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心猿意馬情不自禁
沈月笙立時就站了起來。
“方才一直是姑娘在這兒幫忙?”
“是,我與侍女綠蘿,來了有一會兒了。”“張惠”點點頭,“來時正好碰見外麵老少病患將醫館堵得水泄不通,月痕公子分身乏術,我們便,不自量力地湊數,搭了把手。”
“……真是有勞了。上門就是客,怎麽敢勞煩客人。”沈月笙很是不好意思,邊說著邊往外走,“月痕,你進來一下。”
“哥,怎麽了?”話音落,月痕便掀簾子進來了。
月痕一臉茫然地問道:“哥,怎麽了?出什麽事了?是不是這個人給你找麻煩了。”
沈月笙嚴肅地糾正他,“不得胡說。來者是客,你怎麽能讓客人幫忙?而且都不跟我說一聲的。這多失禮啊。”
“我……不是啊,是他們自己願意幫忙的。而且,剛才他們主仆倆要是不幫忙,那個大王子就又來搗亂了,你讓我要怎麽辦?”
月痕攤手,一臉的無奈,“再說了,你對他不是有救命之恩麽?他幫個忙怎麽了?”
“月痕,你越說越沒譜兒了。咱們開藥鋪行醫救人,難道是為了不讓別人報答麽?”沈月笙不讚同地說道。
月痕張了張嘴,但他哥的表情很嚴肅,他也就不好反駁了。
沈月笙趕緊給“張惠”倒了杯茶,說道:“姑娘你坐,先坐。實在是太失禮了。”
“別別別,沈大夫,您千萬別這麽客氣,您要是這麽客氣,我這心裏頭可就過不去了。我們真的是隻是舉手之勞,不礙事的。”“張惠”也誠懇地說道,連忙雙手去接他的茶。
月痕聽見沈月笙的稱呼,吃驚地瞪大眼睛,“姑娘?他不是……哥,你,你們……”你們有私情!
“月痕。”
“哥,這種事你怎麽能不提前告訴我,我怎麽也要……”提早做準備啊。
但不等月痕說完,他哥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咬牙切齒地悄聲警告道,“你給我閉嘴。”
“張惠”看這一幕看得有點懵了。但也不好問是為什麽。
“……姑娘,你先坐。我與舍弟有些話要單獨說說。”沈月笙略為尷尬地笑了笑,請她先坐,便拽著月痕出去了。
綠蘿進來時,正好與沈月笙、沈月痕兄弟倆擦肩而過,沈月笙隻來得及衝她禮貌地笑笑,便拽著月痕匆忙走了。
“小姐,他們神神秘秘地幹什麽呢?”綠蘿一肚子疑惑,湊到他們家小姐身邊悄聲問道。
“張惠”笑了笑,模棱兩可地說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有什麽話,是不能當著咱們的麵說的吧。”
綠蘿將信將疑地點了頭。
她卻不知,她家小姐想的是,人家既然不好當麵說,肯定是不方便,那又何必追根究底呢。
後院。
“哥,疼疼疼!放手放手。”
月痕死命掙紮,這才從沈月笙的魔爪下掙紮出來。
“哥,你這是要謀殺親弟啊!”
“謀殺你個頭啊。叫你方才在裏麵胡說八道。你嘴上還沒有個把門了是不是?”沈月笙氣得恨不得一巴掌把他給拍地上。
月痕錯愕,“我……”
沈月笙打斷道,“你什麽你?多大年紀了還口無遮攔的。要不是我知道你什麽德行,及時截住了你的話頭,人家姑娘家的名節還要不要了。”
“我,我……”
“行了,你不用說了。左右你再有半個月就該及冠了,等你加了冠成人了,我也就不再管你了。到時候你愛怎麽著都隨你心情。”
沈月笙也不管他是怎麽想的要說什麽,徑自說完,轉身便走。
“……”
不是,這都說的什麽跟什麽呀。沈月笙這小老頭兒是借題發揮呢吧。
月痕盯著他親哥背影,鬱悶的一腦袋黑線。
沈月笙今天到底是怎麽回事嘛?
