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百八十滴

  過了七八十年，有個人閑得蛋疼，就問了個問題，說一個人沒有水喝能活多少天？然後有個比他還閑得蛋疼的家夥回答說：一個人沒有食物能活14天，沒有水能活3天，沒有空氣能活8分鍾，但是世上沒有特殊的標準，這個也跟個人的體質，意誌力有關……好，給馮二雷的體質和意誌力加倍算，沒有水最多也就活6天，再加一倍，活9天，幾乎是不可能的，人類沒有了水，挑戰極限估計都未必達到這個時間--何況有個科學家早就得出了這樣的結論--人類其實是水做的，人體含水量居然達60%-95%。我們的身體好比水缸——即使表麵皮膚變得很幹燥，體內還是充滿了水分。就像羊水中的胎兒一樣，我們的細胞其實也泡在水中。科學家還做了精確的計算——人體中每個器官的含水量有所不同——水分占大腦的75%、心髒的75%、肺的86%、肝髒的86%、腎髒的83%、肌肉的75%、血液的94%、軟骨的80%、結締組織的50%。連脂肪細胞和脂肪分子的10%也是水分。隻要身體缺少1%~2%的水分，各個器官就得不到充足的水分和營養，而浸泡在腦脊髓液中的大腦隻要失去1%的水分就將導致致命的後果！盡管當時的馮二雷不知道血液中94%含是水分，但他還是執著地將自己的手指咬破，放在了小潮紅的嘴唇裏，讓她仿佛啜飲到了甘泉一樣，獲得了救命的水分營養……然而，這樣隻維持了一兩天，馮二雷就覺得自己體內的“水庫”已經見底了，開始皸裂了，感覺自己的生命開始枯竭，風幹，如果有一陣風吹過，就會像葉子一樣從生命之樹上飄落下去了……“對不起你，居然沒能帶你離開這裏，讓你回到人間，過上你想要的女人的幸福生活……”馮二雷將小潮紅緊緊地抱在懷裏，幹巴巴地說道。“我很幸福，我感覺我已經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了，你不要責怪自己，這或許都是天意，是老天爺讓我們這樣相親相愛之後，趕緊到天國去過無憂無慮的神仙般的日子，我不後悔，假如還有來世，我還願意跟你經曆這樣的坎坷磨難，還願意跟你愛得死去活來……”小潮紅用那幹巴巴的嘴唇去親吻同樣幹巴巴的馮二雷的嘴唇，那種深情厚誼，居然讓兩個人同時感覺仿佛兩條汪洋恣肆的河流融匯交流在了一起一樣，頓時將極度的渴望變成了濕漉漉的情愛……而就在倆人緊緊相擁，就打算那麽一同幹巴著死去，一起去到來世再續前緣的時候，卻忽然聽到一陣隆隆的響聲——那是來自天國歡迎我們的禮炮吧，那是來自人間歡送我們的鼓聲吧……令馮二雷和小潮紅想不到的是，就在他們倆因為無水可飲，幹巴得就快死掉的時候，一場春夏之交的滂沱大雨，從天而降……馮二雷完全不敢相信這是真的，以為是小潮紅給自己的那個幹巴的吻產生的幻覺，但即便在幻覺中，馮二雷還是伸出了手臂，伸向了洞口那水簾洞一樣嘩嘩流淌的水瀑……但已經沒有力氣爬過去，接到那些水，放進自己和小潮紅的唇邊了……馮二雷做了最大的努力和掙紮，都沒能動彈一步，眼睜睜地看著洞口那瀑泄的水花在飛流而下，但就是沒有力氣讓自己爬過去，汲取一口，立即給到小潮紅的嘴裏……想不到，那麽渴望有水，可是水真的來了，卻連喝到它的能力都沒有了……這是似乎更讓馮二雷痛不欲生--老天爺呀，若是真的讓我們死，就一直這樣幹巴下去呀，幹嘛還要天降暴雨，還要把水瀑弄到近在咫尺，這是對我們的恩寵還是懲罰呀！而就在馮二雷痛苦絕望到極致的時候，卻忽然感覺自己的腦門被水滴敲擊了一下！不是吧，難道還是幻覺？抬頭一看，發現十米大洞的頂部居然在往下滴水！！！立即將嘴巴張開了——也隻有張開嘴巴這絕無僅有的一點力氣了——真就接到了一滴水！這滴水，簡直就像點石成金一樣，立即讓馮二雷看到了起死回生的希望，立即竭盡全力地將嘴巴張開，不想讓空中滴落的任何一滴水白白地浪費掉……滴了十幾滴，感覺自己的嘴唇口腔濕潤了，就立即吻住小潮紅的嘴唇，將所有剛才獲得的滋潤都傳遞給她……等到有百八十滴的水，滴入馮二雷口腔，然後在轉移到小潮紅的口腔裏的時候，兩人頻臨死亡的生命居然漸漸地被激活了……馮二雷感覺自己已經幾乎關上的生命的大門，又徐徐地打開了，身上居然有了點兒力氣，鬆開小潮紅，就朝旁邊放置鋼盔的地方爬……到了地方，拿起鋼盔，又朝洞口爬，爬到地方，伸手出去，就從那飛瀑一樣的水流中接滿了流水，立即狂飲起來，幾口水下去，身體的機能立即都被激活了，仿佛所有的身體內髒都在歡呼雀躍，都在像久旱逢甘霖一樣，起死回生，重新運作起來了……馮二雷立即再接滿一鋼盔水，回到洞中，喝一口，喂小潮紅一口，這才將已經進入彌留狀態的小潮紅給喚醒了……“我們到了天國吧……這裏的水可真多呀……”小潮紅的神色恍惚迷離。