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你還會選擇進宮這條路麽
昏暗的牢中，卉顏被解了下來，送回牢房，也叫了宮內的女醫過來看。
楚蘭舟與司徒耀對視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刺殺皇後。
而且專挑陛下太後出宮的時候。
如今又言之鑿鑿的說什麽卉顏與她這個貴妃過從甚密。
這栽贓陷害，再明顯不過了。
可是，如今躺在那兒的，是馮佳雪，是他馮勝武的親生女兒啊。
為達目的他已經到了這麽個不擇手段的地步了。
她隻是不敢相信，人在權勢麵前，就連自己親生女兒的性命都可以視若無物，將人物當作棋子，肆意擺弄。
難道權勢真的比骨肉至親的性命都重要麽？
生而為人，血肉之軀，為何能如此的鐵石心腸？
……
馮佳雪暫時停在驗屍房中。
幸好楚蘭舟他們趕回及時，才阻止了有心人完全清理遺體線索的舉動。
但該被抹滅的痕跡，基本都已經消失了。
女仵作來驗屍，郭氏是一百個一千個不答應的，大吵大鬧大吼大叫，一直喊著她的女兒是皇後，身份尊貴，怎麽能雖然讓人碰了她的身子。情緒十分激動。
最後便被梁夫人讓人強行給“請”了出去。
馮佳雪的死因是一刀正中心口。
下手的人手法十分淩厲果斷，毫不猶豫。
這手法絕不是一個在後宮裏負責灑掃端茶倒水的尋常能做到的。
太明顯了！
而且女仵作還說，皇後體內似乎殘留著某種藥物的成分，但是人已死，又有人為的清理過遺體，很多痕跡都找不到了，若是繼續尋找線索，就隻能開膛破肚了。
可馮佳雪的皇後身份極為特殊。
要繼續屍檢下去，隻怕會引來非議。所以仵作也不敢輕易下手。
這個事情，自然需要人拍板才行。
梁漪夢雖然是一直代為打理後宮事宜，但這個事情她還不敢做主。
而如今的楚蘭舟也被強行扣上了罪名，她這裏還需要避嫌。
所以楚蘭舟便考慮著，這件事還是交給司徒耀定奪比較合適。
隻是，馮佳雪給她添了那麽多的堵，又做了多少讓她痛不欲生的事情，她原本以為馮佳雪是可以笑到最後的。
沒成想，她還是迎來了這樣的結局。
楚蘭舟一直看著那張毫無血色的臉。
看多了，心中竟生出一絲悲傷來。
她想過馮佳雪的無數種下場。
被廢，老死，或是癔症發作瘋癲，或者幹脆想不開自戕。
卻唯獨沒有想過，有朝一日，她會這樣慘白的躺在這個地方，心口徒留一個大窟窿。
馮佳雪這樣的人，從出生便被捧在手心，而後隨著父親得勢而眾星拱月，一步一步走向世間女子人人傾慕的那個位置。
可她究竟是幸運的，還是不幸的？
也許，這件事本事就沒有一定的答案。
見仁見智吧。
“馮佳雪，從你我相識那日起，你便一直視我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今你卻走在我前麵去了。倘若人生有一次機會重新來過，你還會選擇進宮這條路麽？”
……
楚蘭舟沒成想，她這邊還沒來得及找司徒耀說讓仵作進一步屍檢的事情，那邊馮勝武與郭氏也不知道是打哪兒聽來的風聲，直接鬧到了朝上和太後跟前去了。
郭氏直接去到永壽宮門口跪著，說要麵見太後。
太後讓劉嬤嬤和蔣嬤嬤出來回話，說是不舒服不見客。郭氏便長跪不起了，還揚言說，若是太後不見她，便要跪死在這裏。她哪怕是跪死，也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女兒含冤而死真相被掩埋！
話裏話外，都是跟馮勝武一個德行，恨不得直接把指使殺人的罪名直接扣到楚蘭舟的頭上。
瞧她這副堅定的模樣，劉嬤嬤和蔣嬤嬤都替太後糟心的慌。
怎麽偏偏就攤上這麽些事兒了呢？
郭氏是勸不動了。
隻能讓她跪去了。
小門關上。
劉嬤嬤和蔣嬤嬤和進到佛堂向太後回話。
不過，還沒等她們開口，太後便先說道，“馮家大夫人不肯走吧。”
劉嬤嬤和蔣嬤嬤麵麵相覷，低眉順眼道，“……是，太後。”
太後歎了一句，“既然她不想走，那就讓她跪著吧。”說罷，便繼續低頭念她的經。
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
皇帝說的對，不破，不立。
兩位嬤嬤你看我、我看你，伺候了太後這麽多年的她們，一時間竟也猜不透太後究竟是個什麽想法。
永壽宮裏一片寂靜。
