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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情愛一事

  “你說的這個孟婆,倒也有趣。”


  姻緣殿裏,月下仙人與司命星君對桌而坐,前者仙釀一壺,後者清茶一杯。


  桃枝枝立在中間,像被審問的囚徒一般。


  “然則,”月下仙人又開了口:“交給你的任務,到底還是失敗了。”


  “……”桃枝枝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最終瞞不過紅書,遂低垂著眼,兩手交疊在前,雖是一副認錯的態度,卻心有不服:“我知道這次是我不好,錯給步……戰神牽了紅線,可我法力本就不高,他若存心隱瞞,我也是發現不了的呀……”


  “噗!”月下仙人放下酒杯,便連司命星君都側了目。


  “你說你給誰牽了紅線?戰神?!牽、牽給凡人了?!”


  桃枝枝點了點頭,月下仙人連忙施法召出紅書,又掏出一根紅線,可無論他怎麽搭連,紅線就是連結不進去,幾番嚐試下來,月下仙人收了紅書,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沒人說話,桃枝枝緊張的問道:“我是不是又闖禍了?戰神他喜歡上那個凡人啦?”


  想法太過離譜,司命星君不由出言道:“那倒不是,你無需擔心戰神,他是神仙,紅線牽不了他的姻緣。”


  “那……”桃枝枝又去看月下仙人,聽得他道:“紅線雖對神仙無用,但卻控製著凡人的姻緣,你雖落荒而逃,戰神或許也會消除相關之人的記憶,隻是,那凡人的心中就此落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此生怕再也無法容下他人。”


  桃枝枝又去看司命星君,後者了然的解釋道:“意思就是,你綁紅線的姑娘會一世孤獨終老。”


  “……!”桃枝枝震驚不已,心中湧起濃濃的歉疚,好一會兒才緩了緩,想來想去,還是對月下仙人提出了補救的辦法:“我化個男子,去賠她一世吧!”


  “胡鬧!”月下仙人將酒杯重重放下,卻聽桃枝枝又建議道:“那我去求戰神下凡賠她一世吧!”


  “胡鬧!”


  月下仙人張著嘴,巴巴的看著搶了他台詞的司命星君,後者不覺,看著桃枝枝教訓道:“人間情事怎可牽連戰神?!凡人事小,若戰神沾染上情事,別怪整個天界與你為敵!”


  “此言差矣,”看自家徒弟被嚇得不敢說話,月下仙人將聲音放低了些:“聽聞,先戰神便是自己生出的姻緣線,都道戰神天生無情,其實也不盡然。”


  “……”司命星君定定的看了他一眼,張了張嘴,卻到底沒有與之爭辯,站起身來,茶也不喝了,留下一句“借紅書閣一用。”便徑自離開了。


  月下仙人也不去管他,顧自一笑間,卻看到桃枝枝的神色有點悲戚,於是安慰道:“你不要怪星君說得無情,他那樣的職位,若不如此,隻怕六界早已亂了。”


  誠然,就算在天府宮待了不短的時間,桃枝枝也是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感受到司命星君的無情。


  一世的孤獨終老,在神仙眼裏本來、原來不過是件小事。


  月下仙人看她情緒不高,也不再教訓她,反而溫聲安慰道:“情之一事,跳脫天地規則,不由人不由天,有些時候,便是星君寫下了命軌,為師牽好了紅線,也還是會有變數。此事,或許是那姑娘該當一劫吧。”


  話都說到這份上,若是從前的桃枝枝,也當釋懷了,隻是她卻忽然想起了沉音,恍惚間覺得,是不是天上不在乎凡人的神仙多了,才讓他們過得如此艱難。


  桃枝枝捏了捏手指,心中更覺沉重。


  月下仙人瞧她這樣,卻覺得這徒弟收對了——她果然是至情至性之人。


  “本欲讓你去紅書閣學習學習,如今既被星君借用了……你大概暫時不欲與之共處一室,便自去散散心吧。”


  桃枝枝這是第二次聽到紅書閣了,不由起了好奇心:“那是什麽地方?”


  “咦?”月下仙人疑惑道:“你拜師當日我未給你說過嗎?”看桃枝枝茫然的搖頭,便咳了一聲,喚出紅書,解釋道:“如今與你說來也不晚,為師手上的紅書你已見過,此紅書上的紅色結點,明滅間便是一場緣起緣滅,待他們一生走到盡頭,將這結點取下,放在空白的書本上,便化成了一本情愛話本。”


  月下仙人說著指了指之前融不進紅線的那個結點:“凡人之間的關係錯綜複雜,為師隻管情緣,便隻有情結處會亮起來,若紅線漸漸變深,則此人一世再無


  情緣,若此時能取下,則昭示其生命已盡,它自然也可化書為話本,隻是讀來未免叫人唏噓。”


  最後,月下仙人總結道:“當然,我們將之收集起來放在紅書閣並不是叫你讀來玩耍,而是窺探一些情事的規律和心得,好及時作出修補,以免人間生出怨氣。”


  “那司命星君去讀來做什麽?”


