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已是清晨。
方裕一趕緊駕車去了老市場,他先是買了一條做工精美的藏青色旗袍,他想,用舊物的辦法再次找到那女人的藏身之處,再渡了她。那精美的旗袍上邊有著細細暗紋,透著光似乎是能隱隱約約折射出亮光,不過,最點睛之筆的還是它的盤扣,一顆一顆像是深海之中的珍珠一般散發著湛藍幽若的微光,方裕一直覺認為那女人肯定會喜愛這身旗袍,他果斷買下。
方裕一放棄了找尋那女人口中所說的文淵之人,他隻怕是找到文淵,也已經是時辰不早了,我知道,他怕我有危險,他要盡早將我帶回家。隨之他又路過一家手工油紙傘老店鋪,看著門口一把珍珠白的美人圖傘頓時離不開腳步,他赫然看見上邊畫的美人圖身穿一素白色旗袍,打著一把朱紅色油紙傘,像極了那晚的女子!
玄機巧妙,方裕一立即衝上前詢問,在店主口中發現這把傘已經有了很久的曆史,大致是在民國時期流傳下來,可是它雖然有曆史,卻一直沒有對眼緣的人看中它,今天店主見方裕一主動詢問,便堅信是緣分已到,將它贈予了給他。
接著方裕一就在等待著子時的到來,他窩在床上靜靜地看著時鍾一分一秒的溜走,卻還是離子時差了一大半。在這過程之中方裕一有那麽一瞬間覺得平靜,他突然一下爬起來,打開了旁邊的大衣櫃看了看,隻見裏邊掛著幾件黑白影像的衣服,還有那套喜服以及精美的九尾鳳冠。
方裕一頓時舒了一口氣,他的晚色還是一直在他的身邊的。
兩個小時後子時已到。
方裕一架著車去了偏僻的老店鋪那塊,他選擇了個十字路口,搭了一張桃木案桌,接著在青銅香爐之中點著了一支香,然後他將藏青色的旗袍掛在手臂上,另一隻手撐起了那把油紙傘,他開始漫步,開始在十字街口四處張望著,可是過了好半天都沒有動靜。
眼看著手中的香就快燒盡了,可是還是沒有見異常,方裕一趕緊用了一枚銅錢,正反翻覆,顛倒陰陽,強行破開了通之陰陽路,隨之空無一人的街頭隻聽的一陣歌聲悠悠傳來,尖尖細細,彎彎轉轉。緊接著方裕一看見了身邊突起一股青煙,他一瞬間感覺眼前有朦朧感,再次睜開眼時他欣喜若狂!
在方裕一眼前的就是那天兩人見到的古宅,隻不過門前已經沒有了打著油紙傘的女子,剩下了兩盞孤獨的白燈,方裕一走上前推開了門,裏邊立即傳出了歌聲,還是那首曲子。他走上前看見會客廳處空無一人,四周也安靜地可怕,
方裕一四周走了走喊了一句:“晚色?”
可是方裕一在周圍什麽也沒有看見,也什麽都沒聽見,好像眼前的房間內就是空無一人;他徑直向樓梯口邊上的小房間走去,猛地一下把門推開,然後他見到了我。
隻是他看見眼前的我似乎是在做著很奇怪的動作與姿勢,因為我披頭散發背對著方裕一臥坐在地上,嘴裏似乎是在喃喃著什麽,接著我的手在不停的攪和著懷中的一個器皿,一圈一圈很有節奏,完全沒有了自己的控製思維能力,接著我聽見, 方裕一喊我:“晚色你在幹什麽?”
“師傅!”我聽見聲音欣喜若狂的轉頭,可是我剛剛轉過頭的時候就看見方裕一就嚇了一大跳,他赫然看見黑白色的我滿臉斑駁陰影和綿綿延延的血管經脈,像極了金庸小說中中毒了的症狀;在我轉頭的時候我手中的動作停下了來,方裕一赫然看見我懷中的器皿裝著一大鍋血肉模糊的不明物體,它們莫名散發出一股腥臭味和血腥味讓人作嘔。方裕一嚇了一跳,他趕緊上前去拉起我將我手中的器皿一腳踢翻,“快走!”
“啊啊,不能的不能的,孩子們都掉了。”我見器皿裏的東西都灑了,然後我瘋了一般不受控製趴在地上用手撿起來又放進器皿之中,嘴裏還在叨叨絮絮著:“待會兒鄭媽媽又得生氣了。”
鄭媽媽?方裕一疑惑了,難道是那個女子?
