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香妙故事

  而此刻的馮二雷，在森田幸子離開之後，並沒有馬上幹活兒，而是坐在凳子上發呆……不經意間嗅到了幸子身上的那股子清純淡雅的芳香，才讓馮二雷一下子意識到，這個日本姑娘原來也像一朵花在靜靜地開放，沒有花枝招展，更沒有絢麗燦爛，但卻在用自己的青春開出了屬於她自己的芬芳，無意招搖，隻為展現生命的存在，靈魂的妖嬈……馮二雷時常納悶兒的是，與日本人有血海深仇的他，對幸子卻恨不起來。原因可能應該從那次何大勇中了王二狗的毒，弄不到解藥三天就會要了他的命，自己想出了一個以毒攻毒的辦法，讓湯子怡去勸說幸子配合，結果幸子毫不猶豫地喝下了斷腸草，立即逼迫她哥哥森田少佐弄來了解藥，從而順利地化解了那場幾乎無法化解的危機，才開始對幸子另眼看待的吧……還有就是，在她哥哥森田少佐喪心病狂地用刺刀刺進何秀姑小腹，終於讓湯子怡痛下決心開槍將她哥哥射殺倒地的時候，馮二雷看到的居然不是幸子撲在她哥哥森田少佐的身上，而是撲在了倒在血泊中的何秀姑的身上……並且從那一刻起，寸步不離何秀姑左右，尤其是在搶救何秀姑的過程中，幸子利用日本人的身份，懇請日本醫院派出最好的醫生，拿出最好的器械和藥物，對何秀姑進行全力搶救——沒有幸子的努力，何秀姑這條命根本撿不回來……特別是在撤離四通鎮，來到秀水鎮，一路上的精心嗬護不說了，到了秀水鎮，更是晝夜陪伴，無微不至，從不懈怠，終於將何秀姑的心給感化，倆人相處得比親姐妹還親，真是做到了惺惺相惜形影不離……幸子也在失去了所有親人成為孤兒之後，在秀水鎮這個方家大院的特殊大家庭裏，找到了自己的一塊安身之地……所有這些印象，一直都潛伏在馮二雷的內心深處，從未對幸子有過什麽表達，既沒有感謝也沒有責難，也沒認真地思考過自己與森田幸子究竟應該建立一種什麽樣的關係……她在這幾個月中，基本上充當了自己的替代品，成了何秀姑形影不離的伴侶，自己這個做丈夫的，倒是可以完全不用照顧何秀姑生活中的點點滴滴，完全脫身出來，幹自己想幹的事情了。本來應該說聲謝謝，甚至表示出某種好感，但總覺得沒那個機會，也沒那個必要--就像她自己表現出的那樣，完全是出於替她哥哥，也替日本人在向中國人賠罪贖罪，完全是理所應當的，完全不用千恩萬謝，盡管這已經超乎正常的賠罪範疇，但馮二雷還是從來沒開口正式對幸子說聲謝謝……同是日本人，同屬貓科動物，可是森田少佐卻是一頭凶猛殘暴的老虎，而一奶同胞的妹妹森田幸子，卻是一直可愛善良的貓咪——這樣的天差地別，究竟是什麽導致的呢？不單單是性別吧，不單單是性格吧，或許沒有日本軍國主義侵略擴張塗炭大東亞的野心和戰爭，森田次郎也不會變成侵略戰爭中的怪獸，成了殺人不眨眼，吃人不吐骨頭的惡魔吧！或許他們兄妹都在本國的土地上，守家在地，過著田園般的生活，該娶妻娶妻，該嫁人嫁人，都像正常的人類一樣自由自在地繁衍生息吧……然而，侵略戰爭讓森田少佐這樣的正常人完全變成了凶猛的禽獸，從普通的貓科動物，變成了殘暴的猛虎，但森田幸子卻是個例外，她居然能繼續保持貓科動物的機敏和外貌，但骨子裏卻依舊是那麽的恬靜和善良，尤其是在親眼目睹了自己的兄長殘暴行凶的情景之後，居然能立即做出果斷的抉擇，與一奶同胞的兄長一刀兩斷，劃清界限，從此不想再認自己的親哥，而是一下子投奔了受害者……如果說因一時衝動導致的贖罪報恩，一定堅持不了多久，就會筋疲力盡原形畢露……可是從森田幸子的種種表現來看，她完全不是裝出來的贖罪心裏，更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脆弱而暫時的屈從，而是發自內心的臣服，與骨子裏的善良，這一切，有目共睹，無人質疑--就連被森田少佐砍掉左臂的鐵蛋兒和她娘蘭姨，都因為森田幸子的真誠表現而原諒了，不計前嫌，與她和睦相處，甚至也都成了姐妹一樣的好朋友……這樣一個來自異國，失去了所有親人，完全融入到了敵國民間的日本女孩子，著實令馮二雷心悅誠服，刮目相看……尤其在今天這麽偶然的接觸中，嗅到了她那異國風味的淡雅體香，似乎就有某種情愫開始在他的內心深處潛移默化，誰都想象不出，不久的將來，抑或能演繹出一場什麽的樣的香妙故事……然而，正當馮二雷情不自禁地在內心深處回味琢磨自己應該如何與幸子相處的時候，何秀姑突然闖進了湯子怡的臥房，一眼看見坐在屋裏的馮二雷在癡癡地發呆，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了，上去就揪住馮二雷的耳朵問：“是不是在想那個小狐狸精？”