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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請君入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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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茫茫月色下,一輛官馬行駛在田野之間。


  顛簸的道路加上吹來的涼風,杜仲靠著窗邊,有種惡心反胃的衝動。


  勉強的遏製了下來,朝著窗外吐了一口苦水。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打了個哈欠。


  “杜少卿,我們把蘇仕郎留在白花村沒問題吧?”


  “蘇仕郎喝得爛醉如泥,這路上顛簸,不得吐個昏天暗地。”杜仲說完換了個舒服的坐姿,依靠在了窗邊。


  “再說了,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相信蘇仕郎醒了之後,也會理解我們。”


  本來好好的接風洗塵,愣生生被蘇畫變成了鬥酒會。起初杜仲也是百般的勸解蘇畫,明日他們還有事情要做,不能喝這麽多。


  可蘇畫一旦上頭,誰勸解也不聽。最後跟著幾個村裏的壯漢,喝得酩酊大醉,連路都走不動。


  眼見月色慢慢黑了下來,他們還要趕回隴西城內複命。蘇畫是走不動了,老村長就提議把蘇畫留下來,由他們來照顧。


  杜仲想了想,也隻能把蘇畫留在了白花村。留了幾個還算清醒的官員陪同,以防出現什麽意外。
——

  與此同時,遠裏隴西的長安城內。


  燈火通明人流擁擠的賭坊裏,一位眉帶英氣的男子,卻是一臉緊張的看著麵前的扣壓的竹筒。


  麵前的瘦弱把式,撓了撓腋下。又看著麵前的男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爺,考慮得如何?要是不賭的話,那可要換人了!”


  這位男子可是他們的賭場的老主顧了,這幾天一直來,天天輸錢,愣是沒有贏過一把。簡直是他們的財神爺,座上賓。


  見他一言不發,把式試探性問了一句:“手氣不好,要不今兒就算了,明日在來?”


  旁邊也有賭徒嚷嚷著:“對啊,你不賭就讓我上了啊,占著位置算怎麽回事!”


  “兄弟,我見你輸了一晚上了,要不還是算了。”


  那男子擦去了額頭的汗珠,搓了搓鼻子,挽起了袖子。從懷裏掏出一張銀票,猶豫再三之後,最後還是放在了賭桌上。


  十分不忿的拿起竹筒:“聒噪!最後一把,老子押大!“


  “這一把錯爺親自搖,省得你小子搞鬼。”


  看著那一千兩銀票,把式麵露難色:“錯爺,您這玩的也太大了,小的做不了主。要不,容我跟當家的商量一下?”


  “少廢話,贏了錯爺那麽多,現在想不賭了,沒門兒!”


  齊錯拍案而起,怒喝道:“把宋詩詩給錯爺叫來,今天她賭也得賭,不賭也得賭!”


  “喲,錯爺今個兒是怎麽了,這麽大的火氣。”


  一聲無比嬌媚的聲音響起,門外一群下人擁護著走了進來。


  人群中很自然讓開一條小道,穿著豔麗的紅衣女子,裸露著香肩,腳環上的鈴鐺跳動,她不緊不慢的搖著楊柳腰,出現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中。


  此女子,給人第一感覺便是驚豔嫵媚。如陳年的老窖,散發著迷人的酒香。但是越是迷人的東西,就越為越歹毒。


  她的長安城地下說一不二的龍頭,斷人財:宋詩詩。


  齊錯瞥了她一眼,就有種被毒蛇盯上的感覺。果然是個帶刺的玫瑰,處處都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翹起二郎腿,齊錯不慌不忙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宋當家的,你來得正好。你這夥計說,錯爺賭的太大,不敢接受。你逢贏賭場遍布長安,怎麽?還吃不下我這小小的一千兩?”


  “錯爺您言重了,他是剛來的小夥計,沒見過這麽大的場麵,小女子這廂給您賠罪。”


  言罷,宋詩詩朝著齊錯福了身子。


  又朝著那把式使了個眼色,賭場把式笑嗬嗬的豐腴:“對不住了錯爺,您老是客,大人有大量,別跟我這樣的奴才置氣。”


  “錯爺這幾日手氣不佳,在我們賭場賠了不少錢。小女子於心不忍便自作主張,為了讓錯爺消氣,將之前所贏的如數奉還。”


  宋詩詩拍了拍手,身後的下人端著了一個木盤,上麵都是這幾天齊錯輸掉了金額。不多不少,剛剛好是五千七百兩。


  對於宋詩詩的背景,不少人都心知肚明。可是這齊錯,他們卻是少有耳聞,相比之下齊錯就是名不見經傳。實在搞不懂,為何宋詩詩要以禮相待。


  隻有少數人了解,這個齊錯的身份可不簡單。秦王府小王爺的結拜大哥,陛下眼前紅人蘇雲謹的義兄,又管理著長安的啤酒代理權益。


  那啤酒的利益在長安可是暴利行業,日進鬥金根本就不是問題。


  宋詩詩有意染指這一塊肥肉,可是相府的人嫌她底子不幹淨,便拒絕了跟她合作。從其他渠道入手,價格都過於昂貴,唯有齊錯手中的代理,能拿到最多的利潤。她隻能把目光,放到齊錯的身上。


  換句話說,她想吞掉齊錯手中的股份。


  齊錯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有些遏製不住心裏的怒氣:“送錢?你這是在侮辱我?老子是輸不起的人?”


