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外頭的喧嘩,與沈月笙的話卻是相得益彰。
沈大夫轉頭看月痕。
“……”月痕的表情,別提多精彩了。
是啊,他們這種日子是快到頭了。
因為他們也活到頭了。
他怎麽就早沒想到。現在南疆人都群情激奮,遇上納雅王後的頭七,他們可是恨不得要將他們生吞活剝千刀萬剮了,才好給納雅王後血祭啊!
月痕想哭,但是哭都哭不出來。
欲哭無淚。
話音未落,便聽見“咣”的一聲響,見提著刀的阿舍裏親王越發那許多的看守獄卒,直直闖了進來。
牢房之中,驚叫聲此起彼伏。
“啊……”
幾位年紀不小的宮廷禦醫們,在麵對如此凶神惡煞的敵人時,還是沒辦法鎮定自若。
膽小的宮女們,已經有人嚇得哭起來了。
阿舍裏揮舞著大刀,往大牢中央那麽一站,氣運丹田震天一吼:“我隻要一個人的命,其他人,我可以不管!”
這話一出,哭唧唧的宮女都嚇得呆住了,愣愣地朝阿舍裏那邊瞧去。
果然,阿舍裏很快又接著說道,“但是你們必須把自己的罪行一五一十地說清楚,說明白!”
“我們什麽都沒做……”幾名宮女嚇得抱成一團,說著又哭起來了。
阿舍裏卻是失去了耐心,他掃了牢中的環境一眼,很快便將目光鎖定到牢房中的沈月笙身上。
“你,去把牢門打開!”阿舍裏一把拽過旁邊假裝瑟瑟發抖的獄卒。
這個獄卒演的也太拙劣了,他假裝害怕假裝攔不住人、實則是盼著阿舍裏來大開殺戒的。
所以,便假裝瑟瑟發抖,便又眼神堅定地掏鑰匙,開門。
隨著“鐺啷啷”的聲音,鎖住牢門的鐵鏈落地。
阿舍裏迫不及待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踹開牢門,拿刀衝著沈月笙大吼:“你給我出來!你要是乖乖受死,我可以保證不動其他人。”
“你說你不動,別人可沒說他們不能動。我憑什麽要信你的呢?”沈月笙很是淡定,絲毫沒有命懸一線該有的慌張。
月痕暗暗咽了口唾沫,弱弱道:“……哥,你不信他的還能怎麽辦?咱們胳膊擰不過大腿呀。”
他咽唾沫的模樣,加上眼神躲閃的猥瑣,看上去真像貪生怕死那麽一回事了。
沈月笙戳了他一下,無奈搖頭,“難道上私塾的時候,先生沒教你什麽叫氣節麽?”
月痕撇撇嘴,“我什麽時候有好好聽過先生的課了,先生說氣節的時候,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睡覺,還是在夢遊呢。”
顏逸飛:“……”為什麽二公子的話可以說的如此理直氣壯?
阿舍裏卻是徹底被月痕這沒皮沒臉的樣子給惹惱了,他的刀“咣”一下撞了牢門的鎖上,就大跨步邁進了牢中。
方寸之地,極其狹窄,原本沈月笙、月痕與顏逸飛三人擠在一塊已經夠擠的了,如今來了一個人高馬大的阿舍裏親王,這小小的牢房會顯得更加擁擠了。
但阿舍裏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報仇,血祭!
“我嫂嫂就是被你們這幫人給害死了,現在她人還躺在那裏,你們竟然就這麽囂張,完全像沒事人一眼,一點都不知道悔改!我這就送你們去陪我嫂子!”
大刀揮舞起來,狹窄的牢房處處刀光劍影。……
……
阿加帶著人,在城門口接到了司徒耀、楚蘭舟一行。
他們在途中做了一番喬裝打扮,換了一身著裝之後,人都完全變了樣子,就連馬車也都像換了一輛似的。
但即便如此,阿加還是忍不住發自內心地疑惑不解甚至於納悶不可理喻。
這王上已經發布了海捕文書,現在整個南疆都在找他們,這兩個人可倒好,不回西陵,反而送上門來了。他哪裏見過他們這樣的。
這裏可是西陵的王都啊,是整個南疆最威嚴的地方。這裏的人對王後之死都非常激動。他們就不怕來了就是白白送死麽?!
也是因為有了阿加等人的助力,楚蘭舟一行人才能化整為零,分批入城,之後再行會合。
而此時,柯木朗早已經在客棧裏等著他們了。
好不容易到了客棧門口,楚蘭舟走著走著突然停了下來,阿加嚇了一跳,忙問:“是,是被發現了?!”
“是你快被發現了。”楚蘭舟指了指他的臉,“我們的舉動當真如此的,令人難以置信麽?”
