軟更加心急了,等到好不容易走到側房,鼻尖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小少爺今天去花園玩吹了風,應該是感冒了。再加上沒有注意花粉,所以才犯病了。”家庭醫生沉穩的聲音傳來,讓溫軟眉頭一皺。
女傭嚇得聲音都變了,戰戰兢兢解釋“是夫人要帶小少爺單獨去玩,給他講故事,讓我們都離開。”
傅霆梟似沉默片刻,半響冷冷開口“既然太太帶不好孩子,那明天就請一位家庭教師來家裏親自教他。”
語落,溫軟撫摸孩子手背的手指猛地一僵,渾身溫度盡褪,冰冷徹骨。
她低頭一語不發,脊背僵直。
耳邊隻聽到傅霆梟腳步沉穩的離開側房,臥室漸漸歸於寂靜。
良久,溫軟放在寶寶綿軟手背上的手指頓住,唇邊苦笑,喃喃道:“就這麽不喜歡我嗎……”
翌日,傅家別墅一如既往寂靜無聲。
傅霆梟七點去的公司,臥室大床上溫度早已散盡。許是這一覺睡得太久,懸在牆壁上的掛鍾忽地敲打了幾下。
已經下午一點了。
溫軟摸索著櫃子邊的手杖,下床收拾昨夜散亂一地的衣物。
她嬌柔的小臉依舊發白,但精神好了許多,額頭也不再一陣一陣冒冷汗。
輕呼著氣把髒衣服放進衣簍裏,溫軟輕車熟路的進浴室洗漱一番,簡單的七分褲裹著修長的大腿,隻露出腳腕處一小截純白,柔美又不失溫婉。
搭著樓梯扶手緩步下去,溫軟雖看不見,但敏銳的聽到客廳傳來動靜,細碎的腳步聲傳至耳膜。
似是看到她,腳步聲在她麵前停止。
而後女傭的聲音響起:“夫人,這是周小姐。是傅少給小少爺安排的家庭教師,周小姐學識淵博,是斯坦福金融係博士,掌握八國語言。”
女人輕輕一笑,“能幫到傅先生,榮幸之至。”
柔和好聽的聲線如黃鸝鳥一般,雖看不見,但也可以刻畫出女人一顰一笑別有風情的溫婉模樣。
偌大客廳有瞬間的安靜,溫軟緊緊攥著手杖,心裏沒來由地一陣發慌,昨日半夜才說的家庭教師,今天就安排好了,她從來不懷疑他的效率,隻是心底還是忍不住猜測,到底是早有計劃還是
直到嬰兒房的傭人小跑過來低聲道:“夫人,小少爺醒了。”
溫軟猛地回過神來,也未搭腔,緊繃著小臉,在女傭攙扶下,拿著手杖到二樓嬰兒房。
進了臥室,她把手杖靠在床頭,俯身小心翼翼貼上寶寶柔軟的臉頰。直到那雙軟綿綿的小手好奇般抓住她的衣領,她薄淡的唇角才抿起一個弧度。
但隻一秒,門口便傳來女人輕柔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責備:“溫小姐,您這樣寶寶會不舒服的,而且還會有細菌,新生兒體質弱,可千萬不能大意。”
寶寶明明很喜歡自己這樣,怎麽會不舒服?
溫軟抿唇沒說話,耳邊腳步聲卻是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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