  “……”像似沒想到桃枝枝還在糾結司命星君,月下仙人歎了口氣:“戰神尚不通情事便惹得女仙生了執念,要是哪天開了竅,星君隻怕是要忙死,”看了看桃枝枝,擺手道:“如今忙的還不就是西王母壽宴惹出來的風流韻事嘛,隻不過如今越發多了起來,左右星君也忙不過來,既無法一一安排,索性直接照著紅書套用,豈不方便。”


  說起來,起先司命星君借紅書整理書寫命軌之事桃枝枝也有參與,未曾想,現在竟要無腦照搬,看來真是忙不過來了,隻是聽月下仙人說起當年西王母的事,還是略有疑惑:“聽著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為何如今才生了朱砂?”


  “未必是如今才生的朱砂,她們明白自己的心意後,也知道自己最終逃不過下界化解,便想守得一刻是一刻,既有心要藏,被發現也是需要一些時日的,再說了,”月下仙人知道桃枝枝聽不懂,卻仍然說了:“情愛是會在期盼和思念裏瘋狂生長的東西,越是不見,越是相思,越是受阻,越是難抑,時間長了,可不就成了執念麽。”


  桃枝枝聽來先是覺得高深,而後果然迷茫,最後臉上又浮起崇敬之色,這讓一直觀察她神色的月下仙人也忍不住的問道:“你這究竟是佩服戰神之姿魅力太大還是女仙們經年不願忘情可歌可歎?!”


  “都有,我還佩服你講得好。”桃枝枝此話說得真心實意,讓月下仙人很是受用,卻又聽她歎道:“當年宴上也就一麵之緣,話都未說上一句,竟然就此念念不忘?!”


  月下仙人搖了搖頭,看著一派純真的桃枝枝。


  “一麵甚至一眼之下,都有可能誤了終生,此間情理,為師卻願你永遠都不會懂。”


  桃枝枝離了天界,也委實沒有什麽好散心的地方,隻得去魔域找桃酥。


  隻是此次進得魔域,卻多了些魔族橫加阻撓,說什麽魔域海納百川,隻不容神仙。


  兩相僵持之下差點動起手來,還是琴難察覺到仙氣,特意趕來救場。


  桃枝枝卻不免納悶了,明明上次進來得那麽順利,難不成是新定了規矩?!


  撐著傘跟琴難走了一路,桃枝枝看著這連綿不斷的陰雨,好奇道:“你這兒竟連天氣都跟人間似的!”


  “我也不想啊,不若你替我勸勸這位大爺?”


  話音一落,琴難一把拉著桃枝枝瞬移到了洛河麵前。


  “走開。”


  琴難摸了摸鼻子,附耳桃枝枝說了一句“看你的啦!”,便聽話的溜了。


  留下桃枝枝呆立了片刻,她看著眼前的藍衣公子的陰鬱側臉,很難想象他就是傳說中的墮仙洛河。


  “你還不走?”


  捧著臉,桃枝枝蹲到洛河的正麵去細細的打量了起來,想起上次看到那翩若蝴蝶的衣角,她突然福至心靈,說了一句:“我的師父是月下仙人。”


  “你說什麽?”雨勢驟停,洛河轉過臉來,桃枝枝這才看清了他的模樣,跟司命星君如出一轍的清冷。


  於是又補了一句:“我是說,我做錯了事,被趕出了天府宮……其實,就算沒有做錯事,我的師父也不會是他,因為,司命星君從未打算收我做徒弟。”


  聽得此話,洛河低下了頭,桃枝枝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有風吹過,吹散了頭上的陰雲,天光終於透了出來。


  “謝謝。”


  “啊?”


  洛河抬起頭來,露出一個極為晃眼的笑容,握了一下桃枝枝的手,誠懇的又說了一遍:“謝謝!”


  “……”桃枝枝撓了撓頭,也沒細想,隻好又捧著臉歎了一句:“其實後來我也明白過來,我是真的不適合做司命的。”


  雨停之後,洛河整個人都開朗起來,他笑起來像是世間繁花都競相開放,也不看桃枝枝,望著遙遠的九天,隻聽他緩緩說道:“你是覺得他無情吧?但其實,每次寫了瘟疫,下凡去施藥的也是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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