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6章 時過境遷人走茶涼
晴雨早已對馮家人和顧家人恨之入骨。
早早兒盼著有報仇雪恨的這一日。
這等好機會擺在眼前,又怎會錯過?
顧兮若打從心底裏覺得,眼前的晴雨絕不會放過這個絕佳的,整治她的機會。
而事實上也是。
楚蘭舟淡定將這裏交給了晴雨,便悠哉悠哉出了門。
門一關,誰曉得裏頭究竟發生了什麽。
楚蘭舟在院子裏落了坐,妙玉和朱朱蘇蘇幾個丫頭連忙遞上茶水點心。
但等貴妃娘娘呷了口茶,抬頭卻找不見人時,再回頭一看,她們幾個都緊張兮兮的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扉。
從背影都似乎能瞧出她們的焦急來。
倒是那殿中傳出了連串的笑聲,聽著卻是說不上來的詭異。
半個時辰後。
楚蘭舟才示意妙玉去敲門。
過沒一會兒,晴雨開門出來,衣裳筆直,麵上神色平和,像是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妙玉好奇探頭往裏一看,卻見昔日在皇後娘娘身邊指揮若定高貴不輸皇後的顧美人,此時席地而坐,衣裳淩亂,發髻散開,滿臉全是汗水。
光著腳,一隻鞋子拿在收拾,而鞋子都還有一隻被踢到很遠的地方。
模樣很是狼狽。
估計她這輩子都沒在人前這般狼狽過。
妙玉尷尬地縮回腦袋,和晴雨對上了一眼,隻顧得上咳嗽了兩聲:“咳咳……”
晴雨倒是學了些手段的。
妙玉跑過來貴妃娘娘跟前,想了想什麽都沒說。
楚蘭舟其實心中已經有數了,吩咐朱朱蘇蘇去給顧美人收拾收拾,整好了再帶過來。
朱朱蘇蘇行了個禮,領命便過去了。
過了一會兒,顧兮若收拾幹淨了被她們給帶過來,看上去又是整整齊齊的顧美人了。
瞧著高貴美麗,若是不知內情的,說不定還覺得她溫柔。
可瞧過她狼狽的模樣之後,再瞧見她這樣,妙玉便覺得很好笑。
“臣妾,見過貴妃娘娘。”
“行了,這裏也沒有外人在,不必這麽多繁文縟節。”楚蘭舟擺了擺手,毫不掩飾自己的不屑,“沒人看得見你的惺惺作態。”
顧兮若臉色微微一變,眼神閃爍著,很快又堆起笑容來:“……貴妃娘娘說的什麽,妾身不是很明白。”
楚蘭舟是打從心底裏佩服顧兮若了。
她是個聰明人,可惜,人若隻剩下聰明,便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顧兮若,在我麵前何必惺惺作態?我不吃你這一套,你也不必費盡心思做什麽。該說的,我都說了。該算的賬,自然也是要算的。不過……”
楚蘭舟頓了頓,煞有介事地以眼角餘光瞥了她一下,接著說道,“看在你死期將近的份兒上,我再提點你一件事。”
“你錯估了郭氏的重要性,也高估了白氏在馮勝武心目中的地位。眼下馮勝武還需要郭家和陳家相助,他是決計不會動郭氏分毫的。但你這個挑撥離間的人,下場已經不言而喻了。你以為郭氏在死了女兒又遭人背地裏暗算之後,還會對你心慈手軟麽?”
“顧兮若,你從前很聰明的,卻是何時變得如此蠢笨如豬!”
楚蘭舟的話猶如五雷轟頂,一瞬間將顧兮若最後的希望擊得潰不成軍。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楚蘭舟的話,可那些話剛到嘴邊,她自己都覺得,說不說已經沒有意義了。
她一直覺得事情的發展是很順利的,一切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怎麽會呢,怎麽突然間就演變成這樣了呢……不,不對,是誰讓她覺得所有的事情都在她的掌控之中的!
是,是他?!
顧兮若腦海中浮現出一張斯文俊秀的臉龐,但也是那個瞬間,讓她遍體生寒。
“……不,他居然騙了我!”顧兮若難以置信地抱住頭。
楚蘭舟此時對她是被誰所騙一點興趣都沒有,側目看了朱朱蘇蘇一眼,擺擺手讓她們將人趕緊帶下去。
顧兮若隻要不露麵,郭氏便沒辦法對她下手。
他們這些人惡事做盡,都應該受到國法的製裁才是!
就那麽輕易的死了,也太便宜他們了!
……
此時,相府。
馮勝武從茶館氣勢洶洶地離開,但剛一上車,氣便消了大半。
原因無他,當年他一手炮製的大將軍薑牧恒通敵叛國案靠的是陳大輝,一步一步爬到今天,也是仗著與陳大輝同氣連枝。
如今眼看著司徒耀那小子皇位坐穩坐大,再也不受掌控,甚至還要反過來除了他,他更不能單打獨鬥。
郭氏與陳大輝的關係匪淺,倘若郭氏有一丁點閃失,他將要麵對的,就不是那個皇帝,而是腹背受敵了!
