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白氏之死
“大夫人最近就沒覺得自個兒的體力越來越差,動不動就困乏麽?”
這聲音極小,隻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
郭氏卻不由得驚出一身冷汗來!
“你,你怎麽知道!”顧忌著白氏的存在,郭氏壓低了聲音問。
顧兮若眼角餘光瞥了下白氏,嘴角逐漸揚起,“我不但知道你最近體力越來越差、動不動就困乏,我還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夫人想不想知道這是為什麽?”
她的神情自若且鎮定,又是一副什麽都知道的模樣,便很難不讓人相信了她的話。
郭氏輕易就被她這副吊人胃口的嘴臉氣著了,壓著嗓音嗬責道,“顧兮若!少在這裏故弄玄虛。說!”
顧兮若不緊不慢地反而安撫她道,“夫人不必惱,也不必急。該讓你知道的,總歸是要讓你知道的。”
郭氏聞言瞪了她一眼。
眼看著她便要發脾氣了,顧兮若指了指不遠處張羅著拿東西的白氏,才再度湊到郭氏的耳邊,“這啊,還要多謝那位白姨娘。都是她的功勞。”
這話,一語雙關。
郭氏驀地回頭,一無所知的白氏正衝著她揮手,“大夫人,這邊兩帖補藥是太後給的。說是你身子虛,要給你好好補一補的。”
郭氏的嘴角忽然上揚,眼裏迅速閃過一抹狠戾。
……
夜深人靜。
整座相府都靜悄悄的。
唯獨白氏的那個院子裏還時不時地傳出引人遐想的聲音。
突然,那聲音戛然而止。
原本還叫著的人一下就沒了動靜。
察覺到異常的馮勝武迅速起身,點亮了燈。
再回頭一看,床上的人,一絲不掛,七孔流血。
樣子十分駭人。
饒是見慣了大風大浪的馮相爺,也嚇得軟了,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下人聞訊趕到已經是一炷香之後的事情了。
馮勝武已經穿戴整齊,而床上的人則稍微穿了一身中衣,其實裏邊兒什麽也沒有穿,就這麽枕在床上。
眼睛都比不上。
眾人見此慘狀,嚇得紛紛尖叫著跑了出去。
膽子小的,甚至直接暈死過去。
膽子大的,才發得出尖叫聲。
郭氏自然也聞訊趕來。
發髻都沒挽起,頭發披散著,穿著兩層中衣披著外衣便匆匆跑過來的。
在所有人都尖叫著往外跑時,隻有她壯著膽子入內查看。
床上的白氏,死狀慘烈,令人不忍直視。
郭氏瞧了眼,便別過臉去,又歎了句:“可惜了。”
因為這一歎,馮勝武回頭看了她一眼。
郭氏也沒說話,徑自走出門去,便讓無關人等都退出去了。
又讓采蘋去將把平素裏膽子比較大的嬤嬤叫到跟前,吩咐道:“趕緊去準備一下,為白姨娘收斂。”
那幾個嬤嬤猶豫了一下,其中一個問道:“……夫人,瞧白姨娘那模樣,不像是好端端走的。這,這要不要報官啊?”
“報官?”郭氏咀嚼著她說的兩個字,意味深長的說道,“相爺就在屋裏,要不你去請示一下相爺,是不是要報官?”
“是,夫人。”那嬤嬤沒聽出郭氏的弦外之音,行了個禮當真就往裏走去了。
進門還沒說句話的工夫,便聽見裏頭傳出馮勝武的怒吼:“滾!”
“給我滾出去!”
那嬤嬤幾乎是連滾帶爬逃出來的。
身後還連續砸出兩個花瓶。
其他人見此情形,再也不敢多言語了,老老實實照著大夫人的吩咐準備起來。
……
宮裏收到消息,已經是後半夜的事情了。
馮佳雪的死訊,楚蘭舟也是匆忙回宮,夜裏便宿在了司徒耀的長生殿中。
後半夜。
王德迷迷糊糊裏聽見有人叩門,驚醒過來。
得知是相府來的消息之後,更是半點不敢怠慢,連忙遞進殿裏。
楚蘭舟剛剛睡去不久,正睡得熟,某陛下起身時,格外的小心。生怕吵醒了她。
可他一起來,她還是跟著醒了。
“出什麽事了?”
司徒耀迅速合上紙條,若無其事坐回去,“吵醒你了?”
楚蘭舟搖了搖頭,“深夜遞進宮的消息,是出什麽大事了麽?”