“哎呀，你抓疼我了，你說的是哪個小狐狸精啊！”馮二雷心裏一哆嗦，以為幸子剛剛來過，還被自己抱住捂住了嘴巴，還嗅到了她的淡雅體香，從而想入非非地發了半晌呆，莫非這些都被何秀姑給看穿了？莫非她說的小狐狸精就是森田幸子？“咋了，難道迷住你的還不止一隻狐狸精呀，快點說，為啥要攆幸子回去，為啥不願意回屋跟我合房！”何秀姑開門見山，直截了當。“我沒說不願意跟你回去呀，一定是幸子傳達錯了我的意思吧……”馮二雷還試圖狡辯。“什麽傳達錯了，分明是你的心裏被那個小狐狸精給占據了，根本就沒有我這個結發老婆了，以為我已經變成黃臉婆了，就想趁機不要我了，是不是！！！”何秀姑捏住馮二雷耳朵的手，擰得更緊了。“哎呀，你鬆開我呀，誰說我不要你了，誰說你是黃臉婆了，你鬆開我，我這就跟你回去還不行嗎？”再大的英雄豪傑，在自己的女人麵前，都一下子從大老虎，變成了小貓咪，馮二雷也是如此。雖然鬆開了馮二雷的耳朵，但也拉住他的胳膊緊緊地挽住，另一隻手則一直掐著胳膊上的一塊肉，讓馮二雷齜牙咧嘴地邊喊疼，邊不得不跟何秀姑回到了她的屋裏……“你還是去湯子怡的房間睡吧，從現在起，我要跟自己的男人一起睡了……”進屋何秀姑就對目瞪口呆的森田幸子這樣說道。“可是我怕……”幸子的聲音很弱，但表達得很清楚。“你怕什麽呀？”何秀姑還莫名其妙。“我怕湯子


  怡的屋子裏，有老鼠，有蛇蠍，有鬼魂……”森田幸子居然把之前馮二雷在湯子怡的屋子說的，讓她進屋喊一聲，目的是把屋裏的這些看不見的東西給嚇跑的話，這個時候給用上了，而且，說話的時候，還在低頭順目之前，看了有點驚愕的馮二雷一眼。“誰說她的屋子裏有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啦！”何秀姑一下子讓森田幸子說的話給弄蒙了，因為她不知道之前幸子和馮二雷有過那樣一段對話。“這還用說呀，房子沒人住，時間長了，就會有這些東西的呀！”森田幸子居然還堅持自己的說法，並且找到了充分的理由。“那你進屋之前，就喊一嗓子，我來了，都別惹我！那些東西就都不見了……”原來何秀姑也知道這個原理，居然跟馮二雷說的如出一轍。“原來真有那些東西呀……”森田幸子一聽何秀姑告訴她驅逐那些東西的招法跟馮二雷的一模一樣，居然喊出了這樣一句恐懼的話……“看把你嚇的，要是你真的害怕那就別去湯子怡的臥房，直接到蘭姐的房間去好了……”何秀姑又一竿子把幸子給支到蘭姨那邊去了。“哎呀，她那裏早就人滿為患了，除了她女兒鐵蛋兒，還有那個小潮紅，外加一個鑽天猴，我再去了，還不給擠到門外去呀……”森田幸子對蘭姨那邊的情況很是了解。“不至於吧，一個羊是放，兩個羊也是放，你就隻管去吧，蘭姐肯定有辦法安排你住下的……”何秀姑似乎覺得，無論把什麽球提到蘭姨那邊，她都能給接住，也能給處理好。“可是……”“可是什麽呀……”“可是我在這裏住慣了，換了別的地方，我肯定睡不著也吃不香的呀……”森田幸子又找出了不是理由的理由，就是不想離開這裏。“咋了，難道你還要賴在這裏不走，跟我們兩口子一鋪炕上睡覺呀……”何秀姑開始用過激的語言來揶揄幸子了。“那倒不是……”“那你是啥意思呀？”“我是想，能不能秀姑姐和他到湯子怡的臥房去，那裏比這裏豪華氣派還寬敞，夫妻在那裏過夜，一定會新鮮刺激，然後就成全我，還呆在這個我已經適應了的不害怕的屋子裏，好嗎，就算我求秀姑姐了……”森田幸子居然提出了這樣的解決方案！“你說啥？鬧了半天你是讓我這個女主人搬走，騰出地方來給你這個……”何秀姑沒說出森田幸子是個什麽身份，及時打住了對幸子傷害性的語言。“求秀姑姐了，我不敢到其他任何房間去睡覺，除非是秀姑姐跟我一起去睡……”森田幸子一點兒都沒在意何秀姑要說但沒說出口的那句話和那個意思，馬上給出了這樣的回應。“哎耶，你簡直成了狗皮膏藥，貼在我身上還揭不掉了呢……”小歡哥真拿森田幸子沒辦法了，居然用了這樣的比喻來形容。“我可不是狗皮膏藥……”“那你是什麽呀？”“我是秀姑姐的跟屁蟲，秀姑姐到那裏，我就到哪裏！”森田幸子居然還會這樣自嘲自己。“你呀你……”何秀姑居然被森田幸子的話給逗樂了，“你說我該咋辦你好呢！”“就聽她的建議吧，咱倆到湯子怡的臥房去，把這裏留給她住……”關鍵時刻，馮二雷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