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我是小羅啊
天劫過後的了了峰狼藉一地,原本矗立的幾所建築物大多牆倒屋塌,斷壁殘垣,蕭瑟破敗。
中間的佛堂牆壁已經坍塌,孤零零的聳著幾根粗壯的立柱,也不知是不是佛祖顯靈,佛像上方的屋頂還基本完好,隻是覆蓋的茅草少了許多。
一位身子窈窕的黃衣女子先一步來到屋內,四處逡巡了一下,眉頭微微簇起,回身從楠忘衣擺上撕下一塊布條,便利索的挽起袖子,俯身擦拭起佛龕上的積塵。
後腳進來的嵐山剛好看見自己的外衫再遭橫禍,不由得嘴角輕咧,指著楠忘苦笑不已。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啊。”
“嗯?”楠忘遲疑的看了眼嵐山,揮了揮衣袖,將菩提樹下的幾個蒲團牽引而來。
“準備何時下山?”嵐山抖了抖身前的蒲團,俯身趺坐。
“該交代的也差不多了,這幾日就準備下山,一路有阿姊看顧,此行大體無礙。”楠忘回頭看了一眼忙碌的黃衣女子,正好目光相接,二人相視一笑。
“恕我冒昧,敢問你阿姊閨名?”嵐山也瞄了一眼黃衣女子,心中有些好奇難耐,便將身子朝楠忘微微前傾,與他低聲耳語。
楠忘促狹的看了一眼嵐山,頭也不回的朝著黃璿大聲問道:“阿姊,嵐山想知道你的閨名?”
嵐山被擺了一道,不由的老臉一紅,有些局促不安。
那女子聞聲展顏一笑,唇角露出兩枚淺淺的梨渦。
“我叫大黃。”
“呃……”嵐山有些石化,臉上神情有些精彩。
“小楠,你快看他,竟然真的信了呢。”黃衣女子指了指呆若木雞的嵐山,忍不住掩嘴偷笑,還不忘俏皮的朝楠忘眨了眨左眼。
楠忘也笑的不見眉眼,捧腹大笑了好一陣,才慢慢解釋起來。
“我和錦瑟第一次遇見阿姊的時候,她還是黃狗形象,錦瑟便給她起的名字就叫大黃。其實呢,她的閨名叫美人兒,哈哈哈哈哈。”
嵐山一撇嘴,我信你個鬼,小屁孩壞的狠。
“貧嘴!”那黃衣女子來到楠忘身側,伸出一根蔥白的手指,朝著楠忘額頭點了一下。
楠忘好久不曾如此開懷,伸出袖袍擦拭了一下眼角的笑淚,朝嵐山介紹。
“好了,不鬧了,阿姊本名叫黃裳。是不是聽起來很想皇上?”
楠忘促狹的擠擠眼睛,後背不免又遭肘擊,緊接著被環在一個綿軟的懷裏。
楠忘有些不習慣這樣的親昵,羞澀的扭動幾下,卻黃裳被環的越來越緊,無奈的攤攤手,認命般放棄了掙紮。
話說回來,腦後枕著兩坨鬆軟,確實比較舒服,果然溫柔鄉裏英雄塚,楠忘撇撇嘴,忙收斂遐思,間嵐山麵色如常,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忙轉移話題。
“嵐山,你下山時帶著我的屍身一起,走一遭佛腳鎮。”
嵐山聞言眉頭攢簇,不解的問道:“為何如此?”
“把屍身交給瑞德公主,這樣才會坐實我的死訊,景清他們才會善罷甘休,這樣你才會從這場麻煩中安然抽身而退,再者,你還可以憑借那副屍身向德瑞公主提一個要求,相信她一定不會拒絕。”
“逝者已矣,此舉不妥。”嵐山斷然拒絕,麵色嚴峻。
“嵐山,下麵樹根上臥著的不過一具軀殼。”
楠忘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又指了指嵐山,釋然說道:“雖然我不是我,但我還是我。前塵已了,我已經涅槃新生,你又何必糾結?”
“這……”嵐山略有動搖。
“這什麽這,婆婆媽媽的,一點也不幹脆,景清果斷這點就比你好上多了。”
楠忘不耐煩的揮揮袖子,打斷嵐山的遲疑,接著說道:“你就不好奇,我讓你跟德瑞公主交換的條件?”
