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蝕骨銷魂

  蘭姨笑了好一陣，才停下來，忽然想起了剛才的話題，馬上又問：“你說你懷疑院裏有人可能勾引馮二雷，可我說誰你都說不是，難不成，你會懷疑我家鐵蛋兒？”“看蘭姐說的，我懷疑誰也不能懷疑鐵蛋兒呀……”何秀姑馬上澄清了。“就是呀，自從鐵蛋兒沒了左臂，天天哭著對我說，再也不能跟著師父打鐵了，後來有了鑽天猴給她做伴兒，精神才好起來，現在呀，倆人兒可對脾氣了，一會兒見不著都抓心撓肝的呢——我看呀，他們倆八層是愛上了……”蘭姨說到倆孩子的時候，臉上就會露出欣慰的笑容。“對呀，那蘭姐咋能說我懷疑鐵蛋兒呢？”何秀姑馬上把話題又給扯了回去。“那你到底懷疑誰呀，這個院裏還剩誰了，再就生吳媽了，那也不可能啊，別看吳媽才十四左右，可是親口告訴我，三十出頭就閉經了，這輩子連男人都不想嫁了，還能去勾引你家馮二雷？”蘭姨連那個湯子怡的舅舅舅母留下的仆人都想到了。“蘭姐，你咋揣著明白裝糊塗呀，你咋誰都說了，偏偏不說那個人呢！”何秀姑居然這樣那話點蘭姨了。“哪個人呀——天啊，你是說小潮紅呀！”蘭姨似乎這才恍然大悟。“對呀，你咋偏偏不說她呢……”何秀姑也馬上承認就是小潮紅了。“咳，鬧了半天，你是懷疑她呀！我可跟你說，要是擱以前呀，我頭一個就懷疑是她了，可是自打她撞破了頭，醒過來就失憶什麽都不記得了之後，這個院子裏再出現什麽風流韻事，打死我都不會想到她了——所以，我才誰都提了，唯獨沒提她呢……咋了，你憑啥還懷疑她呀？”蘭姨似乎打死都不信，何秀姑懷疑小潮紅有什麽根據。“她身上，有一股子天生的狐媚，別說是男人，就連我這個女人都想占有她……”何秀姑說的隻是一種感覺，那種眯起眼睛咬住牙根兒說話的神情，就好像確有其事一樣。“我看你是有點心理毛病，看見好看的女人就覺得可能勾引你男人--跟你說吧，小潮紅長得再妖媚，心裏沒了勾引男人的想法，也就不會再惹什麽事端了……”蘭姨還是死活不信。“誰說沒有了，我親眼所見的……”何秀姑似乎有例可舉。“什麽時候啊，在哪裏呀，我咋不知道呢？”蘭姨睜大了研究願聞其詳。“就是那天，她在魚池子邊上玩兒，不小心把手鐲子掉進了水裏，誰下去撈她都不讓，唯獨我家馮二雷來了，她才允許……而且，撈上手鐲子，遞給她的時候，她朝馮二雷看了那麽一眼--哎呀，蘭姐你可是沒看見呀，那叫什麽來著--對了，蝕骨銷魂呀！別說是看男人一眼，就是那樣看女人一眼，夜裏都會做蘭姐說的娶媳婦兒的夢……”何秀姑還真說出了具體的時間地點人物事件。“看你說的，女人做夢咋娶媳婦兒呀……”蘭姨知道何秀姑的心理有了問題，但還是要硬著頭皮應承她。“被她那個狐狸精看那麽一眼，女人夢裏都會變成男人，然後，把她給弄進洞房，不在她身上累死不算罷休……”何秀姑說話的時候，那股子狠勁兒讓人為她擔心。“你呀你，叫我說你一句什麽好呢，小潮紅要是沒病之前，你這麽說我還能認同，她是與生俱來有那麽一股子人見人愛的狐媚勁兒，可是那次撞頭醒來之後呀，完全變了一個人，再也不會發生勾引男人的事兒了，我保證……”蘭姨居然敢下這樣的保證。