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0章

  司徒耀點了點頭,“不過,說看見的那個人,也隻是遠遠地看了一眼,並不能肯定確定那就一定是陳大輝,而不是某個與他長得相似的人。”


  楚蘭舟頓了頓,眼中迅速閃過一道光芒:“陛下的消息也太過靈通了吧,您這才離京幾日啊,就連城中的細枝末節都能掌握?難道,京城裏的一舉一動都在陛下的掌握之中麽?”


  司徒耀頓了頓,字正腔圓一字一頓地說道:“飛、鴿、傳、書。”


  原來如此啊。


  他可是皇帝啊。


  朝廷自然有最好的信鴿,哪怕不是信鴿,還有八百裏加急。


  不過也是,他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出了宮離了京,撒手遠走什麽都不管不顧呢。


  現在這樣,哪怕人在千裏之外,也對京城之中的動靜了如指掌的,才是他原本的樣子啊。


  “不愧是陛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裏之外。”楚蘭舟有感而發。


  司徒耀卻因為她的話,身子突然一震。


  “你,很在意吧?”


  楚蘭舟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這話指的是,她很在意他什麽都掌握在手裏、什麽都可以當作籌碼這件事吧。


  楚蘭舟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說道:“陛下身為一國之君,要多方考量、諸多考慮,做的許多事情都是身不由己、迫不得已。微臣能夠理解。”


  “不是這個。”司徒耀動情的糾正道,“我說的,不是這個,想聽的也不是這個。”


  楚蘭舟反問:“那是哪個?”


  “我說的是……”司徒耀的話都到了嘴邊了,但又好像是難言之隱,“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麽意思。對吧?”


  他盯著楚蘭舟,生怕自己的眼睛一移開,便會錯過她細微的表情變化。


  楚蘭舟的嘴唇蠕動了一下,眼神閃了閃,好像要說什麽,但看見司徒耀這個樣子,她的話又都咽回去了,摸著放在車上的她的那杆槍,淡淡地垂下了眸子。


  “陛下,過去了的事情,就讓它都過去了吧,臣……無意再追究什麽,隻想替父親替全家昭雪沉冤。至於其他的……都不重要了。”


  她這一番話,說的平靜無波,但卻每一個字都像有重物,重重地撞在了司徒耀的心頭上。


  “你說,其他的,都不重要了。”司徒耀的聲音好像在抖,“不重要的意思是,可以都忘了的意思麽?”


  楚蘭舟抬眸看了他一眼,“陛下,其實你大可不必如此的,我們……”


  “好了,我知道了,你不用告訴我了。”司徒耀生怕她再說出什麽話來,連忙截住了她的話頭。


  “……”被他這麽一說,楚蘭舟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麽才好。


  司徒耀又接著說道,“其他的重不重要,其實都不重要了。做人還是要往前看的。這還是你跟我說的。”


  這話倒是不假。


  的確是她曾跟他說,做人要往前看,不能總被過去的事情牽絆著。


  可那個時候,是他被自己的身世、自己的遭遇深深困擾的時候,她說的規勸他的話。


  司徒耀要這麽用,也沒什麽問題的。


  楚蘭舟便不說話了,手一直摸著那把跟隨她多年、陪著她一起出生入死的武器。


  觸手冰涼。


  哪怕擦的再幹淨,都依稀有血腥氣。


  畢竟是飲過無數敵人鮮血的武器啊。


  若是一切還能重來的話,她還是會選擇走上戰場,但卻不會再與這個男人扯上半點瓜葛。


  司徒耀,隻是一個適合遠觀不可褻玩的人。


  他近乎完美,所以離完美隻有一步之遙的那個距離,便是致命的。


  ……


  馬車裏陷入了沉寂。


  莫名的,誰都沒有說話。


  司徒耀是幾度想開口,都想不到要說什麽,也不敢輕易的隨便說什麽,便陷入了僵局。


  良久。


  撫摸著那杆槍的楚蘭舟,忽然說道,“陛下可有想過,陳大輝突然回京,與馮相頻繁見麵,是為了什麽?而且,他是怎麽知道,陛下會出京,並且趁著這個時間偷偷回京的?”


  “朕前腳剛出京,疑似陳大輝的人就出現在京城裏,與馮勝武那老狐狸頻繁接觸,他應該是早就已經偷偷回京了吧。”司徒耀神色淡淡道。


  雖然他的聲音很平靜,幾乎聽不出起伏,但他眼中還是迅速劃過了一抹冷意。


  楚蘭舟的眼神驟時也冷了下去。


  身為戍邊的將領,畢竟陛下宣召便私自回京已經是大罪了,又暗中與當朝宰輔過從甚密,頻繁見麵,若說他們沒什麽打算,她都不信。


  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他們有所圖謀。


  但他們所圖謀的,會是什麽呢?


