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一把皮囊

  正這工夫，醉眼朦朧的小潮紅在歡鬧的戰士們的簇擁下，找到了躲在一邊跟蘭姨說話的何大勇，一下子撲向他，仿佛就要一頭栽倒在地，何大勇本能地上前抱住，小潮紅則順勢一下子小鳥依人地依偎在了他的懷裏，甚至，兩隻香臂還一下子攬住了何大勇的脖子……“入洞房，入洞房，入洞房……”戰士們似乎比何大勇還亢奮，這樣哄鬧著，簇擁著，居然真的將懷抱小潮紅的何大勇給稀裏糊塗地送入了小潮紅的房間--想再出去，對不起，那些戰友能饒了他嘛，不聽見裏邊鬧出點兒新人的動靜，能善罷甘休嘛！加上小潮紅使出了渾身解數，將何大勇給弄到了床上，又拿出了風月場上的各種手段，將何大勇給迷魂到了心猿意馬，身不由己的程度，竟然真的跟小潮紅上了床，似乎這個新郎不做已經不行了，即便是不做，將來傳出去，也不會有人相信你沒做的——索性就由著命運鬧騰吧，做了也就做了，大不了這輩子就娶這個無限狐媚、人見人愛的騷浪女人做了媳婦兒也算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吧！而且據說她還是個黃花閨女呢，又不是已經被別的男人糟蹋過的二手貨了，有什麽過不來這個勁兒呢——何況，總感覺跟湯子怡隻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性，即便將來靠著英勇善戰，不斷地加分，估計到了犧牲前，都未必加到滿分，加到湯子怡真的傾心自己，真的能將身心許配給自己的程度吧，或許一輩子都駕馭不了湯子怡那麽高傲聰慧的女人，而隻配與眼前身下的這個小潮紅配成一對兒吧……至少小潮紅是心甘情願吧，至少小潮紅願意自己駕馭她吧，至少大家現在都在撮合，也都在祝福吧，或許明天就遇到鬼子，就犧牲了呢，今天有了這樣的豔福，為啥不抓住，為啥要摒棄，為啥要推三阻四不肯就範呢！何況像小潮紅這樣的女人，不是一般的男人有福消受的，假如在有皇帝的年代，估計根本就不會淪落到民間吧，皇帝老兒還不把她寵為貴妃呀！也許這就是我何大勇的緣分吧，也許該著小潮紅就是我何大勇的女人吧，啥都不想了，付諸行動吧，隻要飛身而下，與小潮紅身心契合在一起，這鍋人生的生米就算煮成了熟飯，從此就不需要在殫精竭慮地去追求幾乎不可能追到的湯子怡了，而是一心一意地將小潮紅視為珍寶，精心嗬護，長相廝守，為自己生兒育女，跟自己白頭偕老吧……有了這麽多的內心想法，才讓何大勇鼓足了勇氣，也下定了決心，別說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即便現在小潮紅反悔了，自己也不會再撒手了，來吧，就讓哥哥一使勁兒，把你變成哥的女人吧，從此你就生是哥的人，死是哥的鬼了吧，哈哈！可是就在何大勇卯足了腰腹的力氣，就要俯衝而下，做下那千古風流好事的當口，突然聽見窗外傳來了蘭姨的聲音：“你們這幫小子，還口口聲聲地說是指導員的戰友呢，咋深更半夜的還不會回去睡覺，跑這裏聽牆根兒聽起來沒完啦，看我不用笤帚疙瘩打你們個找不著東南西北！”接著是一陣亂哄哄的嬉鬧，然後就是一片寂靜的鴉雀無聲，被剛才外邊傳來的蘭姨和戰友的聲音給弄得僵硬在半空的何大勇，居然一下子感覺不行了……“快給人家呀，你這是咋得了……”仰在下邊，完全敞開自己的小潮紅，正滿心歡喜地等著這個自己理想中的男人飛身而下，將自己瞬間變成他的女人，從此正式結束自己的姑娘時代呢，卻突然僵在了那裏，一動不動了，知道是外邊突然傳來的聲音讓他突然停止了行動，可是聲音過去了，他咋還那麽僵直不動呢？索性兩手攬住了他的腰背，使出吃奶的勁兒，往自己的懷裏強行拉拽，奇怪了，咋一點兒痛感都沒有呢？“哎呀，你這是咋的了，咋會不行了呢？”小潮紅萬分失望地用手摸過之後，這樣埋怨說。“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兒啊……”何大勇此刻也是氣喘籲籲，通身大汗，猛地感覺到，剛才還是鋼筋水泥的建築，轉眼成了豆腐渣工程，剛才還是熱血噴張的躍躍欲試，轉而就成了落花流水的一把皮囊！唉，這到底是咋了呢！