“蘭姐拿啥保證啊，女人的直覺保證錯不了，說不定什麽時候，馮二雷就會掉進她的狐狸陷阱，想爬都爬不出來……”何秀姑還是篤信不疑。“秀姑呀秀姑，不是我這個當姐的批評你，管咋說，你哥生前也算跟小潮紅拜過天地，入過洞房，論起來，你還應該叫她一聲嫂子，認不認的也就算了，可是你不能這麽無端地懷疑她呀——說白了，她應該算你哥的未亡人呀！”蘭姨真是苦口婆心，能說出這樣的話，差不多都能當何秀姑她娘了……“不提我哥還好，一提我哥，我就氣不打一處來！實話告訴蘭姐吧，我早就懷疑就是這個小潮紅成心害死了我哥……”何秀姑居然立即有了強烈的回應。“這話又是咋說呢？”蘭姨有點吃驚。“我後來越琢磨越不對勁兒，明明憑我哥的作戰經驗和逃生本事，完全可以打完鬼子逃出來呀，咋會那麽傻乎乎地跟鬼子拚到最後呢？子彈都打光了，手雷也都扔完了，還不跑，還要拿起鬼子的戰刀硬往鬼子堆兒裏紮，那不是擎等著送死嗎？琢磨了一個來月，總算琢磨明白了……”何秀姑還真是十分認真地在表達自己的懷疑。“你琢磨明白啥了呀？”蘭姨一副懷疑的表情。“琢磨明白我哥為啥不想活了，為啥一定要跟鬼子同歸於盡了……”何秀姑的兩眼居然噙滿了淚水……“為啥呀？”蘭姨無論如何想不到，何秀姑會拿出令她難以辯駁的理由，來證明她的說法……“因為頭天晚上小潮紅出於胡鬧把我哥戲耍了那麽一通，玷汙了我哥的清白，我哥的心裏明明是愛著湯子怡，可是她卻用狐媚的卑鄙手段，讓我哥背了她三四十裏還不饒他，還逼他喝了交杯酒，然後還逼他入洞房！”“我哥那個人就是好麵子，就是沒酒量……小潮紅就是抓住了我哥的兩個弱點，硬是把我哥弄到了她的被窩裏，等到我哥沒做成夫妻好事，她還罵我哥不是個男人！蘭姐你說，我哥的心裏能好受嗎？”“第二天天沒亮就帶著弟兄們回四通鎮去接我，連個囫圇覺都沒睡呀，連軸轉呀！到了四通鎮，馬不停蹄帶大家出城，還特地從王二狗家帶出了三挺機槍和那麽多發子彈，那就是要拚死一戰呀！”“我哥一定在那個時候還沒真想死，而是在湯子怡跟他道別的時候，給了他一個擁抱，還在她耳邊說了什麽親熱的話……我哥那個人，哪有一點兒花花腸子呀！一定覺得無言以對湯子怡對他的情感，覺得自己已經被小潮紅這個無恥的女人給糟蹋了名聲，已經無法再消受湯子怡那純潔崇高的情愛了！”“所以，才會打光了最後一顆子彈，扔完了最後一顆手雷的，然後拿起戰刀跟鬼子拚命去呀！我敢打賭，我哥讓李班長捎話回來的時候，就已經不想活著回來了，就決心戰死沙場——趕緊到另一個世界，把今生今世的汙濁清洗幹淨，就像他說的那樣，在來世娶湯子怡為妻呀！蘭姐，你覺得我的懷疑有錯嗎？難道我不該這樣懷疑小潮紅嗎？”聽了何秀姑說出這番話，蘭姨簡直被震驚了……真想不到，在何秀姑的內心深處，還蘊含著如此巨大豐富，對她哥哥比天高、比地厚的深情厚誼呀！自打這次對話之後，蘭姨和何秀姑居然有個把月沒單獨來往，直到今天下午，蘭姨拿著二斤新鮮的山楂過來，說是吳媽從鄉下親戚那裏親手采來的，自己吃不了，特地送二斤過來給何秀姑吃，倆人才算再次