“好奇。”嵐山緩緩舒了一口氣,眼神平靜許多。
“重開書院。”
“什麽?”嵐山身軀一震,有些不敢置信。
楠忘笑意盈盈的看著他,開口重逢。
“甲子時光了,是時候重開書院了。”
“當真可行?”
“你不要低估我的……”楠忘胸有成竹,所言甚篤。
“好!就依你所言,我即刻下山去了解此事。”嵐山不待楠忘說完,就霍然起身,轉身朝地下石室走去。
楠忘看著嵐山身影漸漸消失在洞口,一時間有些愣怔,仰臉看了一眼黃裳,二人麵麵相覷,都有些錯愕懵懂。
“誰?”黃裳忽然開口,屋內二人不約而同的朝崖邊望去,頓時心生警惕。
一個眉清目秀的少年趴在崖壁上,探頭探腦的朝峰頂觀瞧,聽見有人發問,腦袋嗖的一下縮了回去。
“是摩天崖副宗主森羅,算起來他還是你的侄子,也是紫瞳修羅。”黃裳緊繃的手臂慢慢鬆懈下來,耐心朝楠忘解釋。
“出來吧,他們都走了。”楠忘看著那個鬼頭鬼腦的機靈少年,油然而生一股親近,不由好笑的提醒一句。
那少年再次小心的探頭確認了一下,方才慢騰騰的從崖壁爬上來,警惕的看著屋中二人。
“你們是誰?嵐山先生呢?”
楠忘也不答話,好奇的直視森羅那雙淡紫色瞳眸,開口問道。
“你就是森羅·神羅?”
“嘿,你這人好沒道理,明明是我先問出口的,凡事都要講究個先來後到。”森羅雙手掐腰,朝著楠忘翻了一記白眼。
“我啊,我是楠笙·神羅。”楠忘對這晚生越發喜愛,和顏悅色的言明身份。
“呸!你這娃娃也敢哄騙小爺,冒充我叔叔,是不是皮子緊了,要不要小爺幫你鬆鬆。”
森羅一手掐腰,示威性的揚起一個秀氣的拳頭,態度囂張異常。
“沒時間哄你這小屁孩兒,我找嵐山先生有事,快告訴我他人在哪兒!”
楠忘笑而不語,隻是盯著森羅觀瞧。
森羅被那長輩厚愛一般的眼神看的發毛,環顧周身也沒發現一絲不妥,忽然靈機一動,苦著臉從懷中摸出半個冰糖葫蘆,駕馭法術朝楠忘遞了過來。
“隻有這麽多了,還是我苦熬肚攢剩下的。”
楠忘好笑的將冰糖葫蘆接過來,不疑有他,直接上口咬下一顆,酸甜的滋味在味蕾緩緩暈染,認可的點點頭,不由開口讚道:“好吃!”
“徐錦記的冰糖葫蘆能不香麽?十個銅板一串呢!小七姑姑不舍的多買,才給我三串。我自己都不舍的吃。”
森羅戀戀不舍的看著楠忘手裏的冰糖葫蘆,幹脆一手捂住眼睛,來個眼不見為淨,隻是喉間不住的吞咽口水,急躁的催促道:
“你快些吃,吃完好告訴我嵐山先生去哪兒了!”
“他在下麵的石室中。”
森羅得到指引,也不再多言,一頭鑽進密道,去尋嵐山去了。
楠忘隻吃了一顆,就將剩餘的冰糖葫蘆塞到黃裳手裏。“阿姊,嚐嚐,味道真的不錯。”
黃裳看著手裏的冰糖葫蘆心中一暖,秀氣的吃了一顆,便搖頭不再吃了,將僅餘一顆山楂的冰糖葫蘆重新塞給楠忘。
“確實味道不錯。”黃裳舔舔唇角,有些意猶未盡。
“你都吃了吧。”還是印象中那個貪嘴的阿姊,楠忘不覺有些好笑。
“你吃,你好久沒吃了。”黃裳輕輕搖頭,伸手揉了揉楠忘頭頂,微不可查的歎息一聲。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留給那孩子吧。”
“阿弟?”
“嗯?”
“咱們日後下山可以多買些。”
“嘿嘿。”
“你笑啥子?”
“好的,多買幾串,肯定管夠。”
“討厭。”
……
不多時,一陣急促跫音從密道傳出,緊隨其後的是一陣帶著哭腔的哀嚎:“叔叔欸,你不認得我了?我是小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