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炙手可熱
第五十四章：炙手可熱
江詩蘊知道陳春燕是擔心自己才說這話，可還是有些不開心。明明她們才是受害者，為什麽要縱容這種事情發生？等他們嚐到了甜頭，就保證再也不會做這種事了嗎？
江詩蘊有心想跟她捋清了這裏頭的道理，奈何自己此時也剛回家，精力實在是不足！原本在牢裏麵就吃不好睡不著，整日與蟑螂老鼠作伴，雖然並沒有影視劇裏那樣陰森恐怖，可是連續兩天三夜住在那種封閉的空間裏，多少還是會受點影響的。
於是，江詩蘊還是選擇等自己睡足了，養夠了精神再來好好說道說道。
然而，等江詩蘊醒來的時候，就驚訝地發現，家中院子裏突然來了好多打扮講究舉止有度的人。江詩蘊疑惑地轉頭看著江雲芳，卻見她正忙著端茶倒水，招待客人。
“蘊兒你醒了？快來，這幾位客人是來找你的，我又不懂，說是要請你看風水。蘊兒你何時學會看風水了？”陳春燕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怕她被客人笑話，還特地壓低了嗓音。
江詩蘊嚇得一驚，眼光遊離，不敢正視她：“娘，既然客人找我有事，何不早些叫我起來？那我先去招呼客人了！”說著就急匆匆跑出去，生怕被陳春燕給抓住問個清楚明白。
說實在的，她真不好解釋這種事情，難道要她說，她是從夢中自學的？風水玄學這種荒誕的說辭，說出來實在是令人汗顏，江詩蘊自認不是個多正直的人，可要她編謊話，實在是困難！
當初為了瞞過鄉親，為趙婉瑤編了那樣的身份吧，她都已經很不安了！說了一個謊言，以後就會為了圓當初的謊而編織出越來越多的謊言來補，滾來滾去，千瘡百孔，早已忘記了當初最真實的一麵到底是什麽模樣。
她不要做這樣的人！
江詩蘊重重吐出一口氣，輕撫了胸口，等自己終於平複了心情，才淡笑著走出堂屋，對著外麵等候的客人屈身作萬福。
眾人皆躬身回禮。
其中一個麵容清臒的中年男子上前作揖，道：“姑娘可是‘妙手神斷’的江詩蘊江姑娘？”
江詩蘊一愣，這什麽名號？遂疑惑道：“小女子正是江詩蘊，隻是……‘妙手神斷’卻不敢當，不知閣下是否搞錯了？”
那中年男子亦是一愣，側過頭跟旁邊的小廝耳語一陣，才轉過頭笑著說：“姑娘怕是有所不知，如今縣城裏已經傳開了，姑娘被知縣大人請去府中小住幾日，還助知縣夫人斷了居所風水，改了格局，才讓夫人大病得愈。知縣大人已經張貼榜文好生褒獎了姑娘一番，且親自寫下‘妙手神斷’的評語。想必姑娘這幾日太過勞累，便不知此事由來，估摸著沒多久那牌匾就會送來了。”
江詩蘊大為震驚，她是真的沒想到，為知縣大人家看了一次房子，竟能達到這麽好的效果！
於是，接下來的事情，就忙的江詩蘊焦頭爛額了。因為今天來的都是縣城裏有頭有臉的人家的家仆，代表主人來請她去看房子的。
就光這個安排的問題都夠她頭疼的，紛紛表示自家主人的勢力或財力更高一些，理應排在前頭才是。無奈之下，江詩蘊隻好準備一個簽筒，讓他們抽簽，即使排到後麵，也盡管把責任推到她身上即可，這樣回去就不會被主人責罵了。
好在他們當中大半都是規規矩矩的，想必也是家風良好的人家出來的家奴，一聽說江詩蘊要抽簽，稍稍遲疑了一會兒就應下了。而另外還有一些，自恃過高，很是桀驁。
“我可是孟府的管家，姑娘這般怠慢於我，恐怕不太好吧！奉勸姑娘一句，還是莫要如此，不然，待我回府後告知家主，恐姑娘會招惹許多麻煩。”此人看著倒是體麵的很，隻是那遊離在她身上的古怪目光甚是討厭！
江詩蘊不悅地蹙眉，拱手道：“且先不說閣下是在何人府上高就，閣下怕是沒看清楚，如今在此處等候的人家，十有八九都是縣城內非富即貴的大戶人家，小女子一個小小村姑，萬萬不敢怠慢了事！自然是不能有失公允！否則即便不用等著貴府上來人，也是很不安的。所以，還請閣下稍安勿躁，一切照著規矩行事即可！”
這一番話說的眾人大為讚賞，看著江詩蘊的眼神也不由地從質疑、鄙夷，變成了欣賞，紛紛對那管家鄙夷地甩袖驅趕。
那人萬分羞惱，自覺失了顏麵，領著小廝就倉皇離去。
江詩蘊也不再理會，繼續讓大家抽簽，排好序號，然後找本空白本子把戶主名稱、地址和各自的要求記錄下來，並且還讓大家給她留下憑證，日後登門才方便入府。
