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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兔子不吃窩邊草

  這話還真激起了裴行儉的勝負欲,倒不是為了那十頭黃羊,就是……就是每次李君羨的部署都甚是完美,細節之處令人稱讚叫絕,他心中有一個小惡魔不斷鼓噪:“戳一下,還能有這般完美嗎?”


  此前良相房玄齡與趙國公長孫無忌都曾落敗在這勢不可擋之下,這個小惡魔在他心中徘徊已久,估摸著多收服幾個少收服幾個流痞,也無傷大雅,便下定心思,要玩上一把!

  不過,真若呈遞給民部,由金吾衛插手,怕是昌明坊一眾門客不死也傷,李君羨惱火起來,就沒得朋友做了,以後更沒得玩了。揣摩了半日,連夜在長安縣懈中尋了兩個精明的差役,前去昌樂坊先探個究竟。


  不出所料,從宣義坊、昌明坊出走的一眾流痞,起先還有人想著就此改邪歸正,豈不知當年杜崇經鎏金龍鳳盤落敗後,碰了多少壁,遭了多少白眼,最終還是借著流痞才東山再起。如今眾人一無人脈,二無銀錢,更是連個棲居之地都無有。改邪歸正?還不如拉張草席,蒙頭大睡,做一場春秋好夢!

  徘徊幾日,除了極個別不願與雞鳴狗盜之輩為伍,出了長安,另尋他處,大多都隨波逐流,投靠了昌樂坊領主皇甫林川。就在昨日崇賢坊正式收服昌明、宣義二坊流痞時,昌樂坊也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歡迎儀式。


  得到這個信息,裴行儉想著得空,去會會皇甫林川,隻是不到十日,即是除夕,外任的一眾公侯與王孫陸陸續續返京,除了向李二報個到,問個福,轉達一下州郡的治理情況,眾人念起明年開春即將頒布的官吏考核,又紛紛跑來東宮湊個熱鬧。


  諸多細節,太子不好直言,身為主導的裴行儉與魏徵便被東拉西扯,幾乎連喘氣的機會也沒有。到了午後,魏徵更是不見了蹤影,裴行儉不禁叫苦連連,好在還有李敬玄從旁解答,這才抽身而出,趕緊弄口熱乎飯祭祭五髒廟。


  剛吃了幾口,還沒下肚,東宮衛率帶了一閽者匆匆前來,言道:“不知裴明府可有空閑,我家大人有急事相邀。”


  定睛瞧了許久,裴行儉還是沒認出這人是誰家閽者,拱手道:“請恕裴某眼拙,不知尊府高就?”


  “蔣國公屈突通少子屈突詮,現任折衝府果毅都尉!”


  東宮衛率話一脫口,裴行儉立時回過神來,蔣國公屈突通貞觀二載病逝後,其長子屈突壽照例襲爵,少子屈突詮本應也有縣公之爵,卻不知為何落了個兩手空空?

  有傳言說,乃長子屈突壽之妻從中挑撥,吹了枕邊風,以致兄弟二人失和,屈突詮帶著妻妾子嗣遠走他鄉。


  直到今年聖人巡查洛陽之際,遇到了落魄的屈突詮一家,念起其父屈突通之忠傑,才給天命之年的屈突詮掛了個折衝府果毅都尉之名,妻子三人又得以回到長安。


  年歲大了,過往恩怨,孰對孰錯,不過一笑泯之。而且兄長屈突壽又常年在外,便將昌樂坊父親遺留下的老宅送與兄弟一家落住。


  嘶……昌樂坊!裴行儉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罵:“李君羨你下手挺黑啊,這不欺負老實人嘛?”


  再一細想,終是明白為何午後,魏徵不見了蹤影,那昌樂坊可是有魏徵的家廟!如今長安無主的流痞全都跑去了昌樂坊,說甚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歡迎儀式,全都是些雞鳴狗盜之輩,拿甚歡迎新成員?


  都說兔子不吃窩邊草,流痞可不是,近在眼前的魏徵家廟,和勢單力薄的屈突氏宅院,還不是手到擒來?

  就算是把當朝宰相府邸放在昌明坊,眾流痞還是該拿就拿,該吃就吃,大不了長安、萬年縣縣大牢蹲上幾日,還管飯吃,放出來後,看不順眼,變本加厲,你能奈我何?

  “不知可請了師魏鄭公?”