隻依稀能聽見佛堂裏傳出的敲擊木魚聲以及誦經聲。
……
彼時，儲秀宮。
馮家那對孿生姐妹自打晉為昭儀，就沒見過陛下。因為陛下在貴妃娘娘出宮後，也出宮了。
而宮中大小事務都是新晉為夫人的梁漪夢在處理，她們姐妹倆甚至都沒有搬出儲秀宮這位份晉了跟沒晉，一點區別都沒有。
想到她們至今還要跟顧兮若擠在一個儲秀宮裏，便十分憋屈。
對麵的顧兮若處。
“美人，聽說馮夫人在永壽宮門口長跪不起了。”采蓮端了熱茶進來，見顧兮若還在做女紅，便提了一句。
如今，她對郭氏的稱呼都變成馮夫人了。
顧兮若聞言手一頓，似乎是刺到了一下，隻回了一個字，“嗯。”
采蓮將茶擺好，又忍不住說道，“美人，皇後橫死，馮家鬧得這麽凶，您是不是要過去看看？”
“看什麽？”顧兮若將繡花針別好，抬頭便冷冷看了采蓮一眼。
這眼神太過犀利，采蓮哆嗦了一下，連忙擺手道：“沒什麽沒什麽，美人若是不想，也沒人能勉強的了你。”
她這麽一說，顧兮若便不說話了。
她若是不想便沒人能勉強得了她麽？
當真如此，那她此時此刻就不一定在這兒了。
不過，想到高傲一世的郭氏竟然會去永壽宮門口長跪不起，她心裏竟然有那麽幾分快意。
思及此，顧兮若忽然站起身便往外走。
采蓮連忙跟說。
她卻回身對采蓮道，“我要出去一下，不必跟了。”
采蓮將信將疑，但也的確沒有跟上去。
出了儲秀宮，顧兮若便之輩永壽宮。
等到她親眼看見驕傲不可一世的郭氏跪在永壽宮門口時，心中的快意越發悸動。
無論郭氏的目的是什麽，她此時此刻的狼狽，是真的！
郭氏，你沒想到你會有今日吧。
你那個好女兒，可終於躺、下、了！
你不知道我等這一日等了有多長時間。
顧兮若遙遙望著郭氏的背影，嘴角揚起一個陰森詭異的角度。
……
比起郭氏在後宮跑到永壽宮去長跪不起的做法，馮勝武就狠多了。
他直接找了他的黨羽們，齊齊上折，先是將薑貴妃扯進案子裏，極盡所能地往楚蘭舟身上潑髒水，扯嫌疑，然後又開說，薑貴妃本身有嫌疑，便不能繼續參與這件事。
然後又說，皇後畢竟是皇後，人橫也罷，當入土為安的。怎麽能讓仵作對皇後的鳳體開膛破肚？這是會影響西陵江山龍氣的。
說的那叫一個群情激奮。
這幫糟老頭子一個一個說的是頭頭是道，歪理一套一套的，恨不得要將查明真相還死者和無辜被構陷者一個公道這件事說成是密謀造反。
今日剛好從邊關歸來的探花郎“張居安”聽不下去了，冷冷的哼了一聲，說道，“也不知道這真相是妨礙了誰，竟然狗急跳牆。”
“你！”一張張老臉漲紅。
而張成靜全程就盯著“張居安”看，一個字都沒有說過。
然而，陛下根本聽不進去馮相和他一眾黨羽的“良言苦勸”，依舊下旨，讓大理寺刑部徹查皇後被殺案。
皇後的鳳體，自然是碰了。該開的開了，該破的破了。
郭氏在永壽宮門口跪了大半日，卻聽說了司徒耀下旨徹查的消息，一口氣上不來，直接暈死過去。
再醒來時，在她身邊守著的人，卻是白氏。
就是馮家那雙孿生姐妹馮嘉琴、馮嘉琪的姨娘，白氏。
“大夫人，你可算是醒了。”白氏誇張的掩住嘴，好像是要表現自己的驚訝和高興。
郭氏一看見她，便沒個好臉色，直接推開她的身子坐起來，“你在這裏做什麽！誰讓你來的！給我滾出去！”
“大夫人，您可瞧好了，咱們這可是在宮裏。你一時急火攻心暈過去了，太後特意派人去相府通知，相爺讓妾身來接你回府的。”
讓這個女人來接她回府！
這對郭氏來說，簡直是莫大的恥辱。
她的臉一下就綠了，“誰要你接？你也不瞧瞧你是誰！”
郭氏沒個好連，把再一次湊上來的白氏推開，便要下床。
可沒走兩步，眼前一黑，身子也使不出力氣，便軟下來了。
白氏連忙假意扶住她，“哎喲喲，大夫人你這是怎麽了？你痛失愛女悲傷過度，可不要逞強了。”
郭氏看都不願意看她一眼，尤其是白氏身上的脂粉味，讓她越發不舒服，她緩了緩，便堅持把采蘋喊了進來，扶她走。
直接把白氏晾那兒了。
沒想到，這個時候顧兮若卻從外頭進來，看見如此歸心似箭的故事，麵露詫異色：“……夫人！您剛剛暈倒，要好好休息才是，您這是……”
她說著又轉向白氏。
白氏連忙擺手說：“不是我，是大夫人堅持非要自己走的。妾身也無能為力啊。”
郭氏根本不想跟她們在這裏浪費時間，甚至想衝到楚蘭舟的跟前找她算賬。
剛要走，顧兮若突然湊到她耳邊。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