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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7章 薑家舊畫

  入了夜。


  楚蘭舟躺在床上,卻是睡意全無。


  腦海中許多的事情紛亂複雜。


  有月笙哥的,有馮佳雪的,還有顧兮若的。


  她歎息了一聲,翻了身,隨即被一條胳膊給攔腰抱住,一下摟進懷抱裏。


  “大半夜的不睡覺翻來覆去做什麽?嗯?”


  低沉的嗓音從頭頂上傳來,縈繞在耳邊。


  “……就是睡不著。熱,別抱。”


  她拍了拍他的胳膊,想溜走卻被抱的更緊。


  “好好睡覺。否則,別怪我用別的辦法讓你沒辦法胡思亂想了。”


  楚蘭舟心頭一顫,動也不敢動了。


  後來她也不知自己是何時睡著的。


  隻依稀做了個夢,夢見有個穿著粉紅色紗裙的小仙女,朝她丟了一條很大很肥的的錦鯉。


  她伸手一接,抱入懷中。


  然後,就醒了。


  平日裏有些夢,醒了之後便不記得了。


  可這個夢卻記得異常清楚。


  用早膳時,楚蘭舟無疑提起此事,司徒耀忽然用很怪異的目光看她……沒錯,就是怪異的目光。


  之後,就連晴雨妙玉他們,看她的眼神也都變了。


  貴妃娘娘一頭霧水:“……”


  在我不知道的時候,這些人都達成了什麽奇怪的共識?


  ……


  在楚蘭舟滿腹疑惑中,太子冊封大典日漸近了。


  英娘母子也被正式接入了宮。


  不過,那孩子是先太子之子的身份自然不能隨便提,否則朝中又將會引起一場腥風血雨。


  馮勝武已於暗中悄然會過偷偷回京的陳大輝。


  他自以為耳目眾多,卻還自鳴得意的以為,陳大輝是在接到他的密信之後才掩人耳目偷偷連夜趕回京的。


  彼時,茶館之中雅間清淨,無人打擾。


  馮勝武將陳大輝約了過來,說了一番,陳大輝始終麵色淡淡,好像根本沒想搭理他一樣。


  等到馮勝武說完了,他才興趣缺缺的說道:“如今榮華富貴享之不盡,也不知道你還折騰這些做什麽?”


  “我若是不折騰,能有你我今日的潑天富貴麽?”馮勝武不客氣的冷笑反駁道,“陳大輝,我以為你接到我的信,就該很清楚我的意思了。”


  陳大輝哼了哼,不吭聲。


  馮勝武便接著說道:“你在邊關這麽多年了,難道還不知道皇帝是個什麽脾氣麽?你我如今看著風光,可我們的兒子都沒有在朝中得到重用,而且你看看我的女兒,連在宮中死於非命他都不理不睬,一旦我們有什麽不測,你以為還有我們兩家好果子吃麽?!”


  陳大輝臉上的冷漠和不屑出現了裂痕,儼然是被馮勝武給說動了,可還是嘴硬道,“說什麽不測,這麽多年不是好好的過來了麽?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們的兒子還沒有上去是因為我們還年輕,他們還沒機會呢。再過兩年,孩子們出頭了,這些事情完全不用操心!”


  馮勝武反問道,“你當真這麽想的麽?難道,這麽多年來薑家舊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你就不曾擔心過?那封至今沒有找到的血書,你也不擔心有朝一日它就重見天日了麽?”


  這話徹徹底底說到了陳大輝的心裏去了。


  陳大輝“嘭”的一掌拍在桌上,上好黃花梨的圓桌,愣是被他拍的震了一震。


  “那些陳舊腐朽的東西,早就應該深深埋進土裏去了,你還提它們做什麽?你是嫌自己的日子過的太舒坦了麽?”


  馮勝武搖了搖頭,竟然露出一副感慨萬千的模樣,“我的鎮遠將軍啊大輝兄弟,有些事情,你不找它它找你。”


  他頓了頓,又道,“難道你就真的沒有感覺麽?這兩年,尋找那些舊痕跡的活動,可是越發頻繁了。”


  陳大輝驀地想起,年前收到消息說,昔日薑家有人祭拜的痕跡。


  這一日,到底是要來了呀。


  可他陳大輝也絕不是坐以待斃的人!

  當年除掉薑牧恒他能狠得下心,如今就更沒有因為這件事被拉下馬的道理!


  陳大輝心一橫,從桌子摸出一幅畫來遞給馮勝武,“這是前不久我無意中得到的,你拿著,或許有用。”


  ……


  英娘和小琛兒被安排在了東宮。


  雖然還沒有正式冊封,可冊寶印章都已經送了過去。


  之前病怏怏的孩子好了之後,倒是活潑可愛的很,見了楚蘭舟也十分親切的叫著姨。


  不過英娘跟他說要改口稱呼貴妃娘娘。


  他想了想,卻叫了聲娘。


  眾人都愣住了。


  英娘嚇壞了,連忙解釋說孩子年紀尚幼,不懂禮儀,請貴妃娘娘莫要見怪。


  半晌,楚蘭舟緩緩抒出一口氣,伸手摸了摸琛兒的頭,笑道:“這麽叫,卻也沒什麽錯。”


