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暴風雪即將來臨
妙玉不解地問道:“娘娘這話的意思是……”
“你們都見過那位南疆大王子的,對他印象如何?”薑雁容不大反問。
妙玉便認真地想了一想,說道,“那位大王子說話風趣幽默,雖然有時候瞧著好像有點不正經,但其實聰明的很,說話……說話滴水不漏的。”
“這樣的人,你覺得他會無緣無故跑去沈家藥鋪胡鬧?”薑雁容笑著問道,頓了頓,接著又說道:“尋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固然重要,但本宮可不認為,這件事能重要到讓作為哥哥的一個人完全失去了理性。”
當然,他若是作為父母親者,則另當別論。
妙玉愣了愣,卻見晴雨也在衝著她笑,妙玉腦子裏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娘娘,奴婢明白了。這位大王子他怕是故意的吧。按理說,他其實可以有更好的解決辦法的,是不是?”妙玉不確定地說道。
雖然她也不太明白那位南疆大王子能有什麽特別好的辦法解決,但瞧娘娘胸有成竹的模樣,想必那位大王子的確是故意為之的。
薑雁容點了點頭,擱下茶盞,又伸手拿了一塊糕點塞進口中,思慮一下就飄進了裏間的陛下身上去。
陛下這會兒還在睡,也不知是恨不得一日就養好精神還是怎麽著,月笙哥給他換了藥便出宮了,而他從月笙哥出宮便一直在睡。
這般想著,薑雁容又吃了口糕點,便起身往裏走了。
妙玉愣了一下,要跟上去,但被晴雨給伸手攔住,還低聲提醒她,“陛下與娘娘的二人世界,你跟進去做什麽?”
妙玉:“……”這話說的好有道理啊,娘娘不喚,我進去幹什麽?
於是,他們便都在外頭候著,也不進去打擾。
……
薑雁容進去,正好瞧見床上的人動了動,走近一看,他竟然是醒了。
醒了也好。薑雁容如是想道。
見薑雁容進來,他便以肘撐了一下,坐起來。
“你別動……”薑雁容剛想叫住他,他都坐起身了。
薑雁容就一臉鬱悶:“……”
“怎麽還生氣了呢?”司徒耀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他睡了一覺醒來,精神都好多了,隻是臉色還有些白。
薑雁容一屁股坐在床沿,徑自問他道:“今日會試的第二場考試也結束了,接下來便是最後一場。陛下可有什麽打算麽?”
“什麽打算?”司徒耀假作聽不懂。
“還有最後一場,此番春闈會試就結束了,我可不信陛下會毫無打算。況且,這個當口又出了你終於尋到故人所托之人的事,您如何會沒有打算。”薑雁容篤定地說道。
司徒耀聞言忍俊不禁,說道:“當真瞞不過你的眼睛。”
他頓了頓,接著說道:“傳聞中的那個孩子,不該卷入是非,而這個孩子,才是我打算接回宮來的。”
薑雁容聽他這麽一說,頓時一怔,腦子裏不由自主地閃過一個念頭。但那個念頭,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荒誕驚異。
“……陛下的意思是,你打算接那個孩子,回宮?……”
“是,接他回宮。剛好是男兒身,正合適。”司徒耀說道。
“……”薑雁容驚訝的幾乎說不出來。
既然是要接回宮,那就是要正大光明的接回來,並且要保證那個孩子的後半輩子都不受人白眼歧視。若想做到這些,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將那個孩子,認作他的孩子。讓所有人都相信,這是當今陛下的皇子。這可比先太子、或者說是先帝之子的身份,要安全許多。
可這個想法也太冒險了吧!
而且他還說,剛好是男兒身,正合適。這話是何意?
合適,難不成他連這個帝位,都已經選定這個孩子去繼承了麽。
薑雁容不敢這麽想,但司徒耀的言行舉止卻無一不在告訴他,他就是打算這麽做的。
“……陛下,您此話當真?”
