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卷軸
踩了那個腦袋之後,馮佳雪還是不解氣,又將地上那些碎步棉絮通通都踩了一遍,然後就抱著那個穿明黃色龍袍的小人兒親了又親。……
卉顏親眼看著馮佳雪進去,回頭示意角落裏的那些人不要出聲,便躡手躡腳地湊上前,趴在門上,從門縫裏往裏看。
雖然沒能看清機關在何處,卻是清楚看見,馮佳雪從那個小門進去了。
好一會兒,確定馮佳雪進了密室,卉顏才轉回頭,衝著縮在角落裏的那些人打手勢,用嘴型說道,“快走。”
一眾宮人內侍便如獲特赦,緊張又小心地往外撤走,都不敢弄出一點動靜來。
……
沈家藥鋪。
送沈月笙回來的馬車剛到門口,顏惠風顏姑娘聽見動靜,便趕緊迎了出來。
“沈大夫,夫人她沒事了吧?情況如何?”
沈月笙下了車,說道,“放心吧,她已經醒了,沒事了。他還托我帶了件東西給你。待會兒給你看看。”
“好。”顏姑娘點點頭,但還是忍不住疑惑道,夫人會托沈大夫帶什麽東西給她?
沈月笙與送他回來的蘇蘇道了聲謝,便拎著藥箱、拿上薑雁容托付的東西,便與顏姑娘一同往裏走。
蘇蘇往裏看了看,也沒見著沈月痕,失落的歎了口氣,便上車離開了。
藥鋪裏。
沈月痕聽見說話聲,才從後院出來,不過等他出來一看,馬車已經走遠了。
“哥,你怎麽才回來?雁容姐呢?情況還好麽?”月痕又問他哥道。
沈月笙說道,“放心吧,她已經醒了,暫時不會有大礙,隻要好好休息就行了。”
“嚇死我了,還好雁容姐沒事。否則我跟那個狗……跟她那個不靠譜的相公沒完。當初他們要成婚,我可是一百個不答應的,他要是敢欺負我們雁容姐,我找他去。非得好好揍他一頓,把他打趴下不可。”月痕一時心急口快,險些就給說漏嘴了。
“你也是馬上就要弱冠的人了,不要老說這些不著邊際的話。”沈月笙聞言不讚同地橫了一眼。
言下之意是,你能不能到他家去還兩說呢,還說把揍他一頓他趴下,你當禁衛軍是幹什麽吃的?
沈月痕:“……”
算我什麽都沒說。
顏惠風在一旁聽他們兄弟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聽得都給逗笑了。
沈月笙見玩笑開的也差不多了,便對月痕說道,“你去看看顏公子的藥好了沒有,給他端過去,我與顏姑娘有些話要單獨說。”
月痕聽他這麽說,忍不住看了顏姑娘一眼,才點點頭,說道,“哦。”
能是多重要的事情,還得支開他單獨說。
但月痕也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話該問什麽話不該問,他嘴裏雖然嘀咕,但還是聽從他哥的吩咐走了。隻是臨走前,又看了看沈月笙手上拿著的長條形的袋子,便走開了。
“顏姑娘,請吧。借一步說話。”沈月笙指了指平常看診的那件屋子,神色也嚴肅了許多。
顏惠風點點頭,被他嚴肅的模樣震撼到了。
進了診室,沈月笙便順手帶上了門,當然,沒有完全關上,房門虛掩著。
顏惠風見他帶上門,有些驚訝,“沈大夫,你這是……”
“顏姑娘,由於接下來要說的這件事比較重要,所以不得不虛掩著門,不過再下絕沒有惡意,還請顏姑娘諒解。”沈月笙一本正經地說道,腰杆挺得筆直,目光堅定且正派,真是正經得不能再正經了。
顏惠風便說道,“沈大夫請說吧,我自是相信您的為人的。”
沈月笙擱下藥箱,將那個布袋雙手遞給顏惠風,“顏姑娘,這是雁容托我一定要親手帶給你的。她說,請你務必要打開來看,而且認真的看。”
顏惠風伸出來的手遲疑了一下,沒有接,“……這是,什麽?”