  聞言,那閽者淚眼婆娑道:“正是魏鄭公與我家大人商議後,才來叨擾裴明府。”


  “誒,作孽啊,李君羨你瞧瞧自己幹的好事!”裴行儉心中暗罵之際,連忙安撫那閽者,快回去請兩位受害者移步崇賢坊,自己這就去玄武門尋那罪魁禍首。出了東宮重明門,還不忘叮囑,去時,千萬帶上好禮,多說好話。


  魏徵既能想到由裴行儉作中間人,便是明白,單憑好言好禮,定是解決不了昌樂坊的麻煩。


  果不其然,等裴行儉連拉帶扯,像死狗一般將李君羨拖回崇賢坊,隻見他哈欠連連,一副倦怠之樣:“魏鄭公、屈突兄息怒,非君羨不幫,實乃心有餘而力不足。依我之見,二位還不如去稟明民部,或是直接呈遞奏函與聖人,交由金吾衛插手,立竿見影,也好殺殺這群流痞氣焰,免得那皇甫林川愈做愈大,再去禍害其他坊臨。”


  “能殺幹淨嗎?”魏徵顫抖著枯瘦的身材,歇斯裏地道,“都是些奸猾小人,打蛇不死反受其害,老朽一把年紀,平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如今昌樂坊成了流痞之窩,驚了祖宗,老朽魂歸之時,如何與泉下父母祖先謝罪?”


  “魏鄭公所言極是!”一旁臉上不知從何處撚來幾抹笑容,堆積地七扭八歪的屈突詮附和道,“聽聞五郎近日收服了宣義、昌明二坊一眾流痞,便看在同朝為官的份上,也將昌樂坊一眾流痞收服,不為在下與魏鄭公,也算是為日後城南一眾坊民著想。”


  言罷,還不忘用他那短小的手指頭戳動裴行儉的小蠻腰。


  你說裴行儉幫不幫呢?很明顯這是李君羨一計,隻要他一開口,魏徵、屈突詮二人不付出點代價,李君羨又豈會出手相救?屆時,恐怕自己也得付出十頭黃羊的賭約。而且看李君羨這架勢,不趁機巴拉二人幾層皮,是不會罷休了。


  左右徘徊,還是咬牙道:“五郎可別忘了,當日三司會審,魏鄭公可是出言相助過,不念同朝為官,也當還了這份人情吧?”


  “哎呦喂!瞧瞧我把這事差點都忘了!”李君羨一拍腦門,忙給魏徵倒了杯香茶,恭敬遞上。


  見他這般,魏徵以為得救,忙謝道:“老朽也知昌樂坊一眾雞鳴狗盜之輩猶如狗皮膏藥般難纏,五郎若是有難處,盡管言說,我與屈突賢侄自當鼎力相助。”


  屈突詮剛回長安不久,人脈全無,虧得有魏徵作伴,這才不至於六神無主,緊隨魏徵附和道:“昌樂坊宅院乃家父與兄長留給在下唯一之物,五郎若能收服一眾流痞,不再驚嚇府上家眷,在下與兄長自是感激不盡。”


  “不敢,不敢!”


  李君羨忙安撫他坐下,遞上杯香茶,煞有其事道:“魏鄭公既拖裴郎前來遊說,想來也知曉君羨有心招攬城南一眾流痞為府上門客,隻是魏鄭公也看見了,我這宅院,北接魏王延康坊,南臨延福坊諸王宅院,西麵僅隔一牆便是長安縣懈,東麵呢,雖說隔有一街,卻是日夜都能聽見鑄錢院的鍛造聲,君羨再有通天本事約束眾人,也難保萬一。”


  話音未落,果然耳邊響起陣陣敲打聲,隨後一股銅鏽味飄散入鼻,幾人不免遮掩鼻息,卻見李君羨笑道:“說句大不韙之話,自君羨今秋入族趙郡李氏後,每當府上揭不開鍋,我都想尋一夜,蒙了麵紗,進去駝上幾大車回來救救急。”


  “差不多得了!”


  裴行儉不禁踢了李君羨一腳,二人四目相對,裴行儉眼中盡是鄙夷,近前悄聲道:“再這般無恥,朋友就沒得做了!”


  魏徵也是聽出了話裏話外的意思,拉過屈突通商議片刻,歎息道:“五十石米糧!我與屈突賢侄兩家各出五十石糧食,再想法為五郎籌些銀錢,由五郎代為安撫昌明坊一眾流痞,如此,已經算是我兩家最大能力,還望五郎伸以援手。”


  “誤會了,誤會了!”李君羨連連擺手,“魏鄭公廉潔之名,朝中誰人不知,屈突兄又剛回長安,府上必然有諸多急需之處,君羨若以二位錢糧去收服一眾流痞,豈不是趁火打劫,與那流痞一般無恥?”


  聞言,廳中三人目光齊刷刷看向李君羨,好似在說,難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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