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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醉鬼壓在他身上自顧自地睡去了,徒留鬆霖在深藍色的夜裏,睜著眼睛望著星河,躺在外廊地板一夜無眠。


  屋子裏的燭火不知什麽時候熄了,夜風吹動紫藤花,漸漸落滿了鋪展在地上的衣擺。


  碧澤從不騙他,哪怕說的是醉話,鬆霖已經信了。假若不是這蛇妖,他不至於生出這樣的貪心,然而這蛇妖,終究、終究肯成全他這樣的貪心。


  又不知過了多久,天邊隱隱有了些白,大片大片霧藍的黎明。一朵紫藤花輕輕落到碧澤披散的發,一小片柔和的晨光跟著落到紫色花瓣上。


  鬆霖閉上眼,又睜開,輕輕伸手抱住了碧澤,無聲喃喃道:

  “我答應了。”


  “我把我一顆心給你,你還我一顆,也不算虧是不是?”


  “碧澤……你不要後悔。”


  管家要來叫他用飯,而碧澤還大喇喇露著條蛇尾巴。鬆霖抱著他在地上翻個身,用自己擋住蛇尾。碧澤閉著眼無意識地哼一聲,接著睡。


  管家走到了廊下,鬆霖輕聲吩咐:“戶部尚書經過門前時。告訴他一聲,我今日身體不適,勞他告假。”


  這時天剛微微亮,鬆霖替碧澤拂開遮在麵上的發絲,而後學著他平時的模樣,側坐在欄杆上。


  蒼穹的深藍色逐漸變淡,天邊一線遠遠地現出些緋紅色,隨後蔓延開大片大片的燦爛斑斕的朝霞,像一團團盛開在天上的鮮花,簇擁著漸次開放,又在短短幾分鍾之後迅速枯萎、消散。


  鬆霖忽覺時光荏苒,好像他們昨天還在黃葛鎮的小院子裏,聽著屋簷下燕子的呢喃私語,一起分享飽滿多汁的紫黑桑葚,然後互相取笑對方被染成紫色的嘴唇與舌頭,用沾著桑葚汁的手指觸碰對方臉頰,劃出一道道紫紅痕跡。


  ……恍如隔世啊。


  膝蓋被觸碰,鬆霖低頭,原是碧澤醒了,蛇尾收回變做雙腿,姿勢隨意地坐在地上,倦怠地把腦袋往他大腿上枕。


  朝霞已盡數消散,而太陽升起,晨光逐漸變得刺眼,碧澤不適地眯起眼睛,抓著鬆霖的手為自己擋光。


  鬆霖虛虛攏起手指遮在他眉弓,慢慢地喊一聲:“碧澤……”


  “嗯。”碧澤應聲,拿下他的手,抬眼,湖泊一樣的深綠眼睛與鬆霖直視,突兀地說:“我不會後悔。”


  鬆霖怔住,隨後緩緩笑起來:“好。”


  這是一顆殷紅的,鮮活的心髒。


  從人形的身體裏剖出來的一顆蛇的心髒,腥紅的,血淋淋的,隻有半個拳頭那麽大。


  沒有借助任何工具,碧澤的手指變幻,鋒利的刀刃,輕而易舉地破開胸膛,取出這小小的一顆。


  哪怕離了胸腔,仍跳動著,像一個雛鳥,脆弱地蜷縮在碧澤掌心,又被碧澤交到他手裏。


  “吃吧,可以嚼一嚼,但要快點咽下去。”


  碧澤語速比平時慢,眉頭想必是因為痛苦而皺著,臉色白得像雪,一點人氣也沒有,比任何一個時候都像妖怪,也比任何一個時候都更像人。


  碧澤手掌沾滿了血,托著鬆霖的手往他嘴邊送:“可能會有點疼。不要怕。”


  “我不怕疼。”鬆霖眼眶酸澀,剖心的尚且未說疼,他怕什麽呢。


  鬆霖咀嚼血肉,咽下一團生命。


  隨即耳膜震鳴,心髒劇烈地鼓動,每一寸皮膚像是燙極了又冷極了,確實是痛的,並非難以忍受,但鬆霖真切地知道自己身體發生著某種變化。


  而碧澤隻是縱容、溫和地望著他,讓鬆霖產生了深情的錯覺。


  眼淚無知無覺地往外淌,不知是不是因為痛楚。鬆霖輕輕吻在碧澤心口的傷痕旁邊,不敢碰到裸露的血肉,隻是輕輕地吮去流出的鮮血。


  那是一條手掌寬的傷口,撕裂後堪堪遮掩胸腔。蛇妖流的血並不多,卻漫長難以止息,慢慢往外滲。


  “對不起……”鬆霖抬眼看他,後知後覺感受到巨大的疼痛與不敢置信,嗚咽道,“對不起——好痛啊。”


  “會好的。”碧澤用帶著血的拇指抹去他臉頰上的淚,抹出一道血痕,“乖崽崽開心了嗎?”


  鬆霖怔怔道:“開心的……我如願以償。”


  碧澤笑了下,蒼白而雋美,低頭舔去鬆霖臉上摻了血的淚:“那別哭了。”


  鬆霖於是沉默著彎唇露出個笑,克製地伸手環住碧肩膀……他不敢問碧澤開不開心。


  鬆霖把碧澤往小榻上按,碧澤順著他的力道往下躺。


  碧澤赤著上身躺在榻上,臉色越蒼白,越因為胸口的鮮血與駭人傷痕而呈現某種難言的撲麵而來的攻擊性與美麗。他掌著鬆霖後頸,從容又凶狠地親吻。


  這樣的親吻讓碧澤失去血色的嘴唇變得豔麗,在他冷淡而近乎病態的臉上,幾乎美麗到讓人目眩,是可見可觸的危險。


  鬆霖摸了摸碧澤皺著的眉,跪坐在他腿間把他的性器含進嘴裏,他想借此讓碧澤感到快樂,想讓他好受些,也渴望借此發泄痛苦與歡愉,發泄過多的情感和欲望。


  後穴意外地幹澀,但鬆霖毫不在意,草率地把自己打開,與碧澤相嵌。鬆霖擺動腰肢,用後穴吞吐勃發的性器,交織著痛意的快感,不合時宜的淫蕩、穠麗。


  性器嵌入得很深,被肉穴緊致妥帖地包裹,快感激烈而綿長,像要刻到骨子裏,融到血液裏。


  碧澤忽然伸手按住鬆霖胸膛,與他跳動心髒隔著一層薄薄皮肉。碧澤專注地看著那一塊皮膚,感受著那裏的溫度與心髒的鼓動,他說:“我感受得到,我的心,在這裏。”


  鬆茫然了一瞬,隨即把手重疊在碧澤手上,露出些混雜情欲的愉悅:“是、是……它在這裏。”


  碧澤射在他身體裏的時候,鬆霖彎腰,虔誠地用嘴唇觸碰那個血淋淋的傷口,一顆眼淚隨著吻一起落下。碧澤確信自己同時感受到了難過傷心與快樂歡愉,以及某種深沉難言的愛意。


  那個傷口裏空蕩蕩,碧澤從此隻有靠近鬆霖才能感受到自己的心髒。


  新工作:賣廢品。


  賣廢品很忙,他們都叫我破爛鵝。


  睡了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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