  單獨在一起閑聊。“蘭姐咋這麽長時間不過我這裏來了？”一看蘭姨來看自己，何秀姑反倒埋怨起來了。“蘭姐哪還敢來看你呀……”蘭姨馬上拿出了那種隻有閨蜜之間才有的嗔怪口吻這樣說道。“咋不敢看我了，我又不是什麽山貓野獸，能吃了蘭姐呀……”何秀姑卻不知道蘭姨為啥要這樣說。“不是怕你吃了我，是我怕看見你，一見到我就總是惹得哭天抹淚傷心欲絕……這對你的身體康複一點兒好處也沒有呢……”蘭姨說出了不來的理由。“蘭姐你看，我現在徹底好了，都能下地走路，還能到外邊去小跑了呢……”何秀姑邊說，邊還下地，走了幾步，跳了幾下給蘭姨看。“好了就好，身體好了，比什麽都好……”蘭姨看見何秀姑果真恢複了，還真是誠心祝福她。“可惜我肚子裏的孩子沒有了，不然的話，是不是比蘭姐肚子裏的孩子還大呢！”何秀姑一下子又回到了蘭姨最不想說的話題上。“你看你，咋又提不開心的事兒呢……”蘭姨還試圖回避。“這有啥不開心的呀，難道蘭姐肚子開始顯懷了，還能藏得住，誰都不讓看見呀……”何秀姑卻有自己的想法。“當然是藏不住了，不過呀，就是不想讓你看見，看見了，怕你又想不開心的事兒……”蘭姨也試圖趁機多規勸何秀姑。“看蘭姐說的，我現在都想開了，自己還年輕，接著再懷唄——對了蘭姐，我咋病好了，一直不來紅呢，是不是我肚子裏的孩子還在呀……”何秀姑突然提及了這樣一個問題。“那怎麽可能呢……”“可是我咋還不來紅呢？”“還別說，就有那麽一種女人，很少來紅，一年半載才來一次……”蘭姨隻好說出了自己的一些經驗。“我成了那樣的女人？那樣的女人還能懷孕生孩子嗎？”何秀姑還一心把火地想象著自己還是個可以懷上孩子的女人呢。“當然能了，隻要能來紅，就一定能生出孩子來--對了秀姑，剛才出來急了，忘了把晾曬的衣服收回去了，眼瞅這天兒就要下雨了，蘭姐這就回去了，改天有好吃的，蘭姐再給你送過來品嚐啊！”其實蘭姨怕的就是跟何秀姑談及懷孕生孩子的事兒，因為何秀姑到現在還不知道她被森田少佐刺的那一刀，不但孩子被刺死了，就連她懷孩子生孩子的地方也給刺懷了，為了保命，讓醫生給切除了，終生不可能再懷孕生孩子了——但又不能告訴她真相，她的病剛剛好，大家都在瞞她，千萬別從自己的嘴裏走漏了風聲落下埋怨才好，所以，見好就收，趕緊找個理由就腳底抹油，逃之夭夭了……送走了蘭姨，何秀姑的心裏就開始打鼓了，琢磨了半天，忽然覺得再也不等了，管他來不來紅，先跟馮二雷恢複房事再說，一旦歪打正著就懷上了呢，豈不是越早越好！就這樣，當森田幸子從蘭姨那裏取回了棉被，說是跟她蓋一條的時候，就說了那樣的話，還打發幸子到湯子怡空下來的房間去睡，聲稱自己就要跟馮二雷合房了，就要展開新的懷孕計劃，爭取明年就生他一個大胖小子了！可是森田幸子去了沒多久，居然又抱著被子回來了，一問才知道，原來馮二雷就在湯子怡的房間裏，聲稱幫助修家具，還說不能回來跟她同房，何秀姑立即就火了，以為馮二雷是不是有了外心，偷偷地跟那個小狐狸精小潮紅在湯子怡的住處偷情藏奸了呀！立即大步流星地直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