阿加愣了一下,忙搖搖頭,“我,我沒有。”
“你怎麽會沒有?”楚蘭舟盯著他看,仿佛已經看透了他內心深處的念頭,“你心裏在想什麽,全都寫在臉上了,想看不見都難。”
阿加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那麽明顯麽?
楚蘭舟卻不作解釋,接著又說道,“待會兒見了你們家大王子,你還是不要開口說話的好,否則,小心你露餡兒之後,會有重重的懲罰。”
阿加頓時沒了話說:“……”
但反觀楚蘭舟,她眼睛好像閃著星光,末了還語重心長地看了阿加一眼。
阿加被她看得背後涼涼的。
更怕的是,貴妃看了他之後,西陵陛下也盯著他看,但這種眼神就完全不一樣了。
他看他一眼,他覺得自己像是能脫了一層皮。
阿加正為某陛下的那個眼神毛骨悚然時,司徒耀與楚蘭舟已經進了屋。
柯木朗在屋子裏等他們,見麵都顧不上寒暄,一見到人便單刀直入直奔主題,“我不想我的妹妹落得同曆代的長公主一樣的下場,她應該值得更好的未來!”
“朕一度還以為,大王子會更心痛,令堂的死訊。”司徒耀抬眸瞥了他一眼,眼神意味深長。
他嘴角的那個弧度便是在宣告說,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對柯木朗的態度深表懷疑。
一個是生他養他育他的母親。
一個是失散多年,好不容易才認親回來的妹妹。
朝夕相處了二十多年的人,難道抵不上一起生活過幾年的感情?
或者說,有什麽事情讓他如此在意阿依朵?
“母後之死,已經成為既定事實。任何人再傷心再難過,她也不可能活著回來。”柯木朗倒是坦然。
“可是現在,妹妹還活著,我想盡一份力,我實在不願意看她,落得與曆代長公主一樣的下場。”柯木朗說著說著,越發感慨起來。
“也許,從一開始我就不該把她帶回來。”
“要不是我執意破壞她現在的生活,說不定讓她當一個武狀元的姐姐也挺好的。”……
“我想……”楚蘭舟似有所感,張嘴正想說話,沒想到司徒耀搶先一步,打斷了她的話。
“這世上從來沒有後悔藥可吃。大王子應該知道相師給你批的命格是什麽吧。既然你小時候能做到狠心讓她離開這個富貴樊籠的地方,那現在為什麽還要她回來呢?”
柯木朗張了張嘴,隻說了四個字:“……身為人子,我也希望母親能見見她心目中最惦念的人。”沒成想,她們這才相見多久啊,事情便爆發的如此之快。
“嗯。”司徒耀淡淡地應了一聲,“如今的局麵卻是,你送羊入虎口。”
“……”柯木朗沒了話說。
司徒耀側目看了楚蘭舟一眼,楚蘭舟正看著柯木朗,那種充滿了同情又有點惋惜的感覺,真的太……令人不舒服了。
司徒耀二話不說就站到楚蘭舟跟前去,用他的實際行動說明,“你隻能這麽看我一個人,別的男人不許這麽看。”
楚蘭舟點頭如搗蒜,可謂誠意十足。
柯木朗苦笑道:“兩位還真是好興致,阿依朵還在宮裏,情況不妙呢。”
司徒耀看著楚蘭舟,笑而不語。
但是,楚蘭舟卻頓了頓,說道,“這個時候沒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柯木朗還能怎麽辦,也跟著苦笑唄。
司徒耀說道,“現在救出大牢裏的沈大夫,以及公主殿下,便是當務之急。所以我們可以共商對策。”
“什麽樣的對策成功改變我父王的想法?”柯木朗仍是苦笑,“難不成要憑我們這麽幾個人去闖宮麽?”
說著,他便將最近幾日王宮裏的消息都與他們好好說了說。
“兵法有雲,兵者,詭道也。戰場上從來就不單單是拚人數,而應該是揚長避短的。當然,哪怕有個智囊在,就咱們這麽幾個人去闖宮,自然不可能有什麽成效。”司徒耀說的篤定。
柯木朗也覺得他自己說闖宮的說法太天真了。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守備森嚴,怎麽可能闖得過去?
思來想去,柯木朗又看向楚蘭舟,“貴妃娘娘與阿依朵的關係最為要好,就沒什麽要說的麽?”
“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這不是還沒發生你們想的那麽可怕的事情麽,再說,誰說闖關是拚人數的,有些人一人便足以抵得上得千軍萬馬,還要那麽多人做什麽?”楚蘭舟故作輕鬆道。
可她心裏頭別提多焦急了。
南疆曆代長公主都沒什麽好下場,她不希望阿依朵會因為受到什麽傷害,若是因為這個公主身份而害了她,她……當初或許就不應該勸她兄妹相認的。
可在當時,誰能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