“眼下你還不明白,不打緊的。往後你就慢慢懂了。”司徒耀似乎不願意解釋太多,便打算一言帶過。
薑雁容見他如此,也不追問,但就感覺心裏頭留下了個疙瘩似的。
不過,薑雁容並不允許自己沉溺於負麵的情緒之中,很快便轉移話題道,“關於顏姑娘很可能是南疆尋找多時的那位公主,這件事你怎麽看?”
司徒耀胸有成竹地說道,“柯木朗若是確定,便會入宮請旨。這件事幹係到兩國邦交,他眼下可能會有些無理取鬧的行徑,但他不敢亂來的,你讓沈大夫他們多留個心眼即可。”
薑雁容聞言點點頭。
正說著話,王德送了湯藥進來。
那黑漆漆的一碗藥,比起薑雁容那些調理身子的補藥,也沒好到哪兒去。
思及此,薑雁容忽然有了一種“同甘共苦”的心情,慫恿著司徒耀道:“陛下趕緊趁熱把藥喝了。”
司徒耀:“……”這話聽著怎麽這般耳熟?
王德心中默默想道:這話可不就是陛下先前經常說的麽。
薑雁容盯著司徒耀喝完了藥,便出去了。
原本司徒耀是不願意她出去的,還拉著薑雁容的手撒嬌呢,但貴妃娘娘義正詞嚴道:“此時宮中正值多事之秋,陛下乖。”
然後某陛下暗暗歎了口氣,便弱弱鬆了手。
她可真是蕙質蘭心,好像看出來他有話要與王德說,自己便先走開了。
可她怎麽就能篤定,他要吩咐王德的事情,是他不願意給她聽見的呢?他其實是想要聽見的。
可她既然不願意聽,那他也不強人所難了。……
晴雨妙玉在外間伺候著,薑雁容從裏間走出來,本是要往小書房去了,但走了幾步又折回來,問晴雨妙玉她們,“宮中各處可有什麽異動?”
晴雨不解道,“如早前回稟娘娘的那般,皇後娘娘又發了一通脾氣,其他人便沒什麽動靜了。”
沒有動靜麽?那才是最大的動靜。
薑雁容看了看窗外,天空飄了陰雲,似乎是有一場暴風雪即將來臨。
……
雁回宮中平靜如許,但宮中宮外,卻因為陛下今日不朝一事,議論紛紛,沸沸揚揚。
那些個朝中大臣在重明殿上沒見著陛下,又被迫退朝,回去之後越想心中越不爽,回府之後便又約上三五知己好友,出去喝酒暢談。而聊的,便是陛下如何如何被女色所迷,如何因為一個薑貴妃而不早朝;如何如何又要步上帝辛等昏君的後塵。
張成靜也被人約了出去。席間其他幾人說的慷慨激昂,將陛下今日不朝的行為說得仿佛天塌下來一般。唯有他悶頭喝酒。
他們其他人見禦史中丞張成靜不吭聲,便拿手肘撞了他一下,不解地說道:“張中丞,你平日裏說起話來可是滔滔不絕的,怎麽今日一聲不吭的?”
張成靜聞聲頓了一下,但他就連酒杯都沒擱下,便說道:“沒什麽,我是聽你們說的熱鬧,不好插嘴。”
“不是吧,你張大人可不是這種人。往常我們在討論什麽,那一次不是你高談闊論,引經據典的。怎麽這次忽然如此矜持?”其中,戶部尚書蔡建德不讚同地說道。
說著,那蔡尚書又說道,“還是說,因為那一次是貴妃娘娘幫張大人求了情,張大人才得以回到禦史中丞的這個位置上,張大人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所以才一聲不吭的吧。”
“胡說八道什麽呢。”張成靜臉色一沉,十分不悅。
蔡尚書被他這麽一說,就不高興了,“什麽胡說八道,是你被踩中了痛處了。怎麽,還真是因為那位薑貴妃給了你如此一個恩惠,你從今往後都打算在薑貴妃的事情上緘口不言保持沉默?你這禦史中丞連話都不敢說了,你還當什麽禦史中丞呢?”