  “小女子並沒有這個意思,隻是想跟錯爺交個朋友。”宋詩詩賠笑道,完全沒有往日的上位者大姐的氣質。


  這幾天的時間,她已經完全打探清楚了齊錯的背景。無論是秦王府、還是鬥敗了太尉的蘇畫,她都惹不起。


  尤其是蘇畫,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跟他對上,自己到死,可能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現在不同,趙嵩和蘇畫都遠離長安前往隴西。秦重也出門遠遊,秦王府不管顧忌她。


  蘇畫的娘子更不會待見她,蘇畫臨走前一定交代過。隻有齊錯,是最符合切入的一點。


  齊錯最喜歡的就錢,就喜歡的事情就是賭。逢賭必輸,屢敗屢試。


  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把齊錯誆騙到賭場。現在讓她放棄,她怎麽舍得這塊到嘴的肥肉。


  而且齊錯最受不了的就是激將法,尤其是對於女人的激將。根本是按耐不住心裏的衝動,察言觀色這一點,宋詩詩說第一,這長安還真沒有敢說第二。


  “少廢話,你就說賭不賭!不賭錯爺馬上走人,換別家賭!”


  齊錯果不其然中了宋詩詩的奸計,本來他就特別排斥蘇畫給他安排的這個事情,也正是因為自己好賭的原因,所以遲遲不肯接手。


  他是江湖浪子,無拘無束慣了。不服就拔刀,不爽就動手,尤其是麵對一個女人的挑釁,別提蘇畫臨走前的交代了。


  他就受不了就是,別人說他輸不起。


  尤其是還是給自己送錢,這擺明是在侮辱自己的人格。


  “都是開門做生意的,既然錯爺想賭,小女子接下便是。不過就單單的這麽賭,錯爺不覺得,少了什麽彩頭?”


  “你還想要什麽彩頭?”


  隻見宋詩詩在齊錯耳邊低語了幾句,引起眾多賭徒猜測,二人約定了什麽樣的賭注,竟然讓齊錯大驚失色。


  宋詩詩挑了挑眉:“錯爺,這個賭注可敢?”


  “有什麽不敢的,賭就賭!”


  齊錯想著,輸了老子也不吃虧,不就是陪你喝一杯酒而已,便道:“那便以你之言,不過這賭的規矩,得由我說了算。”


  “您是客人,您說了算。”


  “那就比大小,我做莊家。六枚銅錢為例,正麵天符為大,反麵通寶為小,麵數相同便為豹子。你們逢贏錢莊,隻能押豹子,而且由我親自搖。最後問你一句,現在還賭不賭?”


  齊錯不是傻子,這宋詩詩擺明了,無事獻殷勤。他答應過蘇畫,一定會管理好公司的,讓他千萬要注意那些背地裏搞小動作的人。


  隻可惜他千算萬算,也沒有想到宋詩詩的決心,比他還要大。


  “賭!當然要賭。錯爺這麽好的興致,小女子不賭,就是不給麵子了。”宋詩詩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無疑是在緊咬著牙。


  六麵相同,豹子的幾率,根本就是萬分之一。如果齊錯在搞一些動作,他們賭場必輸無疑。這麽大的賠率,宋詩詩不死也得脫成皮。


  不過輸了這麽多,能換來請君入甕,那也值了。


  “好,宋當家的有氣魄!”


  宋詩詩笑著掩飾內心的情感,緩緩道:“希望到時候,錯爺不要食言才是。”


  遲則生變,根本不給齊錯後悔的餘地。


  似乎是提前商量好的一般,那把式掃視了圍觀的賭徒,高聲道:“各位鄉親父老作證,此次賭注是錯爺規定的,我們宋當家也是親口答應了。這一把是錯爺親自搖的,不存在任何貓膩。”


  “不論點數如何、輸贏、我們逢贏賭場都認,一律包賠。要下注的趕緊了啊,免得開了後悔莫,。現在開始買定離手!”


  把式的話剛剛落下,圍觀的賭徒們就沸騰了起來。


  “跟著錯爺押!”


  “不行!他今晚上也太背了,葉子戲、骨牌、促織把把都輸,沒一把贏過。”


  “萬一時來運轉呢?輸了這麽久,總該贏一把了吧!”


  “對啊,這賠率也太大了。那叫錯爺的要是沒本事,怎麽敢拿出這麽大的賭注。”


  “這一把,我看錯爺必贏!”


  “豹子!哪得多小的幾率才能搖中。而且坐莊對半開,不論如何,我們都能賺到一點。”


  一個赤膊的男子聽著耳邊的吵雜,心裏也泛起了嘀咕。對著身旁雞賊模樣沉思的男子問道:“阿五,這一把押什麽?”


  “全押逢贏賭場。”


  “不是吧?你看看這桌上的倍率,根本不夠看啊。我們辛苦了一夜才賺了五十兩,萬一不開豹子,咱們可就血本無歸了。”


  雞賊男子盯著賭桌上,冷靜道:“今晚我們贏了幾把?”


  赤膊男人想了一會,接話:“全贏。”


  “那你信我嗎?”


  赤膊男人又點點頭,答應了一聲:“嗯!”


  雞賊男子一臉的肯定:“那就全押逢贏賭場。”


  隨著把式嚷嚷著買定離手,這裏的賭局也引來了眾多的賭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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