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陛下,和章郡水患未除,百姓流離失所,臣提議撥銀賑災!”


  “三個月前戶部不是撥過款嗎?怎麽又要撥款?”


  “戶部侍郎長久呆在京中,又怎能明白和章郡水患的嚴重……天災未除,人禍不斷……若是無法平息水患,大批難民湧入糧倉冀縣,後果不堪設想……”


  “陛下!因去年在儀都郡修建避暑山莊一事,已致國庫空虛。如今祭天大典在即,恐怕沒有多餘的錢財支援和章郡。”


  “陛下!連月來京畿馬賊泛濫,還請陛下派出都衛軍查探此事!”


  “都衛軍守衛皇城,無事不可離京!衛大人這是陷陛下安全於不顧!”


  “劉大人何出此言!京畿童關道乃是糧草要道,至關重要,豈容馬賊占道為禍?劉大人如此害怕出兵,心中可是有鬼?”


  “你這老匹夫!陛下替老臣做主啊……”


  我撐著頭,煩躁地的看著他們吵吵鬧鬧,這群老家夥在朝堂上唾沫橫飛的樣子就像一群羽毛炸起的飛毛雞。衛雞豎起雞冠,高高揚起翅膀,低下頭顱就去啄劉雞的腳,咬住一塊雞皮,死活不撒嘴。劉雞凶神惡煞,抖動著雞冠子,翅膀一個撲騰飛到衛雞背上,啄他豎起的雞毛,霎時間雞毛遍地。而蕭雞、袁雞昂著頭顱,帶著一群老弱病殘的雞嘰嘰喳喳的對峙叫喚,雞聲盈天,一地雞屎。


  “嗬嗬。”我一下子笑出了聲,朝堂頓時雅雀無聲。


  “無礙。”我說,“你們繼續叫!”


  “玩鬧夠了,陛下該做決斷了。”鎮武王袁嘯目沉如水,雙手交疊,身上湧出沙場上殺伐果斷的氣場。


  “舅舅不是已經替朕做好決定了嗎?”我笑著說,示意侍從將奏章搬上來放在案幾上,“這些奏章,不都是舅舅的手下呈的嗎?”


  “為陛下分憂是老臣的職責。”


  “舅舅如此關心國事,朕倍感欣慰。和章郡水患一事便交與袁致,袁致得舅舅悉心教導多年,定能辦好此事。至於討伐馬賊之事便交與王錄之王卿,舅舅意下如何。”


  “臣不敢有異議。”這老東西得了便宜還賣乖,這會兒倒是一副良臣的作態。


  “朕聽聞袁可少將軍三日前已從西北關回京,朕與少將軍許久未見,甚是想念。今日就請舅舅代勞傳話,速讓袁少將軍進宮陪朕下棋。退朝吧。”


  “恭送陛下。”


  逸岫水榭是宮中我為數不多喜歡的地方,這裏山水環繞,清風徐來,點一支檀香,在此處下棋別有一番風味。從前我常約表哥來此下棋,他在的水榭才是有意思的水榭,一年前他請命前往西北關戍守邊關,我也就再也沒來過這裏。


  時隔一年,水榭還是老樣子,無論把它弄亂多少次,下次再來時都清雅如故。連綿的水流聲在我耳邊流淌,心境好像都輕快了起來,連聽到沈鶴令人作嘔的聲音都沒了厭惡。


  “陛下,袁少將軍到了。”說罷,他的身後走進一個青年。


  來者劍宇星眉,身姿挺拔,身上隱隱有著邊關的肅殺之氣,卻被清澈堅毅的眉眼衝淡,凜然中透著親切。


  “表哥,好久不見。”我站起來笑著說,抬手稟退眾人,走到他身邊。


  “卑職惶恐。”袁可恭敬的行禮,我扶住他道:“表哥不必同我如此生分。”


  “陛下……”


  我按住他的唇,彎下身湊近他道:“聽聞表哥半年前喜得麟兒……”


  他終於抬眼看我,近在咫尺的眉眼深邃,隻是眼中沒有我期待的神色,反而瞳孔深處透著恐懼:“陛下,不要……”他的聲音有著哀求,我很是無奈,明明我什麽都沒做。


  “我是在恭喜表哥啊。”我輕輕說,盡量讓聲音顯得溫柔,“時至今日我都沒有送上賀禮,現在給你補上。今日在朝堂上我讓王錄之處理京畿馬賊之亂,可那王錄之是個草包,視財如命膽小如鼠,遠沒有表哥你智勇雙全,有勇有謀。今日之後我便下旨讓表哥你輔佐他,這樣一來表哥不僅可在京中立下威信,還可將王錄之的勢力收入囊中……”


  “這樣你就可以留在京中,留在我身邊……”我在他耳邊輕輕說:“朕這份賀禮,表哥可喜歡?”


  他的耳垂在我的氣息下顫抖,我將小巧的耳垂含入唇中吮吸。


  “請您自重,陛下!”他將我推開,狠狠的望著我的臉,手卻沒有離開我的肩膀。


  “你曾說為了讓我開心,你願意做任何事……如今我隻是想找你下棋,你卻百般推脫,萬般不願,袁少將軍也是同那些老匹夫一樣,口是心非,敷衍朕嗎?”我看著他的眼睛,看他臉上的掙紮和不忍,心中有幾分痛快。


  “我們這樣……不對……”他移開眼睛,不敢看我,隻從牙縫裏擠出幾個字。


  “有何不對?朕是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對的!”我逼近他,逼他看著我,“你與我在床上纏綿的時候怎麽沒說錯了,如今穿上衣服就說錯了?”


  “我們就這樣算了吧。從此你是高高在上的帝王,我是為你戍守邊疆的臣子。”他抬頭看我,眼中糾結和折磨褪去重新染上希冀,這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直是我的最愛。


  我撫摸他的臉頰,指甲刮過他的下頜,輕聲道:“算了?”


  我逼近他,逼得他節節後退:

  “一年來,你讓屬下遞的奏章裏若有若無的提到你,私心不讓朕忘了你,是想和朕算了?”


  “你本可以悄無聲息的回京,卻一改常態大張旗鼓的進京。回來以後,多次向宮人打探朕的消息,是想和朕算了?”


  “今天,你還戴著第一次時朕隨手送你的簪子,是想和朕算了?”


  他的腳後跟踢到床榻,退無可退,我將他推倒在榻上,覆上他的身體,吻他時在他唇邊說:“袁可,你真是口是心非。”


  他沒有拒絕我,任我施為。


  和他雲雨時我很愛吻他的眼睛。年少時他的眼睛總是充滿希翼和光明,滿心的明亮都倒映在眼裏,包含著宮門外的所有快樂和自由,讓身處黑暗的我不自覺的靠攏在他身旁;長大後,他的眼中又有了淡定從容,透過他的眼睛好像能看見每一條繁華的街道,來來去去的人群,以及一些光怪陸離又引人入勝的故事。他無一不吸引著我,無論是堅定深邃的眉眼,還是保護我時帶給我溫暖的身軀。


  袁嘯總想把女兒嫁給我,卻不知,我要的是他的兒子。


  此刻,袁可漆黑的眼睛彌漫著霧氣,迷離的目光中隻有我,放縱和痛楚交織在他瞳孔深處,唯有我能掌控他的欲望,成為他的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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