“請你親自打開看看。”沈月笙鄭重說道,目光依舊堅定。
顏惠風見推脫不過,便雙手接過那個布袋,鬆了袋口一瞧,裏麵是一幅卷軸。
她抽出卷軸來,沈月笙便替她接過布袋放好。
“這,就是夫人要我看的麽?”顏惠風又問沈月笙。
沈月笙點點頭。
顏惠風再三遲疑,心一橫,還是解開了綢帶打的蝴蝶結。
隨著卷軸慢慢展開,紮著兩個小辮子的少女逐漸出現在顏惠風的麵前。
畫中少女生得可愛俏皮,眼睛都似乎會發光,別提多可人了。
“這畫……”顏惠風吃了一驚,但很快便反應過來,趕緊改口說道,“想來,這畫中人本人定是個惹人疼愛的姑娘。”
“雁容說,你肯定也是這麽認為的。”沈月笙看著她,徐徐說道。
顏惠風心虛地不敢抬頭看他。
她怎麽會看不出來呢?這畫中人雖然與她不盡相同,可這眉眼、這容貌,與她卻至少有八分相似。
前有那位南疆大王子幾次三番上門來認親、如今有夫人托沈大夫帶這幅畫來給她,用意,再明顯不過了。
可她……她怎麽能……對,她不能。
顏惠風的手抖了一下,連忙又將畫給合起來,心慌意亂地將畫塞回沈月笙懷中,“沈大夫,夫人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是這幅畫我不能收。瞧這畫工不俗,想來定是出自高人的手筆。小女愧不敢領受。”
“抱歉,顏姑娘。我不能替你代收。”沈月笙嚴肅地又將畫交到她手上。
“這是雁容托我帶給你的,我已經帶到了。你若是不肯收、不想要,那你就要親手將此畫還給她了。”
“沈大夫,我……”
“明日我還要去給雁容複診,她說,你若是不想收這畫,屆時就一道去,親自將此畫還給她。”
“我……”
“那就這麽說定了。”沈月笙沒有給她猶豫反悔的機會,說完,便將藥箱放好,徑自出去了。
隻留下顏惠風一人,獨自發呆。
……
另外一邊的客房裏。
月痕給顏逸飛送了藥進來,顏逸飛卻好像是有什麽心事似的,一直在往外看,像是要出去,又不敢出去。
月痕看他起身又坐下,反複折騰了好幾趟,終於忍不住說道,“顏公子,你若是不放心,就過去看看吧,何必在這這麽糾結呢?”
顏逸飛聞言一愣,詫異地回頭看著月痕,“你……”
“你不就是擔心你姐姐麽,你的心情我能理解。既然不放心,那就去看看。”
顏逸飛失落地說道,“可姐姐她又不願意……”讓我擔心。
他就是不說完,月痕都知道他要說什麽,忍不住扶額,說道:“她不讓你擔心你就不擔心了麽?是自己家姐姐又不是別人。再說了,若是顏姑娘因為要照顧你,而錯失了與親人團聚的機會,你不會替她覺得遺憾麽?”
“你,你怎麽會……”知道這麽多?顏逸飛驚訝不已。
月痕搖搖頭,像是在可惜他沒見過世麵似的,歎氣道:“那位南疆大王子找妹妹都找了多長時間了,畫像我見過沒一百次也有五十次了,何況,若不是希望在前方,你覺得那位大王子能成天有事沒事就往我們這兒藥鋪裏跑,白白擔一個騷擾民女的罪名?”
“……”顏逸飛一時無言以對。
沈月痕便拍拍的肩,用一種過來人的姿態,說道:“這種事情並非遠在天邊,有時候也可能近在眼前。保不齊你搖身一變,就成了皇親國戚呢。”
顏逸飛仍舊無法反駁:“……”
月痕也知道他一時半會兒的沒那麽容易接受,端起桌上的湯藥,說道:“這藥得趁熱喝。無論你姐姐要不要認回她親生的家人,你都會是她的後盾,你可得快些好起來,否則旁人欺負她時,你病怏怏的,別說是衝上去保護她,就是為她說幾句話都費勁,你難道不會自責麽?”
