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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最後一帖藥

  穆裏奇被抬著出了天牢。


  而穆寶裏還關在天牢最裏麵最不見天日的牢房裏,鎖鏈加身,連送飯的都是用棍子從門縫底下連盤到食物推、進來,回收盤子的時候用鉤子再將盤子鉤回去,一步都不敢近前。


  可即使是這樣,也不見得就是安全的。


  所以穆寶裏碰過的碗盤勺筷,都是一律扔掉的。


  在這天牢的最深處,雖然出不去,但外麵的動靜卻是聽得一清二楚。


  南疆王來天牢的動靜他聽見了。


  穆裏奇的死訊他也聽見了。


  可為什麽穆裏奇都死了,阿赫利居然看都不來看他一眼!

  他不是應該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立刻宰了他的麽!為什麽不來看他!

  為什麽!

  穆裏奇……就連穆裏奇他都要看一眼,為什麽就不看他?

  穆寶裏將鎖在身上的鐵鏈晃得“咣咣”響,外頭跟根本沒有人理會。


  該死的穆裏奇,該死的沈月笙,一定是那個沈月笙,一定是他替穆裏奇解了蠱。


  他以為姓沈的中原人隻是略通點皮毛,沒想到連他下在穆裏奇身上的蠱都奈何不了他。


  要不是那蠱蟲是用特別的辦法養出來的。隻怕穆裏奇還死不了。


  ……


  日光西斜,轉眼黃昏。


  前往西陵路上的某處客棧內。


  白色翅尾帶點灰的鴿子從天空落下來,撲楞著翅膀費勁天子號房的窗口去。


  高高壯壯的漢子從那鴿子腿上的信筒裏卻出一張紙條,轉而遞給了桌邊正在用膳的人。


  “少主,南疆王都來的飛鴿傳書。”


  “嗯。”


  正在用膳的人應了聲,頭微抬,目光和緩,儒雅俊朗。


  白衣勝雪。


  正是穆寶裏恨之入骨,楚蘭舟想見沒見到的沈月笙本人。


  他擱下筷子單手接過紙條。


  上麵隻有寥寥數字:“穆裏奇已死。”


  沈月笙的手一頓,手肘掃落了放在桌沿的筷子。


  “嘩啦”筷子落了地。


  高高壯壯的的漢子連忙道,“少主,我這就去重新取一副碗筷來。”


  “嗯。”


  沈月笙點了個頭,便一直盯著紙條上的幾個字看。


  死了呀。


  終究還是死了。


  穆寶裏的蠱蟲,是用了極其陰毒的法子養出來的,歹毒霸道無比,一進入人的體內,便會開始肆虐。


  哪怕解了蠱,也會留下病根。


  而穆裏奇中蠱已深,又為了盡快恢複神智,求著他強行用金針過穴的辦法,將蠱蟲逼出體外。


  一番折騰下來,他雖然短暫恢複了神智,卻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能在天牢裏扛過兩天,那便是極限。


  不過,他到底是求仁得仁,也不枉此生了。


  世界上沒幾個人能像穆裏奇這般,選擇自己最後是怎麽結束的。


  他雖不幸,卻也幸運。


  沈月笙將紙條捏了捏,終是移到燈下,付之一炬。


  紙化成灰,隨著窗外吹進來的晚風飄飄蕩蕩,飛向天邊。


  沈月笙的眸色卻漸漸冷下來,盯著那高高壯壯的漢子道,


  “奪命,休息一下,子時啟程。”


  子時?


  奪命吃了一驚,“可是少主……”


  沒等他把後麵的話說出口,沈月笙的眼神便冷冷掃了過去,“嗯?”


  奪命隻得將剩下的半句都咽回肚子裏去,“是。”


  可是少主,連夜趕路,可從來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哪怕,對殺手來說,晝伏夜出是常事,可如今,他們到底不是當年的絕命門了。


  ……


  王宮之中。


  楚蘭舟吃了一頓早膳,吃了一頓午膳,用晚膳時,阿依朵過來,說起穆裏奇將軍暴斃在牢裏。


  口吻十分感慨。


  楚蘭舟聽聞時,神色卻是淡淡的,仿佛早就猜到會有這麽個結果。


  她還在想,任憑月笙哥妙手回春,穆寶裏那人手段極其歹毒,他下的蠱怎麽可能輕易解開,穆裏奇將軍被抓時,可與先前在城裏時的模樣判若兩人,完全沒事人一般。


  如今傳來穆裏奇將軍的死訊,她反而釋然了。


  穆寶裏其心之歹毒,非一般人能比,月笙哥竟也奈何不了他。


  隻是可惜了穆裏奇將軍這麽一員大將。


  少了這股肱支撐,將會是南疆的一大損失。


  但如今的南疆王隻怕是體會不到的。


  他心中說不定還覺得鬆了口氣,甚至是暗自竊喜。


  穆裏奇若是不死在牢中,遲早,他也是要尋個由頭處死的。因為,他不可能容得下一個曾經背叛過他的人,哪怕這個人背叛的時候根本身不由己。而他同時也不想背負罵名。


  穆裏奇將軍已盡了君臣之義。


  他就這麽死在牢中,說不定反而是解脫。


  楚蘭舟也不瞞著阿依朵關於她的想法,阿依朵聽完,仍然悲傷,卻好像能理解了。


  隻是想到她她那個親生父親南疆王,眉頭不禁皺的更緊。


  “將軍,接下來你可有什麽打算?”