“就知道你是個沒用的男人，早知道你到了關鍵時刻，聽了別的女人的聲音就會萎囊，老娘就不會跟你喝那口交杯酒了，唉，真是白瞎了姑奶奶的清白名聲了……嗚嗚……”小潮紅一心把火要做何大勇的女人，一心把火要趁機讓自己用破掉姑娘身的代價來綁定這個抗聯隊伍上的指導員，來讓自己有個正兒八經的歸宿，可是那一瞬間，仿佛所有的努力和希望都破滅了，居然邊埋怨，邊嚶嚶地哭了起來……何大勇對自己的表現也無比驚異--是自己的心裏還沒做好充分準備，導致關鍵時候就不行了？還是真的受了剛才蘭姨說話聲音的刺激，讓自己突然覺得一旦這樣做了，可能會一失足成千古恨？本來還想說：“現在不行，不等於永遠不行，既然咱們已經入了洞房，同了床，就算真正的夫妻了，我會對你負責，一輩子都對你不離不棄的……”可是還沒等自己把這樣的話說出來呢，小潮紅卻那麽急切地表達出了對自己的厭惡和奚落，導致何大勇忽然轉變了態度--不行啊，原來小潮紅根本就不是自己想要的那種女人，或許將來比湯子怡還難駕馭吧，或許比天下所有的女人都難以滿足吧……所以，居然將剛才心裏憋的那句話，到了嘴邊又給咽了回去，轉而撲通一下倒在了一邊，邊呼哧呼哧地喘氣，邊沒好氣地對小潮紅說：“現在咱倆什麽都沒做，你還是你，我還是我，後悔正好來得及！”“放你娘個狗臭屁，那麽多人證明咱倆喝了交杯酒，那麽多人把咱倆送到了一個屋裏，那麽多人聽見咱倆睡在了一張床上，那麽多……”小潮紅居然會這樣發潑。“那麽多人沒一個看見我真正要了你，那麽多人沒一個知道咱倆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大勇說到這裏，忽然一個鯉魚打挺，翻身下地，連衣服都沒穿全，就大步流星


  地奪門而出，出了門口，差點兒沒跟外邊的一個身影撞個滿懷，聽見聲音才知道，原來是蘭姨！“哎呀，這是咋地了？”蘭姨其實是明知故問，但也一定要這樣問。“不用問我，你肯定什麽都聽見了……”何大勇居然一下子像個真正的男人了，甩開蘭姨的糾纏，三步並作兩步，就跑回自己的房間，拉起大被，蒙頭就睡！看見何大勇突然變成了這樣，聽見屋裏傳出的小潮紅嚶嚶的哭聲，蘭姨本想進屋去勸慰小潮紅呢，卻輕輕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還在心裏罵道：“你又不是她娘，蹚這股子渾水幹啥呀，不弄濕鞋子，也惹一身臊——索性，任其自生自滅吧，老娘不管不顧了！”第二天早上，天剛麻麻亮，蘭姨就起來，打算幫助湯子怡舅舅舅母家的吳媽一起張羅給大家做早飯，生怕吳媽太過勞累起了埋怨。可是起來之後，感覺院子裏異常寧靜，感覺好像連呼吸的聲音都沒有了，就躡手躡腳地去到了何大勇和那些抗聯戰士睡的房間外，仔細一看，可不是嘛，連個人影都沒有了，哪裏還會有呼吸聲呢！這是昨天夜裏何大勇沒當成新郎，憋著一股子邪火勁兒，深更半夜就帶著隊伍離開了呀！蘭姨趕緊跑到了小潮紅住的屋子，生怕她也不見了，回頭不好向湯子怡交代，因為昨天出發的時候，湯子怡特地叮囑自己，要多照看好小潮紅，別讓她出什麽岔子。剛到小潮紅的屋外，就聽見了嚶嚶的哭聲--不是吧，哭了一宿到現在還沒消停？趕緊推門進去了，一眼看見小潮紅披頭散發，泣不成聲，完全哭成了一個淚人兒，頓時引起了蘭姨的同情之心，馬上跑過去，一把抱住了小潮紅，對她說：“好妹子，別哭啊，哭壞了身子，可就沒人疼沒人要了呀！”“已經沒人疼，沒人要了呀……”小潮紅一下子撲到了蘭姨的懷裏，哭得更傷心，更波濤洶湧了……“誰說沒人疼沒人要了，從現在起，蘭姨心疼你，蘭姨要你，行了吧……”蘭姨還真會勸人。“蘭姨要我做啥呀？”小潮紅完全沒聽懂。“做妹子唄，不瞞你說，蘭姨要是男人呀，全世界的女人都一邊呆著去，就把小潮紅捧在手心兒裏，萬千寵愛都給你一個人！”蘭姨借題發揮，居然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那蘭姨快點變成男人吧，快點寵我愛我吧，我現在沒人稀罕沒人要了，敞開了自己硬是沒有男人能破得了人家的姑娘身了……”小潮紅立即借題發揮地撒起嬌來。“別瞎說，那個何指導員呀，一定是個青毛蛋子，根本就不知道咋樣心疼女人，更不知道女人的妙處在什麽地方，硬邦邦的連個門兒都找不到吧，你就別埋怨他了……”蘭姨試探著問。“啥硬邦邦的呀，簡直就剩一層皮兒了，啥用都沒有了呀！”小潮紅一想起那個關鍵時刻，何大勇的無能表現，心情就及其惡劣。“唉，或許是頭一回吧，等到下次，興許就什麽都行了呢……”蘭姨還真會勸慰人。“還能有下次？”小潮紅悲觀到了這個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