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你忍心麽
從朱雀門離開後,薑雁容帶著某陛下繞了一圈,去了沈家藥鋪。
某個幾乎天天到來風雨無阻的南疆大王子此時也在。
薑雁容剛進門,便瞧見月痕與柯木朗在對峙,一個一臉嫌棄,一個氣定神閑。
“大王子,我說過很多次了,您在這裏真的會影響我們家的生意。”沈月痕雙手叉腰。
“我也表達過很多次我的誠意了,小王可以進行補償。”
年前柯木朗向沈月笙提出請他去南疆為他的王後母親看病被拒絕後,他仍不死心,每日都來藥鋪閑坐,連大年三十與正月初一都不肯放過。沈月笙哥倆已經不堪其擾,但礙於他南疆大王子的身份,又不好輕易同他撕破臉,隻得忍下來。
柯木朗還美其名曰:“小王定會用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決心。希望能打動沈大夫,隨我回南疆為我母後治病。”
月痕心想:你趕緊走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這狗皮膏藥似的,就算有點動搖都被他煩死了。他哥要是想去他都得攔著。
月痕心裏對他已經煩透了。正要懟他,眼角餘光忽然瞥見熟悉的人影,驚喜地連忙轉過去。
“月笙哥,月痕。”薑雁容笑著打招呼道,大大方方率先跨進門。
“雁容姐。”屋裏的月痕第一個就高興地撲過來。
然而,就在他撲的時候,有個人直接擋在了薑雁容身前,他的手壓根沒能碰到她。
“……陛下?”沈月笙吃了一驚。
月痕也嚇了一跳,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還不快退下。這樣子成何體統。”王德上前拍掉了月痕的爪子。
而一直吊兒郎當坐在藥鋪裏看熱鬧的柯木朗也反應過來,連忙下跪行禮:“拜見陛下。”
沈月笙忙把月痕給拉過去,說著話便下跪行禮,“草民拜見陛下。”
“行了,起來吧,這也不是在宮裏,沒那麽多繁文縟節。”
司徒耀滿不在乎地擺擺手,牽著薑雁容便往裏走。
柯木朗如今來沈家藥鋪的次數多了,帶的隨從也都少了,就帶那麽一個心腹,跟兩個護衛,以至於司徒耀薑雁容一行人到時,輕易就將門口的兩名護衛製住。
柯木朗眼神閃爍了一下,心中暗自懊惱。
“我們出宮走走,順便來探望探望月笙哥和月痕,沒曾想大王子又上藥鋪來光顧了。”落座之後,薑雁容率先說道。
她說話時,目光落在了柯木朗臉上,那眼神意味深長。
柯木朗對上她的視線,又很快轉開了,若無其事地擠出笑道:“貴妃娘娘明鑒,小王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在這京都裏半個舊相識也沒有,整日裏除了尋我那下落不明的妹妹,便是在驛館裏待著,委實沒什麽地方可去的。而小王來京之後,承蒙沈大夫多加關照,如今小王一廂情願視沈大夫為友,所以小王除了忙正事之外,唯一想走動的,便是沈大夫這個藥鋪了。小王就是想來找人說說話,遣遣懷,絕無其他意思。”
“可本宮怎麽聽說,大王子來藥鋪來得很勤?每日都來呢?”薑雁容意有所指地說道,說完便往月痕那兒看了看。
月痕可是吐槽吐的最狠的一個,之前有好幾次他有機會入宮,他逮著便她說,這個南疆大王子每天如何如何的都到藥鋪裏糾纏,如何如何地煩人,如何如何搞排場,將買藥看病的街坊鄰居都給嚇跑了,害得他都少吃了好幾頓肉。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柯木朗聞言頓了頓,露出糾結的小表情,說道:“……小王每日都來,確實是招人煩了些。那小王往後就改兩日來一趟?”
沈月痕:“……”那你還不如不說。
“……”薑雁容都為之哭笑不得。
還好有司徒耀在這兒,他沒讓氣氛有尷尬的機會,馬上就給王德使了個眼色。
王德心領神會,便將食盒雙手遞給沈月笙,“沈大夫,這是陛下所賜禦膳。”
“多謝陛下賞賜。”沈月笙連忙雙手接過,十分恭敬。於情於理,這份恭敬都是要有的。
柯木朗見狀,打量了一眼沈月笙接過的食盒,醋醋地說道:“小王早就聽聞你們中原漢人的皇帝有賜禦膳的傳統,沒想到,就連開藥鋪的大夫也有這份殊榮。”
“沈大夫是貴妃在這世上僅有的親故,自是不同。大王子不必發酸。”司徒耀瞥了柯木朗一眼,繼續說道,“朕命人往驛館也送了一份禦膳,隻是早不知大王子竟在這兒。若是早知道,朕便命他們備好了,一並帶過來便是,還省得下人多跑一趟。”
柯木朗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尷尬地陪著笑說:“陛下教訓的是,下回小王離開驛館前,定與禮部官員先打好招呼。”
“嗯哼。”陛下麵無表情地哼道。
南疆大王子閉上嘴,老老實實告退回驛館去了。
等柯木朗走了之後,薑雁容也收起貴妃的架子,招呼月痕道:“快快,去拿幾副碗筷。禦膳可好吃了。”
“……”月痕看了看薑雁容,又看了看她身邊麵無表情的某陛下,表情難以置信。
沒想到你是這種雁容姐。
說好的陛下賜禦膳呢,敢情您還要吃一頓回本的?