他也方不了這麽多,又不能將我塞進煙夾之中方便攜帶,他隻好咬破手指點了一滴鮮血使她塵封安靜下來,然後他直接將我攔腰扛起放在肩上,又狠狠的踹了一腳那個器皿,仿佛是很生氣它把我折磨的這個樣子,器皿之中的嬰靈小鬼也是被他嚇得哇哇大哭起來,拖著支離破碎的身體四處掙紮著,隻是,方裕一還不解氣,他又跑上前去狠狠踩了幾腳,略施法術讓他痛苦泯滅。
肩上的我本能的緊緊抱著方裕一的腰,雖然是在一夜之間被那個女人馴服的沒有了一絲脾氣,甚至是沒有了基本的反抗與逃跑能力,但是我莫名之中就是知道眼前的這個男子能給我安全感。方裕一扛著我到了大門口,正準備出去時,沙發上卻又出現了那個女子,她不急不慢,但似乎是很暴怒的說:
“你想帶著我孩子的奶娘去哪兒?”
方裕一不想再跟他廢話,他抱緊了我想要衝出去,誰知那女子完全是怒了,她迅速的飄過來堵在方裕一麵前,惡狠狠地盯著他。此時的她又換上了那身朱砂紅旗袍,配著飄逸的黑長發顯得格外妖嬈與危險。方裕一丟掉手中礙事的旗袍,空出一隻手拿著手中的工具油紙傘去捅她,女人身體輕盈飄逸,好幾下都被她給輕巧的躲了過去,接著她“咯咯”的笑起來,“你還真是有趣,這麽保護她。”
方裕一不理會她,直接打開那把油紙傘,隻見那油紙傘被撐開之後裏邊赫然布著密密麻麻的紅絲繞,那紅絲繞巧妙地織成了一張天羅地網;而那油紙傘邊沿周圍還掛了不少的青銅鈴,是專門捕魂之用的。方裕一直接動手,誰知那女人不動不移,忍著被紅絲繞灼傷的痛苦緊緊地抓住了那把油紙傘,方裕一奇怪的看著她,隻見她不敢相信的看著那把油紙傘,仿佛是見到了故人一般,她看了半天傘麵上的美人圖。
她的指尖輕輕劃過美人圖的一筆一畫,一紅一白,最終,停在了美人身後的一片青山上,接著隻聽見她緩緩地說: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方裕一瞬間明白了,果然那油紙傘上畫的就是她。
而且她看見這把傘臉上滿是憂鬱與癡情,想必這把傘的作者定是負了她。可是方裕一也不想再追究這些已經再也回不去的過往,他也不想再於此和她糾纏,他趁著女子不注意的時候,飛快的踢翻那把油紙傘,使得那把油紙傘飛舞在半空中,展開那張天羅地網,將她狠狠纏繞其中,接著那油紙傘邊的青銅鈴立即散發出清脆幽冥的聲音,女人聽了之後開始捂著腦袋哀嚎不斷,她跌跌撞撞坐在地上,任由長發散在地上絕美壯觀。
方裕一突然發現肩上的我也痛苦不堪,他趕緊把我給推到一旁,自己接著收緊了那天羅地網,隨著網的收緊,那青銅鈴也一聲一聲的響起,眼前的女子開始慢慢變化,仿佛是被灼傷了一層外表;首先變化是她身上詭異的朱砂紅旗袍變成了靜雅的素白色旗袍,再接著她淩厲的黑長發變的細柔綿長,溫婉動人,最後,她慘白的臉上那道觸目疤痕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她年輕時的容貌;那時的她在笑著,滿臉幸福感,雙手溫柔地撫摸著微微凸起的小腹……
方裕一和我吃驚的看著她,隨之,一片青煙彌漫開來,女子徹底消失了!然後我看見屋內的數百個嬰靈小鬼都停止了哭聲隨著她一起煙消雲散,不再存在。
方裕一將傘收起,讓這女人徹底的泯滅在了這油紙傘中。
接著他緩緩走到我的身邊,輕輕抱起我,為我拂去紗裙上的雜質;我好似疲憊,翻了個身窩在他懷中睡的迷迷糊糊,眯著眼睛我看著方裕一咕噥了一句:“去哪兒?”
他默默笑了回應我一句:“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