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出了事，算我的
馮勝武的臉色有所鬆動。
思忖了片刻終於鬆了手。
顧兮若狠狠跌在坐地上，急切地吸取新鮮空氣，結果換來一陣猛烈的咳嗽。
馮勝武一把抓起她頭發，“說，你都知道些什麽！”
但是這是雅間兒，也僻靜，外頭又有人守著，所以裏麵的動靜外麵自然也沒人知道。
顧兮若不敢掙紮，就望著他冷笑，“我都知道些什麽，相爺心裏難道沒有點數麽？”
她頓了頓，又道，“白姨娘好端端的，怎麽會暴斃？相爺難道就沒有懷疑過什麽事麽？”
馮勝武的手一抖，徹底鬆開了顧兮若。
是，她說的多。
他的確懷疑過。
白氏的身體一向好的很。
前些日子大夫還來把脈，說她這個年紀這樣的身體狀況可太少見了，真想再生個兒子也是有可能的。
沒人嫌自己的子嗣多，他這樣的身份更不會嫌多。
白氏若是能生，自然是最好的。
隻不過最近他得到了一些新奇玩意兒，便想著讓她試試看。
誰知道就出了這樣的狀況。
沒想到，卻出了如今這樣的事情……原本，那玩意兒就是有風險的，但出人命，卻是他始料未及的。
如今顧兮若這麽一提，他心中的那點懷疑，也仿佛都得到了證實。
馮勝武什麽都沒說，轉身快步走出了茶館。
……
郭氏慣來有手段。
所以手尾也都收拾的極為幹淨。
那幾位替白氏處理身後事情的嬤嬤，都是她得力的心腹，更是讓她放心。
白氏身上從頭到腳該處理掉的，都早已經處理幹淨了，那屋子裏需要處理的，也早已經處理妥帖，什麽痕跡也沒有留下。
可越是這樣讓人抓不到蛛絲馬跡，馮勝武越覺得郭氏可疑，偷偷找了女仵作，為白氏驗屍。
彼時，宮中卻傳出皇後已經被開膛破肚的消息。
滿朝文武的阻止，也攔不住陛下的決心。
就連皇後死於非命這麽大的事，都沒能阻攔太子的冊封大典。陛下在朝上宣布，太子冊封大典將如常舉行。
馮府一下就炸了鍋。
馮勝武氣得在前廳怒砸了許多的瓷器，然後便將自己關進書房去。然後便要下人帶著他的名帖出去通知朝中大臣，倘若陛下繼續如此一意孤行，他便要罷朝了。
郭氏也是怒不可遏，盛怒之下，在眾人麵前怒道：“陛下難道要不顧眾人，一意孤行了？我馮家郭家和陳家難道會怕他麽？這皇帝當初可以輔佐他坐得，如今我們也可以讓他坐不得！”
采蘋連忙喊道，“夫人！”
郭氏如夢初醒。恨得咬牙切齒的，拂袖而去。
……
彼時，宮中長生殿。
負責屍檢的仵作將結果呈了上來，那文書裏清清楚楚的寫著，馮佳雪真正的死因是中了毒。
那毒是慢性毒藥，中毒的時間起碼已經有兩三年的時間了。
那種毒，會令人產生幻覺的毒藥，毒性不強，但會隨著服用的藥量在體內日積月累而成為無解的劇毒。
然後癲狂而舞，最後會力竭而亡。
而卉顏在牢中所說的，她親眼所見皇後對著空氣又笑又自言自語還跳舞的場景，都成了佐證。
正中馮佳雪心口的那一刀，不過是加速了她的死亡罷了。
即使沒有那一刀，她也是活不過那一日的。
所以，刺她的人不知道她中了毒，也就是說，下手的最少是兩撥人。
馮佳雪身為皇後，一切飲食用度有多講究細致不言而喻，能在皇後的飲食之中下毒，若不是身邊最最親近而且信任的人，絕對做不到。
而馮佳雪身邊親近的能讓她無條件信任的人不多，簡直屈指可數。
而最最值得懷疑的是，就是馮佳雪從來都覺得不會對她構成威脅還會為她所用的顧兮若。
尤其是，馮佳雪最喜歡的那套碗筷，就是從顧家搶回來的前朝宮廷傳下來的至寶。
答案，呼之欲出了。
……
顧兮若偷偷出宮一趟，又偷偷回宮。
卻沒想到，回到儲秀宮之中，等著她的不是馮家的雙生姐妹，而是貴妃娘娘身邊的朱朱和蘇蘇兩姐妹。
“顧美人，我家娘娘請你前往雁回宮一敘。”
“貴妃娘娘？”顧兮若輕挑眉頭，試圖掩蓋自己的心虛。
朱朱蘇蘇對視了一眼，淡定地道：“顧美人，請吧。”
這已經由不得她想不想了，而是勢在必行。
楚蘭舟不在乎顧兮若出於什麽目的要害馮佳雪，但她殺人害命還要嫁禍他人，這背後定有陰謀。
而顧家與馮家往來甚密，許多馮勝武不方便出麵的事情，都是塞給顧兮若的父親去當出頭鳥的。
顧家，應該會知道很多很多的事情。
如果，血書在手，她要的，是一舉搬到馮家這根深的大樹，而不是搖搖晃晃它，讓他掉幾片落葉。
顧兮若是個聰明人，貴妃娘娘的人親自上門逮她，便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所以她進雁回宮時一點兒都不驚慌失措，甚至還從容不迫，仿佛真的就是來敘敘舊喝喝茶聊聊天的。