……
過了初二,沈月笙帶著月痕入宮。
今日一是來正經拜年,二是來看診。
初一那日薑雁容與司徒耀去了沈家藥鋪,薑雁容便詢問了沈月笙關於她之前所問的,陛下那一頭華發的事情可有轉機。沈月笙說,興許可以一試。他如今也有了幾分把握。於是,這日他便是專門入宮來為陛下看診的。
薑雁容早早便起了,吩咐晴雨妙玉她們準備這個準備那個,她們都覺著,好像還是第一次見貴妃娘娘這般費心張羅。前兩日大年三十的宮宴,還有初一的祭天祭祖,都沒見娘娘這般上心過呢。
不過,薑雁容可不知道,這個可以一試,已經有幾分把握這套說辭,卻是司徒耀與沈月笙商議之後準備好的說辭。
以怕太多人在,會損了陛下顏麵、令他不敢暢所欲言為由,沈月笙讓薑雁容帶著其他所有人都退下,最後便隻餘下了他與司徒耀兩個人。
“陛下自己的身體狀況,想必比我這個大夫更清楚。您體內的毒,憑我之能,無法拔出,無法解之。如今草民能做的,其實也隻是延緩其毒性發作的時間。若不能盡早找到解毒的辦法,隻怕……”
“這些事你無須擔心了,盡你所能便是了。”司徒耀打斷他的話道,“我的身體我再清楚不過了。如今的每一日都是偷來的,能有多久算多久。我隻是希望,能做完想做的事情。”
“那雁回呢?”沈月笙激動地說道,“當初她什麽都忘了,那也就罷了。你偏去招惹她。她如今對你又舊情複燃,你若是……難不成,你還想再看她心碎一次?你忍心麽?若真如此,你當初何苦去招惹她。”
“……”司徒耀一時無言。
良久,他才歎道:“我也不想的。……”
看她、想她、念她,是情之所鍾身不由己。
可這毒早就深入肺腑。解藥,也不是說有便能有。僅存的希望,在馮家人手上,他是絕不可能向馮勝武低頭的。
“……”
沈月笙也陷入沉默。
許久。
沈月笙才又說道:“我年前不是說忙,脫不開身,便沒進攻麽?趁著那個時間,我上山一趟,尋到了兩味十分罕見的藥材。以陛下你如今的狀況,說不定有奇效。”
司徒耀聞言,果斷說道:“那就試試!”
……
過兩日,被貶去朱雀門看守城門的禦史中丞張成靜官複原職了,而初一那日貴妃拉著陛下出宮,去朱雀門看望張成靜的事情,便在私下裏也跟著悄悄傳開了。
許多人都在議論說,“陛下是被貴妃勸服了的。”
但也有人提出異議,說道,“後宮向來不得幹政。要說禦史中丞張成靜是薑貴妃勸陛下讓他官複原職的,那豈不是坐實了後宮幹政的事實。”
但這個觀點一出,也有人很快便站出來反駁之,並且維護薑貴妃,說道,“貴妃勸誡陛下選賢舉能,和後宮幹政完全是兩碼事。有些人可別故意偷換概念,混淆視聽。往貴妃身上潑髒水。”
“就是說,這就與娶了個明是非識大體的夫人,能興家業是一個道理。怎麽就成了幹政了。這分明是指路明燈。”……
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於是乎,薑貴妃一夜之間便從“妖媚惑主”的禍水,變成了執掌後宮替陛下將後院打理得井井有條的賢內助。
雁回宮裏伺候貴妃的人都總結出了一句話:貴妃一句話,勝過十人勸。
旁人磨破了嘴皮子也未必能說動陛下,貴妃娘娘三兩句話就解決了,真乃神人也。
妙玉與朱朱蘇蘇她們幾個在宮中走動比較頻繁,聽見別人議論的也多,回來便跟薑雁容學著外頭那些人的模樣,手舞足蹈地說道:“娘娘您是沒看見,如今所有人都在誇您是賢內助,您都快趕上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