  若是當年沒有那許多的意外,若是那個孩子順利生下來,也該像他這樣滿地跑了。


  琛兒,本該是她的孩子的。


  眾人麵麵相覷,不約而同噤聲。


  魏寒江沉默了良久,才終於上前向可愛的小娃娃行了一禮,“拜見太子殿下。”


  其他人,也都反應過來,跟著跪拜行禮。


  ……


  從東宮回來,貴妃娘娘便有些魂不守舍的。


  神遊天外時,司徒耀卻進了來。


  她聽見腳步聲也不甚在意,甚至趴在軟榻上,怏怏的不得勁。


  司徒耀沉了沉,坐到她身邊與她說道,“聽說當年薑牧恒大將軍當年出征前,被他的女兒鬧著曾雇畫師畫了一幅畫,後來畫師病了,回了鄉下休養,畫便一直沒完成。等畫師病好完成了畫作後,才得知薑家的滅門了。那幅畫就一直在畫師那裏。”


  楚蘭舟飄到不知道哪裏去的神思一下聚攏來,恍惚想起,當年的確是有過這麽一檔子事。


  可後來父親蒙冤,將軍府慘遭滅門,她逃命都來不及,怎麽還能想得起這些事情來。


  今日要不是司徒耀提起,她怕是一輩子也想不起來的。


  她與父母家人還有畫像在。


  他們還有畫像在!


  楚蘭舟抓著陛下的胳膊問:“那畫師呢?畫師在哪裏?”


  “前不久那畫師過世了。”


  過世了?

  楚蘭舟的眼神黯了黯,馬上又說道:“畫師過世了,那他還有家人在的。他的家裏人呢,畫還在他們手裏麽?”


  司徒耀說著頓了頓,又道,“而且他的兒子變賣家產時,為了賣得高價,將這個故事四處傳,最後成功將那幅畫高價給賣了出去!”


  “如今畫在哪裏?落入了何人手中?”


  司徒耀停頓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畫師一家後來舉家搬到了西北。畫,也在西北高價賣給了一位位高權重的將軍。”


  西北,位高權重的將軍。


  偌大西北,放眼看去,掐著指頭數,能算得上位高權重的將軍的,便隻有一位了。


  陳、大、輝!


  畫落入他手中,便等於落入了馮勝武的手中!

  楚蘭舟“噌”的一下站起來,“那幅畫我必須拿回來!”


  某陛下竟然也不攔著她,反而涼涼道:“你就是不找他,他也會來找你的。”


  楚蘭舟的腳步一滯,要邁出去的腳步,遲疑了一下又收了回來。


  “陛下打算怎麽做?”她問司徒耀。


  司徒耀深深看了她一眼,隻說了八個字:“因勢利導,順水推舟。”


  楚蘭舟捏了捏拳頭,到底沒有衝動行事。


  好一個因勢利導,順水推舟。


  他說的倒是輕巧。


  畫那幅畫的時候,她已經有十幾歲了,輪廓已然長開。


  看相貌,與如今相差無多。


  那畫落在馮勝武的手中,便等於告訴了他,她就是當年薑家的幸存者,是死裏逃生的複仇者,她活著,就是為了要他姓馮的倒台。


  在這個關鍵時刻,這陛下竟也是真能沉得住氣。


  不過,這個時候也是要比誰更能沉得住氣了。


  她的身份,遲早都是要揭穿的。是不是現在揭穿,都不那麽重要了。


  楚蘭舟靜下心來一想,好像,馮勝武會更不願意被人知道她是薑家遺孤的這個真相。


  ……


  回到相府的馮勝武直接把自己關進了書房,並且吩咐任何人不許靠近書房,否則,違令者死!


  得到這幅畫之後,他便反反複複的看。


  薑牧恒風光的那些年,他隻是個小吏,壓根兒無緣得見薑家的女眷,如今他越看他越覺得,這畫上豆蔻年華二月初的薑家小姐,像極了當年的楚蘭舟、和如今的薑貴妃!


  那眉眼,簡直如出一轍。


  唯一的差別在於,畫中少女眼神單純天真爛漫,而楚蘭舟目光犀利,薑貴妃深不可測。


  但這些話他不敢也不能當著陳大輝的麵說!

  陳大輝雖然如今是大將軍,可遇上事情,急躁起來極有可能壞了他的大事!


  約莫在書房裏關了一個時辰,馮勝武才開門出來,然後便讓人背了車,直接去了戶部。


  ……


  還有兩日便是太子冊封大典。


  可太後已經忍不住每天每天往這兒跑了。


  今個兒也是在佛堂念了一段經文之後,便迫不及待換了衣裳過來看親孫子了。


  小琛兒倒是乖巧可愛,對著太後奶奶、奶奶的叫個不停。


  也不知是隔代親,還是失去過至親的人之間都互相的有感應。


  如今小琛兒管貴妃娘娘叫娘已經叫的十分順口了。


  而英娘名義上是琛兒的奶娘,她卻也並不在意自己沒有名分。說,隻希望孩子能好好的,她也沒什麽好不滿足的。


  而認不認他的親生父親,他也是要姓司徒的,並沒有那麽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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