張成靜被他這麽一說,也更不高興了,直接拍桌怒道,“蔡建德,你這話可越說越過分了,什麽叫薑貴妃給了個恩惠我就連話都不敢說了?你這麽能耐,這禦史中丞你來當啊!”
蔡建德也跟著拍桌,鄙視道:“你這話說的,禦史中丞誰當不是當了?”
“你再說一句試試?!”張中丞可是真動了肝火了。
“說就說!你還想怎麽著?”
“給你點顏色瞧瞧!”
眼看著,兩位朝廷大員便要打起來了,邊上的禮部尚書任德惟連忙說道,“這明明說的是別人的事,你們兩個怎麽還要打起來了?都暫息怒火,坐下來再說。”
不得不說,禮部尚書任德惟的確有和事佬的本事,他這般一勸,方才還針尖對麥芒的兩個人,便就都聽進去了,雖然張中丞與蔡尚書都還有滿腹的不滿,但到底沒有再繼續對峙下來,不情不願也坐下來了。
任德惟又勸道:“兩位的火氣也不要這麽大,咱們會聚在一起,也不過就是不滿陛下的行徑,私底下發發牢騷,宣泄宣泄罷了,沒有多大的事,也不是非得上綱上線的。”
聽他這麽一勸,張中丞與蔡尚書的臉色這才稍稍又緩和下來了些。
這廂正說著,忽然就響起了敲門聲。
雅間兒裏的張成靜、蔡建德以及任德惟本能地在心中繃起一根弦,齊刷刷朝門口看去。
就見,雅間的門被人從外頭推開,一名穿著便服的儒雅男子舉著酒杯朝他們敬道:“顧某在隔壁獨酌,不小心聽見了三位大人聊的心事,但不知,顧某可有幸與三位大人同席?”
張成靜等三人紛紛互相看了一眼,最終都不情不願地說道:“歡迎,歡迎。”
歡迎,僅僅是存在與口頭之上。
但那位自稱顧某的儒雅男子,卻仿佛沒看見蔡建德與任德惟的皮笑肉不笑,徑自坐下來,說道:“顧某能與三位大人同桌,實乃畢生的幸運。顧某敬三位大人一杯。”
“顧大人言重了,言重了。”蔡建德幹笑道。
接下來便是一番心口不一的寒暄,以及推杯換盞,索然無味。
……
宮中,四藝殿。
在聽聞宮中風傳的諸多消息之後,馮家雙姝便大膽做了一個決定:請顧美人過來一敘。
比起皇後娘娘因為陛下獨寵貴妃而造成的怒不可遏,比起朝臣們對陛下的不滿,馮嘉琴、馮嘉琪的反應可是平靜多了。
當然,顧兮若顧美人也是。
顧兮若尋了個由頭將采蓮支出去,便帶著另外一名侍女阿好去了四藝殿。
馮嘉琴、馮嘉琪姐妹倆見了顧兮若後,少不得又是一番寒暄套熱絡,隨後便遣退了左右,三人獨自在房中商議。
“顧姐姐,依你之見,如今宮中盛傳的,陛下有意將養在民間的皇子接回宮來、並且交由薑貴妃撫育教養的事,有幾分是真?”姐姐馮嘉琴問道。
顧兮若微微笑道:“琴婕妤若是在上午時分問我,那我肯定會說,不好確定,這會兒問我,我便敢篤定的說,此事千真萬確。”
“顧姐姐何以如此篤定?”妹妹馮嘉琪問道。
這看似無腦的問題,卻是十足的試探。
顧兮若心中暗自冷笑,臉上還平靜地說道,“琪婕妤,棲鳳宮的動靜便是最好的說明了。倘若不是有確鑿的消息,皇後娘娘定不會如此暴怒。”
“原來如此。”馮家姐妹異口同聲,說罷便對視了一眼。
顧兮若沉吟了片刻,十分鄭重又十分誠懇地說道:“眼下正值多事之秋,兩位婕妤還是靜觀其變吧,小心駛得萬年船。”
馮嘉琴、馮嘉琴對視了一眼,又一起點了頭。
這樣的局麵裏,左有皇後、右有貴妃,此時以靜製動方為上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