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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我永遠都在

  薑雁容微微一笑,眸中笑意卻瞬間冷卻,漠然說道,“我是誰?我還能是誰?我不正是當年被設計陷害的大將軍薑牧恒之女、當年火場中唯一僥幸存活下來的薑府大小姐——薑、雁、容。”


  “雁容,不可。”司徒耀臉色大變,想阻止她說出口已經晚了。


  “陛下,沒關係了。”薑雁容滿不在乎。


  “你,你不可能的……”錢實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驚詫的跌坐在地上。


  “薑家不是早就……早就已經沒……”


  “你是想說,薑家早就家破人亡,沒有人了是吧?”薑雁容皮笑肉不笑地道,“的確,薑家是早就家破人亡了,可有些人千算萬算,還是算不到,竟然還有本宮這麽一條漏網之魚。”


  “……”錢實瞠目結舌,難以置信地盯著她。


  薑雁容說完複又笑了,“錢實,你不是說,你當年不過是大將軍薑牧恒帳下一名小小的衛兵麽?既然因緣際會逃過了當年覆滅的一役,你的確是應該珍惜這條好不容易撿回來的小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好日子,好好與自己的家人去過好你的後半生。君子不奪人所愛,本宮雖不是君子,卻也不能奪人之誌,你既然一口咬定你什麽都不知道,那今日就當是本宮這薑家遺孤,與你的敘舊。從今往後,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話,薑雁容轉向司徒耀,深深拜了下去,“多謝陛下費盡心力圓了臣妾多年的夢。雖然不能為父母家人昭雪,但臣妾盡力了,多謝陛下成全——”


  “嗯。”司徒耀盯著她看了良久,沉沉應道。


  隨後,司徒耀喚了王德入內,命他將錢實才哪兒帶來的,便送回哪兒去。


  錢實一度發怔,半晌都不言語。就在兩名小太監解開了捆著他手的繩索,送他出門之時,他卻忽然站住,猛地轉回身來。


  “貴妃娘娘所說,可當真?”


  “你是說,薑家女兒麽?”薑雁容漠然對上錢實的眼睛。


  錢實一臉嚴肅,鄭重地點點頭。


  薑雁容說道:“血脈延續,怎麽有假?”


  錢實渾身一震,撂起下擺雙膝跪了下去。


  “卑職叩見貴妃娘娘——”


  ……


  錢實請求摒退左右,要單獨與薑雁容交談。但陛下堅持說,摒退左右可以,他必須在場,錢實猶豫片刻,便答應了。


  錢實自言是當年的幸存者,也是知情人。當年,周軍來犯,先帝命大將軍薑牧恒領兵出征。


  周軍謀劃已久,這一站也曠日持久。大將軍薑牧恒從七月出征,一路打到雲州邊境之後,便與大周軍僵持不下,兩軍在雲州對峙數月,直至入冬。那場仗一打就是半年。


  生逢戰亂之年,又天災**不斷,西陵國中人力物力消耗巨大,國庫已無力支撐,舉國上下都苦苦盼著大將軍能大捷凱旋。所以,大將軍薑牧恒便決定,在在雲州邊境的鷹嘴嶺與周軍一決勝負。


  那一仗,大將軍定下裏應外合之計,由他親率一萬精兵先鋒出擊,與周軍交戰之後詐敗,然後引周軍入鷹嘴嶺,請君入甕,然後與埋伏於鷹嘴嶺的幾萬兵馬雙頭夾擊,給周軍來一個再甕中捉鱉。


  大將軍薑牧恒對雲州一帶地形非常了解,他的這一戰略也是經過深思熟慮才,這計策原本應該能帶來大捷才是。


  可是,那時候軍中還有個朝中派來礙事的監軍陳大輝。陳大輝是如今當朝左相權傾朝野的馮相的表妻舅,時任兵部尚書。那時候周軍來犯,馮勝武身為兵部尚書卻極力主和,後來由於先帝信任大將軍薑牧恒而準了出兵的提議,馮勝武便將陳大輝塞入軍中成為監軍。


  世人都說,大將軍薑牧恒通敵叛國,薑家軍叛軍盡數在鷹嘴嶺被剿滅,卻不知,當時的大將軍薑牧恒領著一萬精兵到鷹嘴嶺時,等著他的不是裏應外合的我西陵大軍,而是早就埋伏於此的周軍元帥胡明朗以及他座下的十五萬鐵騎。……


  此事,由頭至尾就是時任兵部尚書的馮勝武,以及監軍陳大輝為了陷害大將軍薑牧恒所設的毒計。


  大將軍血戰不降,拚著最後的力氣,命他們幾名衛士護送副將周深帶著他的印信和血書突圍求援,以求他日為慘死的將士洗雪汙名。


  可有人早就算好了他們會有此一步,早早派了殺手在路上攔截,他們三名衛士與副將周深周將軍在混亂中被衝散,他也昏迷不醒,等醒過來時,才知道天下已經對大將軍之事有了定案,都說,大將軍薑牧恒通敵叛國,都說,薑家人畏罪自盡,都葬身火海了。


