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雨夜登草堂》
漆黑的月色夾雜飄搖的細雨。
涼爽的空氣,讓人越發困意。家家戶戶都緊閉了門窗,隻想悠哉的躺在暖暖的被窩裏,好好的睡上一個懶覺。
差不多是同一時間,每家都按時熄滅了燈燭。東廬陷入了一片茫茫的夜色之中,李允諾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似乎又想起了什麽,輕聲嘀咕了幾句,也沒聽清楚說的是什麽。
“不知道先生睡了沒”
窗外雨打芭蕉,滴葉穿林,屋簷下滴滴答答。聽著充滿詩意的韻律,小姑娘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屋外的黃狗趴在門外,腦袋耷拉在地上。隨著門上落下的雨水,砸在了石板上的節奏,搖著耳朵。
又望見遠處,一道聲影在它的瞳孔中越來越清晰。是一個男人撐著一把仐,牽著一個小姑娘走在小道上。
大黃抬頭隻是為了看清楚,隨即望著對門王家嫂子的狗,側躺在門下屋簷,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真是睡得跟死狗一樣。
腦袋又耷拉了下去,剛剛把地板暖好,別的狗都不叫,它也懶得叫喚。
隻是靜靜看著兩人,一步一步往東廬深處走去,竹林裏還有些微微亮光。在它的記憶裏,哪個方向永遠都是最後熄燈一個。
大黃閉上了眼睛,繼續享受著它的美好狗夜,仿佛什麽都沒看到過。
“皇帝哪邊已經安排的差不多,商業最主要的兩家都是他的心腹,這一點我倒是不用操心。司農寺的人遠比我想象的要聰明,舉一反三,很快就把茶葉的未來前景做了出來。這打了一張好牌出去,估計現在皇帝老頭已經樂得沒邊了。”
蘇畫自顧自的念完,又在紙上寫下了:茶葉未來發展趨勢。
“秦重有了火鍋店,韓紙鳶也加盟了。韓家本來就是餐飲業的巨頭,我在摻和其中沒有什麽樂趣。現在有了炒鍋、調味料、茶葉的加持,他們的生意一定要比先前更加熱鬧。名聲已經打出去了,接下來就是我的發財大計了。”
蘇畫抿了一口熱茶,又整理了一下披著的袍子。
繼續寫著他的計劃書:啤酒工坊的建造。
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事先把計劃做好,總歸是不錯的。他寫的是簡體字,跟大唐所用的文字根本不一樣,就算泄露了也沒人能看懂。
“批給我土地,離這裏不遠,東廬百姓也沒啥事做。不如就請他們來當酒廠的工人,鄰裏街坊的都放心。離家近,他們做事也勤奮,還能帶動大夥賺錢,何樂而不為。霓裳就當個老板娘,負責管理這一塊。倒時候就借由韓紙鳶和秦重的店鋪,把啤酒的名聲推出去。”
邊想邊寫,蘇畫做事向來謹慎。
一家獨大,但是槍打出頭鳥的道理,他不是不懂。跟皇帝合夥是保險一點,但是這牽扯到了利潤問題。自己少分一點無所謂的事,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呢?
所以啤酒工坊,蘇畫決定自己單幹,誰也不打算牽扯進來。
火盆中的炭火,也漸漸微弱。蘇畫望了一眼天邊,時間差不多了,收拾一下關門睡覺了。
起身之際,門外卻傳來了敲門聲。
敲了六聲,第三下過後,間隔很短,說明來者很急。正下著雨,又這麽匆急,卻沒有推門而入,說明了來者很有涵養。
“來了,稍等一下!”
蘇畫應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何人叫門,不過這麽有禮貌,拒之門外倒顯得自己沒有禮數。
聽著院子傳來窸窣的腳步聲,門外魁梧的漢子臉上的嚴肅又多來一份。小姑娘緊緊拉著他的手,抬起小腦袋,一雙明眸更是充滿了迷茫和無助。
吱呀,木門被打開。
蘇畫的身影顯露在門口,看到門外來者的時候,也有些詫異。他想過不少人,唯獨沒有想到這個時間點,他會出現在這裏。
“大虎?你怎麽來了!”
看著邢大虎臉上滿是疲憊,身上掛著大包小包。腳上也沾滿了泥濘,身旁的小姑娘卻幹淨如同一汪清水。
“我這”
邢大虎支支吾吾,看了蘇畫一眼,又可能了自己妹妹一眼,一時間怎麽也說不出話。
蘇畫心領神會,讓開了身子:“門外風大,進來說話。”
沏好了一壺熱茶,又給邢大虎準備了幹的桑麻布,讓他擦去臉上的汗水。又往火爐裏的加了一些炭火,想著小姑娘也在,又去櫃子裏翻找了一下有沒有桂花糕。
回來的時候,桌上的桑麻布依舊沒有動過的痕跡。邢大虎兄妹倆,也隻是坐在火爐旁取暖。邢大虎一言不發,一直盯著燒得通紅的爐子。邢小虎躲在他的臂彎裏,時不時偷偷打量蘇畫的動靜。
“喝杯熱茶,暖暖身子。”
蘇畫把茶碗遞了過去,邢大虎接過,看了蘇畫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又把一塊桂花糕,遞給了邢小虎。或許是之前有過接觸,小姑娘也不再害怕,小心翼翼的接過,輕聲說了句謝謝。
至於先生二字,那真是小得聽不清,都被風刮跑了。
邢大虎鬆開了懷抱,看著小虎,揉了揉她的臉蛋:“你先去屋子裏玩一會兒,哥哥有事跟先生商量。”
小虎點點頭,又不敢直視蘇畫,隻能低著頭,拿著那塊桂花糕走了屋子。她很懂事,又怕聽到兩人的談話,把桂花糕放在了桌子上後,就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然後,就對著那塊糕點,時不時的咽一下口水。
半夜登門拜訪,又弄這一處,簡直讓人摸不著頭腦。蘇畫隱約覺得不對勁,邢大虎一定是出事了。
“大虎兄弟,深夜前來,是否有事與我商談?”
邢大虎歎了一口氣,有些無奈又有些慶幸。看向蘇畫的時候,眼神突然堅定了一些:“蘇畫兄弟,我終於找到你了。”
蘇畫心道,終於還是被發現了。
有些愧疚的拱手:“對不住了,當初事急從權。這才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邢大哥莫要見怪。”
他早就知道會有這麽一天,文宗隱瞞的再好,也不如江湖小道消息來得準確。
說來,也不能怪文宗。這大理寺都貼出了榜文,趙文賓一案總得給百姓一個交代,而且蘇畫赴任的通告,都貼在了北鎮衙門。算是幫蘇畫圓了一個欺君之罪,除了麻煩一點,其實也沒什麽壞處。
“我理解!”
邢大虎又歎了一口氣,當晚跟他們共睡在破廟裏的那個小乞丐。隻是眨眼之間,成了當朝九品官,娶了一位貌美如花的娘子
似乎想偏了,邢大虎又恢複了嚴肅的神情。
直勾勾的看著蘇畫,突然跪在了地上,拱手道:“今晚冒昧登門,實則有事相求。”
“有事但說無妨,又何須行禮呢!”
蘇畫說完就像拉起邢大虎,可是他高估了自己的力氣,也低估了邢大虎的體重。
“人命關天,行禮也是應該。”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見扶不起邢大虎,蘇畫隻得開口追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邢大虎看了一眼屋內邢小虎的身影,一咬牙,似乎做出了一個決定。抓住了蘇畫的手,語重心長道:“小虎就交托與你了!”
“啊?”
蘇畫在風中淩亂。
“什麽就交托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