司徒耀說道,“單獨來說,大事算不上,可與旁的事情聯係起來,便引人深思了。”
說著話,他還是將紙條遞給了楚蘭舟看。
馮府管家失蹤,白姨娘暴斃。
這麽巧,都發生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了。
宮裏已經沒了一個馮家的皇後了,馮府又暴斃了一個姨娘。
這究竟是單純的巧合,還是有人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答案,不言而喻。
楚蘭舟捏緊了那張紙條,幾乎要將其捏碎。
馮家接二連三的死人,隻怕這才是開始。
而與馮家素有“嫌隙”的她,也要被推上風口浪尖了。
其實,哪怕刀山火海她都不怕。
她怕的是,薑家沉冤不能昭雪。
某陛下的大掌一下裹住了貴妃娘娘的手,“事情不一定如你所想象的那麽早。”
貴妃娘娘錯愕,一臉期盼的問他,“那你說,這件事是不是會讓好不容易有機會昭雪的薑家沉冤再次石沉大海?”
“不會。”司徒耀十分確定以及肯定,“天子一諾,金口玉言。我說不會就不會。”
那就好。
貴妃娘娘鬆了口氣。
她的時間,不多了呀。
……
此時,馮府。
幾個膽子大的嬤嬤給白氏換上了壽衣,郭氏隻吩咐了幾句,便回去歇著了。
馮勝武更是早早將事情交給郭氏之後,便連個人影也看不見了。
連人都不讓靠近。
現在他隻要一閉上眼,就是白氏死時的樣子。
一絲不掛,七孔流血。
睜著眼睛。
郭氏回了屋,便遣退下人,夜深人靜,下人散去。
屋子裏安靜的就連呼吸聲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忽然,屏風後麵傳來“啪嗒”一聲。
郭氏驚得站起來,不料卻被人抱了個滿懷。
她愣了愣。
便聽見頭頂傳來如山的歎息聲,“表妹,你這麽好的女子,姓馮的怎麽忍心這麽多年讓你獨守空房呢?”
“……表,表哥?”
“表妹,就算你再氣,這個事情你不應該自己動手的。手上沾了血,就洗不掉了。”
郭氏冷笑了聲,“沾了血,又如何?”
她的手上又不是沒沾過。
因為馮勝武那個王、八、蛋,她手上沾的血還少麽?
……
天剛剛亮,馮嘉琴、馮嘉琪尚在被窩裏,馮府的下人急急忙忙來報喪,兩姐妹驚得直接從床上彈起來。
先是不信,然後大哭。
好久,終於想起來要去向陛下求恩旨,無論如何都要出宮去見她們的姨娘最後一麵。
這乃人之常情。陛下也沒有不同意的道理。
姐妹倆換了素服,便匆匆忙忙出宮去了。
她們卻沒注意到,顧兮若也在她們之後,悄然出了宮。
馮府上下一片慘淡。
馮嘉琴、馮嘉琪兩姐妹一進家門便哭成了淚人兒,完全沒個樣子了。
靈堂置辦在白氏的院子裏。郭氏倒是也沒有在身後事上虧待她,弄的挺隆重。
加上宮中的皇後也沒了,家中上下都掛了白。
可越是這樣,越是失常。
孿生姐妹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尤其是馮嘉琴,幾次哭暈了過去。
妹妹馮嘉琪哭了一陣之後,便安靜下來了,默默地往火盆裏添著紙錢,雙眼腫著,麵無表情。
許久,負責料理白氏身後事的幾位默默來到她跟前,妹妹馮嘉琪讓翠屏、玉翠將其他人都給帶了出去。
“你們誰說說,我姨娘是怎麽回事?”
……
城中的茶樓裏。
不知所蹤的馮勝武悄然出現在這裏。
從宮裏頭悄悄出來的顧兮若,也出現在了這裏。
“你非要見本官,難不成就是為了說這些麽?你們顧家的富貴還不夠?你父親是什麽德行,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顧美人?”
馮勝武打量了顧兮若一眼,臉上隻有譏笑與嘲諷。
顧兮若也不惱,麵不改色的笑道:“相爺願意怎麽想都沒關係。但我顧家,絕不應該止步於此。相爺應該是最清楚兮若的野心的。”
馮勝武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都不再接話。
半晌,神色冷漠道:“說吧,你想要什麽?”
“我的確有想要的,不過相爺給不了。所以今日我不是來找相爺要東西的,我是來給相爺送東西的。”
“送什麽?”馮勝武不以為然。
顧兮若能送得起的東西,他自然覺得入不了他的眼。
下一刻,顧兮若便拿出一條手繩來,在馮勝武的麵前晃了晃,“相爺,白姨娘走的蹊蹺吧?”
馮勝武的臉色為之一變,一把拽過那條手繩,“你這是從哪兒得來的!”
那手繩是白氏七竅流血時戴在手上的,被他扔的遠遠的,怎麽可能還回得來?
都說上麵的藥性很烈,他本是不信的,如今才相信,可人都沒了。這東西決不能留下把柄。
若不是當時在府裏燒這東西太引人注意,他也不會趁著出門的時機扔掉它!
沒想到竟然落在了顧兮若的手上!
馮勝武盯著顧兮若看的眼神,像是要把人給吃了!
一手掐住了她的脖子:“說!這東西你是從哪兒得來的?你還知道些什麽!說!”
生死一線的時候,顧兮若艱難喘著息,喉嚨裏拚命擠出三個字:“大……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