陳大輝如今於他還大有用處。
決不能在這個時候撕破臉。
想通了這些,車夫正好問他,“相爺,還回府麽?”
馮勝武想了想,吩咐道:“先不回府,先去個地方。”
……
相府之中人人知曉白氏在時是最最得相爺寵愛的,就連掌家的大夫人都要遜色個五分。
可沒想到,白姨娘這才倒下,屍骨未寒,相爺與大夫人的感情卻好了起來。
那邊白姨娘的院子冷冷清清,掛著白綢白燈籠,這邊卻有人傳相爺親自去了餘芳齋給夫人買了她最喜歡吃的點心回來。
旁人是色衰愛弛,白姨娘這是人走茶涼啊。
眾人唏噓不已。
馮勝武卻在府中明令禁止任何人談及白姨娘的事情,還要人擇選墓地給白氏盡快下葬,不再停靈。
馮嘉琴、馮嘉琪聽見這消息氣不打一處來,可還沒等她們去找馮勝武理論,馮勝武倒是先讓人備好車馬,將她們姐妹倆給“送”回宮並且不許她們再回家探親了!
郭氏將這一切都看在眼中,眼中寒意更甚。
姓馮的如今都這般對她惺惺作態了,他能安的什麽好心?
不過是圖謀她表兄手中的兵力能助他罷了。
倘若不是因為經營多年,郭家、陳家早已經與馮家連在一起切割不開,她倒是想看看姓馮的老東西兵敗如山倒的樣子!
靜悄悄的,白氏便下了葬。
而且葬的不是馮家的墓地,隻是在城外隨便選的一處不好不壞的去處,有山有水,也沒什麽排場。
若不是墳前立著馮的字樣,倒是一點看不出這裏頭葬著的,是生前在馮家備受寵愛風光無限還有兩個女兒入宮為昭儀的高高在上的白姨娘。
說是時過境遷人走茶涼人情冷暖上,再合適不過。
馮嘉琪在宮中可沒少罵她這個沒心沒肺的爹。可那又如何呢?沒有陛下的恩準,她們後宮女眷根本出不來宮。
……
白氏下葬之後,至今還停靈宮中的馮佳雪便成了下一個要解決的問題。
這個季節京城正是悶熱。屍體放個幾天怎麽得了?
哪怕是冰窖裏搬了許多冰來,也是擋不住它發味。
陛下下了旨意,要擇日盡快下葬,話裏的意思再清楚不過,越來越好。
郭氏與馮勝武先後進宮,一個在朝上進言,一個去永壽宮求見太後,說來說去左不過一件事:依照禮儀,皇後必須停靈百日才能下葬。
在朝上司徒耀是一點兒也沒給這位居心叵測的左相麵子,直接將折子甩在他臉上,“相爺當真受得了這天氣將死去的人放在家裏一百天?!”
滿朝文武原本還有要發聲的,陛下當朝這麽一說,全都成了啞巴。
誰也不敢再吭聲。
因為,眾人都知道,前不久馮相才悄悄將他的妾室給下葬了,停靈都不到三日呢。
而郭氏在太後這兒得到的消息也差不多。
太後倒是委婉了許多,說:“禮歸禮,禮儀是死的,人是活的。大熱的天氣,真要那麽停靈百日,怎麽受得了?隻怕到時候屍身都不能看了。”
太後還說了一些話。
郭氏的話被太後那些話給堵的死死的,一句都蹦不出來。
灰溜溜地準備離宮。
出宮的路上,馬車突然驚了,郭氏驚魂未定,探頭查看,卻見個小宮女從車前慌慌張張地跑了過去。
原來,車夫是為了避讓這不知道打哪兒突然衝出來的小宮女才急急忙忙勒住韁繩的。
“走吧。”郭氏關上小窗,吩咐車夫駕車。
但車子一動,她腦子卻倏地閃過方才慌慌張張跑過去那個小宮女的模樣。
記憶仿佛在那一刻被激活。
那一身粉色的宮裝,那別致的雙丫髻,還有發髻上粉蝶簪子,簡直像極了當年因為愛慕某位皇子而偷偷裝扮成宮女入宮的,她的女兒啊。
舊時記憶被喚起,郭氏捏著繡帕的手也漸漸收攏成了拳頭。
她的女兒,決不能白白死!
雖然她恨透了那個薑貴妃,也口口聲聲說她的女兒是薑貴妃那個女人害的,可她心裏清楚,薑貴妃不是那個背後下手的人。
就在方才那一刻,她心裏已經清楚的感覺到,背後推動這一切的那隻手,是誰了!
一樁樁,一件件,從前聯係不上的事情,她都連起來了。
顧、兮、若!
你害我女兒在前,誘我出手在後,你是想看著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麽?
漁翁,你也配?
膽敢傷害我的女兒,還敢拿我當槍使,我要你死無葬身之地,永永遠遠翻不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