  他是被一對行醫的父女救了,醒來時已經被他們帶到很遠的地方了。他受了很嚴重的傷,靜養了半年才有所起色,等他傷好了一些,他到處打聽尋找當時的副將周深,還有其他兩名衛士趙榮、孫勇的下落,可人海茫茫,後來,再無音訊。


  加上聽聞薑家已經沒有人了,他更是心如死灰,便想拋開過去重新開始,於是娶了大夫的女兒,後來開起了藥鋪,做了藥材生意,慢慢攢到如今的家底,一家人也算過得不錯。


  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半年前,忽然有些不同尋常的人出現在他的周圍,好像有意無意地在打聽著什麽,形跡十分可疑,他便也謹慎起來,怕會是當年的什麽人尋來了。


  幸好他從未將過去的事情對家裏人言明半句,就連當年救了他的老丈人和陪伴了他半生的妻子,也隻知道他曾從軍,其他的一概不知。他在撿回一條命,又決定過回普通人的生活時,便是打算永遠不再提起舊事的。


  這一晃就過去二十年啊。


  可他萬萬沒想到,如今他竟然還有上達天聽、見到薑家遺孤的一日。


  “陛下,娘娘,那些在卑職周圍的人,難道便是……”你們所派出的麽?


  薑雁容聞言也看了司徒耀一眼,隻見司徒耀搖搖頭,說道:“並非朕的人。朕也是近兩個月才找到關於你的線索的。已經過去了二十年,人海茫茫,豈是那麽好找的。”


  能找到錢實此人,都已經是非常大的驚喜了。


  錢實頓時緊張起來,“難不成,還有別人知道這件事?”


  “會是當年與你一起保護副將周深周將軍的另外兩名衛士,趙榮、孫勇麽?或者,周將軍至今還活著?”


  “不,不可能的。周副將帶著大將軍的血書與印信,他與大將軍情同手足,他若是還活著,這麽多年過去,他怎麽可能坐視大將軍背負汙名二十載而一聲不吭。不會的。”錢實篤定地說道,從他話中不難聽出對周副將與大將軍薑牧恒情同手足的兄弟情的篤信。


  薑雁容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麽。


  若是這個錢實說的都是真話,那這半年來出現在他周圍的人,很可能就是當年與他失散的周副將還有另外兩名衛士其中一個。


  錢實被帶了下去,臨走前,他還非常堅定地說道:“貴妃娘娘,若是卑職早一點知道薑家還有您這位後人在,無論如何都不會等到今日都不吭聲的。”


  薑雁容點點頭,說道:“多謝。”


  也許,她多謝的是,時至今日,他在聽說她是薑家後人之後,還肯據實以告當年之事吧。


  “這個錢實說的話,你認為可是真的?”眾人退下之後,司徒耀鄭重問薑雁容道。


  薑雁容頓了一頓,搖搖頭,“臣妾不敢說這個人說的就全是真的。但至少有**分是真,他,應該還有所隱瞞吧。陛下以為呢?”


  “嗯。”司徒耀讚同地點點頭。


  薑雁容想了想,又說道,“若依他所言,當年的事情的確是由馮勝武、陳大輝等人而起,我父親也寫了血書並且將之與印信一起交給了副將周深,令他突圍。是求援也好,是留待後來洗雪汙名也罷,血書就夠了,印信又是為何也一並留給他呢?難不成,周副將是要帶著印信,才能讓血書更有說服力?”


  她說著說著忍不住就笑出了聲。


  “你,是想說什麽?”司徒耀皺了皺眉,一時摸不清她是何意。


  薑雁容冷冷一笑,漠然說道,“就當錢實說的都是真話好了。那他如今說,自打半年前便有形跡可疑的人出現在他周圍。過了這麽多年,大家都以為薑家人已經死光了,那麽,會是誰還對他這麽一個當年薑牧恒大將軍手下的衛兵感興趣,一直打聽當年的事情呢?”


  司徒耀沉吟著,並未說話。


  薑雁容又自顧自說道,“會對當年的事情感興趣的人,說不定就是當年的知情人,甚至是參與者。而且,那些人還在陛下之前,這就更說明,那些形跡可疑的人對當年的事情的了解程度,遠比陛下您要深遠。”


  司徒耀也跟著猜測道,“事情已經過去了這麽多年,當年的人怎麽會突然對這件事感興趣了呢,難不成,薑家還有其他的幸存者?”


  薑雁容聞言,良久不語。


  許久。


  “我也希望,薑家還有其他人的還活著。”這樣,她就不是一個人了。薑雁容望著外頭灰蒙蒙的天,心中萬分感慨。


  “你不會是一個人。”司徒耀展開雙臂將她納入懷中,深情款款道。


  “無論如何,我永遠都在。”


  無論你去哪裏,我都會跟著你。


  上窮碧落下黃泉,絕不再放開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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