月痕自然是不知,他哥已經學會了如何對付他這個頑皮的弟弟了。
沈月笙知道,他說教了太多年,如今再對月痕說教已經不管用了,還不如幹脆一點,快刀斬亂麻。
雁容說的對,月痕已經是個大人了,他不應該因為自己舍不得對他放手,就一直將月痕牢牢的握在掌心裏。
男子漢大丈夫,若是不能到人潮人海中去曆練,定不會有什麽大出息的。
沈月笙望著天空長長抒了口氣,便快步回了前院。
但他回來時,本該在屋裏喝茶的客人已經走了,隻留下一張便條用茶杯壓住:上麵兩行字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恩公沈大夫敬啟:小女有急事先走一步。今日匆忙上門委實失禮,待改日一定攜禮正式登門拜謝。受惠者張惠敬上。
刻意模仿女子字跡的豪放中,仍有一絲女兒家獨有的娟秀在。
沈月笙捧著便條看了看,便收進了抽屜中。
上次遇見,這姑娘便是男裝打扮,這次仍是。她會肯在他麵前自稱小女,也不過是因為他上一次救她時為她把脈,便已經看穿了她的女兒身。
這姑娘也是極有意思的。
……
日頭西斜。
雁回宮裏的薑雁容棋局再一次以敗北告終。
但對麵的某陛下卻是樂此不疲,又說:“再來一局。”
薑雁容將棋子往棋盤上一倒,攤手說道:“不下了不下了。”
某陛下頓時眯起了眼睛,“為何不想下了?”瞧他的語氣神態,卻像是要試探什麽似的。
薑雁容聞言睨了他一眼,說道:“下了一下午了,陛下不累臣妾還膩了呢。還不興人放鬆放鬆換換腦子麽?”
某陛下頓時沒了話說:“……”
“行行行,哪兒敢說不行呢。”司徒耀陪著笑道。
薑雁容理了理袖口,便起身往外走。
如今天氣回暖了些,早晚雖然仍十分寒冷,但白日裏卻有太陽的暖意。倒是比之前舒服多了。
不過,如今的日頭還是短,等過幾日春分了,日頭便該長起來了。
薑雁容走出門口,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她站在這高處,往外看,正好能看見太陽西落的畫麵。
金烏早已不耀眼,此時光芒柔和,格外美麗。
一雙手臂這時候從背後抱住了她,低沉醇厚的嗓音在她耳邊輕聲道,“作為下午你陪我下棋的報酬,今晚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薑雁容的內心是拒絕的,可這嗓音聽在耳中,她都要醉了。
“怦、怦、怦……”是心跳如擂鼓的聲音。
這個男人,如今輕而易舉就能令得她心猿意馬,情不自禁。
過了酉時,一輛看似簡單不起眼的馬車又是從運菜進出的偏門出了宮,往城西而去。
坐在馬車裏的薑雁容已經是一回生二回熟了。她這回還是被扮作上回的模樣,沒什麽變化。唯一的區別在於,上次她隻有滿腹疑慮和自己的揣測,這回她一早就清楚這位陛下拖著她出宮是為了什麽了。
上回他們深夜去找了那位賣豆腐的喬士廉喬老,人家不買賬,雖然客客氣氣地請他們進去坐,可也真就是坐坐,連杯茶都沒有。隔了幾日再去,結果想來也不會有差的。
她倒是挺期待,喬家那位夫人的。也不知那位喬夫人罵夫的遣詞造句,可會有什麽新的變化。
馬車一路行進,終是如薑雁容所料,到了上回來過的那個城西民宅的小院門口。
禁軍副統領周逸有了上次的經驗之後,也是輕車熟路的,停妥了車,向司徒耀報備了一聲,便上前去叫門了。
但還是和上回是一樣的,沒叫開門。
周逸便繼續叫門了。
“喬老?有人在家麽?”
原本拍門聲不算大,但是在夜裏這個時候,四周又都是民宅的環境下,他拍門的聲音便顯得格外清晰。
沒一會兒,便聽見左鄰右裏罵娘的聲音。
“哪個殺千刀的,大半夜不睡覺拍誰家門呢?”
周逸手一頓,一臉的尷尬:“……”
他不是殺千刀的,他也是奉命行事啊!