  難不成……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麽,楚蘭舟的臉色微微一變:“馮勝武沒那麽大的膽子吧!”


  當年的馮勝武可以支持司徒耀這個皇子、從他的皇兄手裏頭搶奪皇位,如今他便可以支持其他的王爺來篡位不是麽?

  司徒耀沒有子嗣,他的江山並不算坐的多穩,


  加上他寵幸她這個貴妃,又私自出京等等……馮勝武真想抓住什麽大做文章,也並非完全沒有可能!

  楚蘭舟越想越覺得可怕,背後都升起一股寒意。


  “看來我們想的差不多。”司徒耀看她的樣子,仿佛早就想到了,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不過,以我對那老狐狸的了解,暫時他應該還不會願意撕破臉。想重演當年的事情,時機還不到。依照眼下的情形,他最多是想讓他馮家的女兒再次坐上國母之位,最好宮裏還得有一個馮家的外孫皇子。”


  楚蘭舟的眼神一滯,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司徒耀便幹脆將她出京之後,周深綁了的錢實與鳳山等人已經被救出來,他們還給周深下了個套的事情,都對楚蘭舟說了。當然,至於鳳山是女孩子什麽的那些細節,他暫時沒有說。大概是覺得沒必要。


  楚蘭舟聽完愣了愣。


  她是大概想到司徒耀會給周深挖坑,但是沒想到,他會是這麽的直接。


  司徒耀趁機湊到她跟前來,“你說,經過上次那樣的事情之後,周深吃了個大虧,到手的鴨子都飛了,馮勝武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以他的為人,他會如何跟馮勝武交待呢?”


  他是一下子湊過來的,楚蘭舟沒有防備,她一轉臉,便與他撞到了一起。


  朱唇與他的薄唇匆匆掃過。


  司徒耀便不動了。


  兩個人幾乎都貼到一起了。


  四目相對。


  他的眼神太過熱烈。


  楚蘭舟老臉一熱,連忙轉開。


  司徒耀卻一隻手扣住了她的腦袋,楚蘭舟便轉不動了。


  心裏頓時“咯噔”一下,不敢動。


  他該不會……又是想幹點什麽,不可描述的事情吧?


  昨天可是沒成功。


  “別緊張。”司徒耀看出了她的緊張,調笑道:“你不是最介意在馬車上弄出什麽動靜、怕丟臉麽?咱們等晚上到了驛館,想幹什麽也都來得及。”


  楚蘭舟本來臉就夠紅的了,他這麽一說,她的臉更是“騰”地一下徹底燒起來了。


  “你胡說八道什麽呀!你信不信我……”


  “信不信你對我動手動腳麽?”司徒耀慢條斯理地接著她的話說道,“我不擔心,隻要你喜歡,我隨時都奉陪。”


  司徒耀說這句話的時候,就差躺下來把衣襟都給撕開,說:“你來呀。”


  但他的臉上就寫著四個字:允取允求。


  楚蘭舟老臉都不知道往哪兒擱了。


  得虧了晴雨妙玉她們都不在車上,否則怎麽見人啊?

  楚蘭舟極力避開他,但車裏的空間就這麽大,司徒耀的力氣也擺明了比她的大很多,他拽著她的手腕將她往懷中帶,她一點兒掙紮的餘地都沒有。


  隻能乖乖就範。


  “剛才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


  “什、什麽問題?”


  楚蘭舟被他這麽一番折騰,心慌意亂的,都沒辦法集中精神了,剛才他說的什麽呀,她哪裏想得起來。


  “我剛剛問你,經過上次那樣的事情之後,周深吃了個大虧,到手的鴨子都飛了,馮勝武肯定不會放過他的,以他的為人,他會如何跟馮勝武交待呢?”


  看出來楚蘭舟心神蕩漾,司徒耀便將他的問題重複了一遍。


  但他的心裏就很滿意,並且很得意了。


  他很高興。


  他能給她帶來這樣的影響。


  楚蘭舟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好在,避開司徒耀的注視之後,她慌亂的心緒慢慢地穩定下來了,她終於恢複了思考能力。


  楚蘭舟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氣,才緩緩說道:“若是我,為了自保,肯定不會照實說。他原本就是該將那個孩子殺死的,可他沒有,而是把人藏了起來,這件事自然也不能讓馮勝武知道。”


  “但從他的立場來說,他又必須穩住馮勝武,否則他將無處可去。若是被馮勝武知道他在背後動的歪心思小動作,馮勝武定是不會放過他的。”


  “所以,他一定會告訴馮勝武,之前那個孩子他已經殺了,但是,那不過是陛下你布置的一個障眼法,是一個幌子。真正的皇子還在別處。而他,會為了馮勝武、為了馮家能再有一個皇後,而努力尋找那個孩子的下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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