  楚蘭舟搖了搖頭,“如今我受製於人,被這麽多人看管著,門都不讓出,有什麽打算也沒用了。”


  門口的魏寒江聽見這話:“……”


  他心裏難過,但是他什麽也不能說。


  好在楚蘭舟也不揪著這個話題繼續深入聊下去。而是主動提起柯木朗的消息。


  阿依朵頓時來就精神,“之前我哥帶人突圍出宮之後,便再沒有消息了。知道他跑到邊境去還是因為軍報,我連他是好是壞都不知道。將軍,你說,他打了勝仗怎麽也不知道托人捎個口信兒給我呢。”


  楚蘭舟說道:“興許是因為戰事吃緊,興許是他覺得,軍報傳回來你自然就知道他的安危了,也不必再專門托什麽口信呢。”


  阿依朵點了點頭,憂心忡忡地道:“隻希望我哥能早日回來,如今的父王越看越陌生了。他好像,變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樣了。……我也不知道他是現在才變的,還是以前就這樣,隻是他掩飾的很好,我們所有人都沒有發現而已。”


  “如今我很擔心,萬一他哪天又心血來潮,再將我押到那個什麽聖壇去,獻祭給什麽龍神呢。”


  楚蘭舟安慰道,“你也別擔心,那種事情不會發生的。”


  “但願吧。”


  楚蘭舟最是看不得她這蔫兒了的模樣,挺直了腰杆道,“怕什麽,我不是還在這兒呢麽,南疆王若真敢再拿你去獻給什麽龍神,本將軍第一個與他沒完!”


  阿依朵定睛看了她好一會兒,“噗嗤”笑出了聲。


  將軍,她的那個將軍,好像回來了。


  晚膳在她們你一言我一語之中,也結束了。


  妙玉很快端了一盅藥上來。


  剛進門,便聞見一股腥氣氣

  楚蘭舟自打沈月笙走後便幾乎不怎麽服藥了,如今著這玩意兒,不禁想起了沈月笙,還想起了從前總是變著法兒讓她非喝藥不可的司徒耀。


  這藥的味兒確實大。


  掀開蓋子的時候,她這個喝慣了藥的人,都差點沒繃住。


  眾人難以置信地看向妙玉,妙玉隻好苦著臉看向魏寒江尋求幫助,也不敢多說半句。


  於是,魏寒江也勸楚蘭舟道,“將軍,這是最後一帖藥了。”


  最後一帖藥是個什麽概念?

  就連楚蘭舟也一下坐直了身子。


  最後一帖藥也就意味著,吃完這個就不需要再吃藥了。


  藥再難聞,想到日後不必再與這些東西打交道,楚蘭舟都覺得值得了呢。


  她愣是吹涼了藥,捏著鼻子給自己灌了下去。


  那苦味,那腥味,一下就讓她的胃和肚子都苦成了一團。


  卻忽略了魏寒江那充滿了期待、緊張、惶恐的眼神。……


  天邊如血的殘陽漸漸落了下去。


  阿依朵依依不舍的,也告辭了。


  如今宮中百廢待興,她這個公主自有公主的職責,自是不能一味躲在這個地方傷春悲秋感慨良多的。她該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哪怕不是為了她自己,而是為了死去的王後娘親,還有征戰在外的兄長。


  阿依朵走後,楚蘭舟便重新捋了捋她出使南疆之後,所有發生的事情,和她如今的處境。


  她從西陵出來,目的是護送南疆公主回宮,如今人送到了,南疆王宮卻出了事,將她困在了這裏。


  而那個不惜千裏迢迢追來的某人,如今卻下落不明,連去了哪裏都沒有明確的答複。


  當然,他最後肯定是要回宮的,可他卻人忍心將她一個人留在這裏。


  還要她半個月後再啟程回頭,他可當真放心呢!


  他就不怕南疆王會趁機對她下手麽,還是說,這也都在他的計劃之內?


  猜不透,也想不明白,好像眼前迷霧遮眼,什麽也看不見。


  她唯一看得清楚的是,司徒耀走便走了,還將大部分的人都一起帶走了。隻留了晴雨妙玉她們四個丫頭,和幾名護衛。


  韓文清唯一幹得像件人事兒的,大抵就是把魏寒江留給她這一點吧。


  “魏寒江,這可是你說的,最後一帖藥了。要是後麵還有,你自己看著辦。”言下之意說,有的話你自己吃!


  魏寒江老實地點了點頭,“我保證。”


  天色漸漸的完全黑了下來。


  今晚也不知是怎麽回事,王宮裏出奇的安靜。


  楚蘭舟自打喝了那碗藥,便覺得渾身哪兒哪兒都不舒服。


  最開始隻是胃裏邊兒有點鬧騰,隱隱的翻攪。


  到後麵,胃裏麵都開始翻江倒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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