“咳咳。”薑雁容拚命忍住笑,於是演變成了低低的咳嗽。
可周逸能怎麽辦呢,他也就是個聽命行事的,這門還不得繼續拍。
這下,他的手剛拍下去,便聽見院內有人罵了一句娘,燈燭也跟著亮起來了。
“老不死的,你還不滾去開門。再窩著,左鄰右裏都殺過來了!”喬夫人中氣十足的罵罵咧咧仍是原來的味道。
喬老唯唯諾諾地答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去開門,我去開門。”
之後,隔著老舊的院門,依稀可見喬老披了件大棉襖,捧著蠟燭開門出來。
然後便聽得喬老碎碎念的聲音越來越近:“怎麽就不死心呢?而且還不肯白天來,非得挑大半夜的來擾民,你們這幫人,是不看著我被我們家老太婆打死不甘心是吧。”
“吱呀。”門到底是開了。
門後探出喬老知世故卻不圓滑的怒容,便聽他氣呼呼說道:“上次不是說了麽,我這兒沒什麽有價值的東西,不知道你們這些大人物三番四次往這兒跑。你們大半夜不好好摟著睡覺,到我一個賣豆腐的這兒瞎折騰什麽呢?”
“有沒有價值得我說了才算。”司徒耀牽著薑雁容的手走上前,徐徐說道。他平靜的語氣裏,透出不容置疑的霸氣。
喬老頓時語塞:“……”
但喬老也不是尋常人,他愣了愣,便讓開了條路,還跟上回似的,請司徒耀薑雁容一行人入內。
喬夫人也是披著大襖,站在房門口觀望了一下,見薑雁容也在看她,不知為何心虛地回避了眼神,然後扭頭就進了屋。
但沒一會兒,她又走出來,狠狠跺了一下腳,罵道:“老不死的,就是不想安安生生過完這幾年了是不是?沒事淨給我招些麻煩回來。你要是喜歡找死,以後我可就不管了這糟老頭子了。”
“老伴兒,不是我啊,我沒有……”
喬老剛要解釋,“咣”地一下子,房門就被甩上了。
“您們幾位也瞧見了,這就是我們家老伴兒。你們以後可別再來了。”喬老扭頭回頭看司徒耀,端的是一副手足無措無可奈何的模樣。
話雖是這麽說,但他還是領著司徒耀一行人進了院子盡頭的那間小屋。
民宅小院,一切條件都有限,不如宮中有琉璃燈,四處燈火通明。這房間裏就隻有一支蠟燭,昏昏黃黃的,連人臉都很難看清。
喬老請了司徒耀與薑雁容坐下,然後“啪”一下就跪了,“陛下,貴妃娘娘,算小老兒求你們了,你們往後不要再來了。草民早在多年前就已經辭官了,如今隻是個普通的老百姓,草民就是想與老伴兒賣賣豆腐、一起過過普通人的日子,草民真的沒什麽是值得尊貴的兩位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紆尊降貴來此的地方,求兩位開恩,往後別再來打擾小老兒與老伴兒的平靜日子了。”
喬老初時還算平靜,但越說越激動,說到後麵帶著哭腔,聽得出來,他幾乎是要哭出聲了。
薑雁容有些坐不住,但卻被司徒耀按了下來。
隻見,司徒耀一臉平靜地說道:“喬老,朕與貴妃一再親自登門,為的不過是一件事。你當知道,你藏著的那個秘密,並非天知地知你知先太子知,還有別的人也知。你若是有心護主,就該看清楚現實,想清楚究竟如何做才是對的。”
“陛下?”喬老像是沒想到司徒耀會這麽說,不敢置信地抬起頭來。
薑雁容也是滿腹疑惑滿心納悶兒的。
這話聽起來,怎麽像是在打啞謎?
“喬老,有些話不必說的太白,相信以你的聰明才智,你能夠權衡利弊,也看得清誰是誰非。隔了這麽多年朕為何還能尋到你這兒來,難道你還看不清楚麽?你護不住他的。朕能找到,別人就不能麽?你且想想,那個人是落在朕手上的下場好一些、還是落在旁的什麽人的手上好一些。”
喬士廉仿佛是聽見什麽難以置信的消息,猝不及防跌坐在地上,“……不,不可能的。你怎麽可能知道太子還有……”
說到這兒,喬士廉猛地住口,恍然大悟般瞪著司徒耀:“你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