這句話,卻是實實在在像拳頭一樣敲在顏逸飛心頭上的。
顏逸飛聞言,雙手接過湯藥,滿口灌下。
沈二公子說的對,無論姐姐要認親與否,他都該是她堅強的後盾、而非站在她身後受她保護的對象。
他已經長大了,不再是那個挨了打還需要姐姐拉著他的手幫他討回公道的愛哭鬼鼻涕蟲了。既然已經長大,他就該像個男子漢大丈夫一樣,頂天立地。
顏逸飛兩口就喝完那碗難喝的湯藥,然後拿汗巾擦了擦嘴,就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沈月痕看著他那氣勢洶洶挺直腰杆的模樣,也頗感欣慰。
“嗯,都是有姐姐要保護的人,我們可一點兒都不能軟弱。”
……
顏逸飛出來時是雄糾糾氣昂昂的,可走到診室門口,從半敞的門探頭往裏看,瞧見失魂落魄的他姐姐顏惠風,頓時便又慫了,氣勢消散大半。
還是顏姑娘先發現的他在門口,喚道,“逸飛,你怎麽不在房間裏好好休息?”
“……姐。”顏逸飛也沒了躲躲藏藏的餘地,隻得硬著頭皮推門而入。
“姐,沈大夫是不是與你說什麽了?”顏逸飛指著顏惠風手中那副卷軸說道。
卷軸此時是打開後又隨手合上的,並沒有收起,他自是也瞧不見裏頭是什麽內容,可方才沈大夫與姐姐在外麵說話,要單獨借一步說話,他便大膽猜測,這幅畫的內容十分不尋常。
“……沒、沈大夫沒跟我說什麽。”顏姑娘眼皮子一跳,連忙將卷軸往身後藏。
顏逸飛最是了解她了,見她這般慌亂無措又心虛的模樣,越發堅定了心中的念頭。
他們來京也不是頭一日了。雖然是掐著會考的時間到的,但街頭巷尾的傳聞卻沒少聽聞。
南疆大王子在京中久居、四處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而那位南疆公主的畫像,坊間也有傳看的。
他們其實心知肚明。隻是都不願意承認罷了。
“姐,要是……”
“沒有,沒有的事。”顏姑娘隻消一個眼神,便知道了他的企圖,所以她根本不給顏逸飛說話的機會,果斷就截住了他的話頭,說道。
“明日沈大夫還有去給那位夫人複診,我也想跟著一道去。這畫我會親自還給她,順便也當麵謝謝他們夫妻對咱們姐弟的救命大恩。”
“姐姐,我也想一起去。我也想要當麵謝謝他們的大恩。”
“……可、可沈大夫隻說夫人邀我讓我同去。至於你,夫人並沒有說,我們若是貿然一起去,是不是有些失禮?而、而且,你身子還沒好,沈大夫應該也不會同意你出去亂走的。”
顏姑娘的笑容有點僵硬,幾乎要笑不出來了,但她還是生硬地扯著嘴角,安慰顏逸飛道:“逸飛,明日姐姐就先代你道這聲謝,待來日你徹底好了,咱們再一起去。”
“可是我……”
“別可是了。就這麽決定了。”
顏姑娘生怕他再說出什麽來,趕緊再次打斷他,說道:“你應該喝了藥了,再回去好好睡一覺吧。沈大夫說,你底子還不錯,隻要按時服藥、好好休養,很快便能好起來的。”
顏逸飛還想說什麽,可他見顏姑娘這樣,張了張嘴,好幾次話到了嘴邊,又都隻好咽了回去。
也許,沈大夫他們是對的。
……
雁回宮裏。
由於薑雁容的緊迫盯人,一整日都不讓某陛下有大動作,於是乎,陛下就在陛下躺了大半日,連看折子都是那樣看的。到晚上換藥時,傷口終於有慢慢在愈合的趨勢,不曾再裂開了。
貴妃娘娘看著他恢複良好的傷口,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笑容來,“很好,再接再厲。”
某陛下默:“……”
他怎麽就聽出了一絲絲年少時先生上課時誇獎他功課的味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