這般安排，又是引來大家一致好評，皆歎江詩蘊小小年紀就如此了得，日後必成大器之類雲雲。
終於把客人們都送走了，江詩蘊屈起手在脖子上錘了錘，這一番折騰下來，腰酸背痛的，著實累得很！原本她的字也實在難以入眼，還想要哪位客人辛苦代勞，卻沒想到，他們一個個都推拒說不會寫字。
江詩蘊知道這隻不過是他們謙遜的說法罷了，堂堂大戶人家的管家不會寫字，那平日裏是怎麽管理家務的？
不過，令江詩蘊詫異的是，即便如此，也還是沒有任何一個人嘲笑過她連五歲孩童都不如的字跡，果真不愧是大戶人家教養出來的！
江雲芳仔細把院門掩上，順帶收拾了架在院子裏的竹竿上那些青菜，全部裝進籮筐裏，準備一會兒切了好醃成酸菜留著過冬。見江詩蘊疲憊不堪的樣子，趕緊搬了籮筐進屋，就倒上一杯糖水，遞到江詩蘊手中。
江雲芳憐愛地看著她，歎道：“蘊兒辛苦了！快些喝了這糖水，歇一歇，等會兒薇兒做好飯，就可以吃點去休息了。”
江詩蘊點點頭，端起糖水一飲而盡，末了接過她遞來的手絹擦拭了嘴角，衝她淡笑：“謝謝大姐，這糖水好甜。”
“這是老一輩兒的說法，說是累極了喝上一口溫溫的糖水，疲累就會被驅走。不過以前咱家太窮了，爹爹好不容易捕到的野物，也全部交了賦稅，誰叫咱家沒有田地呢？交不出糧食，就隻能用銀兩去抵。”江詩蘊看著昏黃的燭火，思緒似乎已飄飛到很遠的地方。
江詩蘊輕輕推了江雲芳一下，驚得她扭頭定定瞧著自己，隨後她訕訕一笑：“也是！忽然提這個做什麽！沒得惹你傷心！是大姐的錯！”說著便抱著江詩蘊輕輕拍了拍背。
江詩蘊收緊了繞在她腰間的手，將頭傾靠在她頸側，柔聲道：“大姐，咱家會越過越好的！”
“是，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此時，趙婉瑤突然從裏麵竄了出來，一下就蹦到江詩蘊的身前，小身子扭啊扭的就擠進兩人中間。江雲芳不有失笑，屈起食指點了一下趙婉瑤的小腦袋，恨聲恨氣道：“你這小丫頭！偏要擠到這裏做什麽？還不好好玩兒去！”
“芳兒姐姐壞！阿瑤都這麽久沒和蘊兒姐姐親香親香了，還不讓人家抱抱！”趙婉瑤不甘心地撅起了嘴，撇頭衝江雲芳做了個鬼臉，又一頭紮進江詩蘊懷裏撒嬌。
江詩蘊和江雲芳相互對視一眼，頓時哭笑不得起來：“這丫頭！”
笑鬧了一會兒，趙婉瑤膩乎夠了，才板著小臉一本正經地說：“蘊兒姐姐，我今日跟著芳兒姐姐外出割草的時候，聽得有小孩兒在那笑談，說了姐姐好些渾話，我本想去教訓他們一頓的，可是芳兒姐姐偏就不讓我去！還說讓他們自去說就是，左右不過是些不切實際的渾話，不必太過在意。姐姐，你說，這事兒可怎麽忍得了嘛！”
江詩蘊詫異地挑眉，扭頭衝江雲芳看去，見她氣惱地輕拍了下趙婉瑤的屁股，便歉然道：“蘊兒不必放在心上，都是些不懂事的孩子在那瞎說的，不必在意！大姐也是怕你聽了生氣才不學給你聽的，那些渾話太糙了些，許是小孩子家家不懂事自個兒瞎編的。”
“無風不起浪，大概是他們家的大人說了些什麽，被他們不倫不類的學了去，也沒什麽，既然大姐不想說，那就不說，我也不甚在意。”江詩蘊淡淡一笑，又揉了下還有些酸疼的手指。
江雲芳趕緊往自己手心哈了一口熱氣，搓了搓就抓著江詩蘊的手捂熱：“你呀！就是吃不得虧！這等小事隻要不會影響到什麽大問題，就沒必要去計較，不然，像咱家這樣的情況，早被氣死了！隻要有人的地方，就會有紛爭，有煩惱，若是沒了煩惱，那才叫嚇人呢！都得去廟裏做姑子了！想想實在是無趣的很！”
說著就笑了起來，江詩蘊也忍不住抿唇一笑，連連點頭：“嗯，大姐說的極是！”
姐妹幾個談笑了一會兒，江雲薇便把飯菜都端上了桌，讓大家趕緊去淨手準備用飯，就在圍裙上擦擦手走到上房去叫陳春燕用飯了。
這一頓飯大家都吃的很盡興，且因為江詩蘊才剛回來，又是經曆了一場牢獄之災，桌上的菜色多是祛除晦氣的，江詩蘊雖覺得有些難吃，但看著大家都歡歡喜喜的吃著，也就忍著難受吃了。這些大多都是艾草做的，綠油油的滿桌，隻一碗魚湯稍稍讓她彌補了一下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