顧兮若進來之後，楚蘭舟便讓左右都退下了。
就連很不放心愛操心的妙玉說，“娘娘，您一個人在這兒，奴婢們怎麽能放心，您還是……”
楚蘭舟擺擺手說道，“不忙。這是在宮裏，顧美人難道還能給本宮下毒不成？行了，都退下吧。”
頓了頓，又突然叫住領頭往外走的晴雨道，“晴雨，先留下。”
晴雨怔了一下，眼睛裏隨即亮起了火焰一樣熾烈的光芒。
謝貴妃娘娘成全！
晴雨在心中默默道，朝楚蘭舟行了一禮，便站到了一旁。
這偌大的屋子裏，便隻餘下她們三人了。
楚蘭舟也沒打算藏著掖著，站起來好生打量了跪在地上她沒叫起的顧兮若，又道，“顧美人，你起來。”
顧兮若謝了恩，便起身了。
貴妃娘娘走到她跟前，細細打量著她的臉，忽而，就笑了。
她這一笑，笑得顧兮若有些心虛，“……貴妃娘娘笑什麽？”
“從前大將軍楚蘭舟在宮裏，受盡折磨苦楚，那時候給馮佳雪出主意，讓她不擇手段把楚蘭舟往死裏逼的人，是你吧。”
“我……”
沒等她辯解，楚蘭舟便打斷她道：“你也不必急著否認，我知道是你。憑馮佳雪的手段，是做不到的。否則，她如今也不至於落得這般地步。”
顧兮若的眼神閃爍了下，但迅速穩下來，若無其事的道，“……臣妾，確實不明白貴妃娘娘的意思。還請貴妃明示。”
“明示？”楚蘭舟幽幽重複著她這兩個字，意味深長地笑出聲來，“當年你的所作所為，皆是為你自己謀劃將來，卻將一條無辜的性命逼到絕路。那一樁樁一件件，是時候該與你清算了。”
顧兮若呆了下，好像一時沒聽明白楚蘭舟的意思，“……娘娘說什麽？”
楚蘭舟冷笑，“我說的還不夠清楚麽？”
顧兮若咀嚼著她的話，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你說，是時候，與我清算……”
卻見，貴妃娘娘單手解下了蒙麵的紗巾。
臉上的傷疤已經淡的幾乎看不見了。
而清雅英氣的麵龐越發清晰起來。
楚蘭舟！
是楚蘭舟！
顧兮若猝不及防倒抽了一口涼氣，連退了好幾步之後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楚蘭舟涼薄笑道，“這張臉我以為你到死都不會忘記的。”
“……不，不可能的！當年我們都是親眼看見大將軍葬入皇陵，也是親眼看見陛下一夜白頭，你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沒死！”
不可能的，當年為大將軍收屍的時候她都是在場的，還親手摸過她的鼻息和脈搏，人明明就已經涼透了！
她怎麽可能還活過來了！
“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當年本將軍可是你們這些人親眼看著下葬的呀。怎麽可能就活過來了呢？”楚蘭舟一眼看透顧兮若的滿目驚恐，涼薄地拍了拍她的肩。
眼前這些帶著淺淺的疤痕的臉，終於還是和多年前目光哀傷無神，生無可戀的大將軍楚蘭舟重疊在一起。
顧兮若嚇得尖叫一聲，猛地推開推開楚蘭舟就要往外跑。
這也許就是本能吧。
楚蘭舟被她一推直接往後摔去。
可也不知道是本能反應，還是怎麽，她身子一拗，輕輕鬆鬆便扭了回來。這一站穩，她自己也愣了下，但畢竟不是思考這種事情的時候，她也未曾多想，吩咐晴雨道，“攔住她！”
“是！”晴雨中氣十足的喊出來，毫不客氣地一把將顧兮若給拽回來。
她用的力氣之大，顧兮若猝不及防，直接被她給拽的摔在了地上。
楚蘭舟還看熱鬧不嫌事大，悠哉悠哉坐回去，涼涼道，“晴雨，今日，你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有我在這兒，你盡管放手去做，出了什麽事，算我的。”
“謝貴妃娘娘！”
這麽些年來，顧兮若一直很躲在馮佳雪背後出謀劃策，馮佳雪幹了多少壞事，便是她在背後出了多少主意。
而且她還不止給馮佳雪出主意，她也給馮勝武馮相爺出主意。
她家是如何淪落的，她是如何遭罪的，她的家人是如何如何受盡苦楚折磨，便是她在背後如何使的手段。
為了自己的前途，不顧一切可以理解，可將他人的性命視為草菅，踏著累累白骨往上爬。這便是罪不容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