“是天國，不過是人間的天國，我們自己的天國……”馮二雷似乎已經回到了人間。突然有了水，也就突然有了活路，但馮二雷生怕這些水轉瞬即逝，所以，盡管身體很是虛弱，但還是掙紮著，用鋼盔接水回來，倒進了那個石缸裏，倒滿了，就把六個鋼盔也都盛滿了，還覺得不夠，就將所有能浸濕的衣物都浸濕了，以此來儲備更多的水……後來索性將接到的水直接潑進十米大洞的地上，哪怕用來洗臉洗澡也好啊——多久沒有洗澡了，完全記不清了呀！其實馮二雷有點矯枉過正了，他還不知道，雨季來臨，這樣的暴雨在當地應該是經常有的，而且，這個十米大洞一到雨季，就會從頂部往下不停地滴答水，積少成多，基本上足夠維持他和小潮紅的飲用水了……一旦有了水，生命也就都充滿了活力……馮二雷和小潮紅不是因為食物才頻臨死亡的，而是因為缺水才會陷入絕境的，現在好了，突然有了水，而且十分豐沛十分清澈，讓倆人立即起死回生，隻用了一兩周的時間，就完全恢複了……而當那場救命的大雨過後，馮二雷驚奇地發現，懸在天坑中的兩條長長的繩子不見了，立即用望遠鏡觀察，發現坑口的鬼子也不見了……難道是他們堅持了一兩個月，感覺一定是將下邊


  的人給困死了？還是因為雨季來臨了，他們需要換防了？還是因為別的戰區吃緊，調集他們去增援了？經過幾天的觀察，的確聽不到任何鬼子的動靜了，為了保險起見，夜裏馮二雷還學貓頭鷹叫，白天學布穀鳥叫，但都沒有鬼子的影子和反應，為了更保險，馮二雷甚至朝坑口上邊的一隻山鷹開了一槍，槍聲劃破寂靜的天空，在坑裏坑外爆響回蕩……但卻根本沒有鬼子的反應——馮二雷這才確認，那場暴雨過後，鬼子真的撤兵了……於是，馮二雷就重啟了開鑿天梯的，艱苦卓絕的返回地麵的工程，盡管越到坑口，高度越高，難度越大，但馮二雷用那種鍥而不舍，堅忍不拔的精神，每天都讓天梯向上延展……“按照這樣的速度，再有一個月，咱們就能到達坑口了……”馮二雷晚上回來休息的時候，摟著小潮紅這樣說道。“太好了，我們終於就快回到人間了……”小潮紅對未來充滿了美好的憧憬。“說吧，回到人間，第一件事兒最想做什麽？”馮二雷就想寵幸討好這個越來越可愛的女人了。“我想--吃雞蛋……”小潮紅想了半天，居然是這樣一個願望。“為啥呀？”馮二雷居然莫名其妙。“因為我總感覺太虧欠肚子裏的孩子了，除了蛇湯就是野蜂蜜，不是說這些東西不好，可是，都不是平常孩子愛吃的東西吧--我時常夢裏就夢見跟肚子裏的孩子對話，問他想吃什麽，他總是用手比量一個圓圓的東西，我就問他是什麽，他卻不說，就那麽比量著，我就猜，咱們的孩子一定是想吃雞蛋了，煮熟的雞蛋，剝了皮兒，白嫩嫩的，嚼碎了吃在嘴裏，那種香香的感覺--哎呀，你說咱們的孩子是不是真的饞雞蛋了呀……”小潮紅居然給出了這樣的解釋。“我看呀，不是孩子饞雞蛋了，是孩子他娘饞雞蛋了……”馮二雷直接揭穿了小潮紅為啥會饞雞蛋。“哎呀，看你說的，人家吃啥還不都是為了給你的孩子增加營養啊！”小潮紅還真會為自己狡辯。“那是啊，就連我吃東西，都是在給孩子增加營養呢--好了，我保證，一旦到了坑口上，第一件事兒，就是給你搞到雞蛋，讓你好好解解饞，好好給咱們的孩子增加點兒他在你夢裏要求的圓乎乎的東西！”馮二雷立即做出了這樣的承諾。“也興許是西紅柿，也興許是水果，還可能是土豆……反正你看見圓形的東西就隻管弄回來給我吃吧……”小潮紅又做了更多的猜想……“那要是長長形的呢？比如黃瓜茄子之類的……”馮二雷認真地問道。“長長形的我不是天天都吃嘛，還是先弄圓形的回來給我吃吧……”小潮紅邊說，邊用手捉住了馮二雷身上那個長長形的東西，馬上就吃了起來……男歡女愛，精神愉悅，開鑿天梯的進度似乎也就更快了……經過一個多月的艱苦努力，馮二雷終於開鑿完了最後一個洞，插上了最後一個木杠子梯凳，蹬上去，一把抓住了坑口一個樹幹，就爬出了坑口……猛地撲到了平整的草地上，仿佛在海上漂泊了數年，突然回到了陸地的水手，那種對陸地的親切，仿佛一下子撲到了母親的懷抱一樣！人間啊--我馮二雷又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