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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鳳陽》

  與此同時,長安再次沸騰了起來。


  蘇畫越獄的消息不脛而走,他的名字再一次出現在了風口浪尖。曾經百姓口中為民除害的英雄,轉眼之間就變成了通敵賣國的奸細。反正消息都是從宮中傳出來的,百姓們所有的情報加起來也比不上官員的片麵之詞。


  李氏藥廬被官差查封,李命和大弟子墨雨璿鋃鐺入獄,其餘弟子通通被連累革職查辦。


  其中最嚴重的就是韓君祁,他力保蘇畫,為了避嫌,最近也是被文宗停職。說是停職,明白的人都了解,一定是趙嵩又在一旁煽風點火。沈傲風與蘇畫並無交集,所以沒有受到任何牽連。


  上官驚鴻在前線禦敵,輔國老將軍正值喪日,文宗也不好處罰將軍府,隻得等大理寺徹查清楚之後,再做打算。


  東廬村的百姓,也全部接到了大理寺的盤問。負責這件案子的人就是大理寺少卿徐劍南。至於潛藏的西夏間諜,也被趙振如數緝拿在案。長安四門盤查嚴重,戶部尚書無疑是其中最頭疼的一位,所有的戶籍資料都要重新核實上報。


  邢大虎等人最近都是悄悄的入城打探消息,而齊錯則是在寒寒的家裏養傷,燕浪等人也回到了桃山。當初參與劫獄的人,都在這兩天消失的一幹二淨。


  秦重聽到蘇畫逃獄的消息,也是一臉的難以置信。他絕對不相信,蘇畫是賣國求榮的人,這罪名子虛烏有,一定是被人栽贓誣陷的。破天荒要進宮麵聖,為蘇畫求情。可文宗以身體不舒服為由推辭了他,秦重吃了個閉門羹。


  皇宮禦花園,文宗皇帝滿布疑雲的看著手中的奏折。


  黃邪靠在一旁的柱子上,手上還纏著白布,與玄機子一戰中,雙方是兩敗俱傷。既然文宗讓他老實休息,可黃邪卻始終守在了他的身邊。


  身旁的侍女在搖著扇子,越扇文宗就越煩,隻最後連連擺擺手,示意園中的所有閑雜人等,統統退到門外等候。


  園子中就剩下了主仆二人,文宗索性將手中的奏折扔到了石桌之上,躺回了椅子上,揉著發脹的太陽穴。


  “黃邪,你說那蘇畫,真是西夏的間諜不成?”文宗閉著眼睛,睜開眼都讓他疲憊不堪。


  老者微微的動了一下,似乎在想著什麽事情,半晌不語。


  “陛下,如果老奴說,他不是,陛下會如何?”


  “你也覺得,蘇畫不是那種人?”


  “陛下洞若觀火,心中自有良策。”


  文宗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黃邪什麽都好,就是明明知道自己的心思,卻不肯說出來。這就是他跟趙羨不同的地方,趙羨能清楚的說出文宗的想法,而黃邪始終都懂,卻什麽也不肯說,總是以:陛下心中自有打算,這便是黃邪聰明的地方。


  “本來保下蘇畫,朕還打算跟趙家鬥上三分。若不成,朕給他們一些好處便是。沒想到此子,倒是真敢越獄。如此也好,把朝堂攪個天翻地覆,朕也好慢慢徹查,哪些是我大唐的蛀蟲。”文宗苦笑了一聲,貌似蘇畫逃獄,正符合他心中所想。


  隨即覺得休息也夠了,便從新拿起桌上的奏折批閱了起來。


  忽然又想起什麽時候,文宗扭頭看向了旁邊的老者,拋出了自己的問題:“黃邪,你說的那事可是真的?”


  “他也是宗師,不屑用此等荒唐的借口搪塞與我。這董霓裳的身上,一定有徐娘藏下的東西。否則他們絕對不會大費周章,從西夏冒死渡江,前來襲擊長安。”


  那夜戰鬥過後,黃邪曾經勸過玄機子,蘇畫已經被皇帝保下,沒必要在劫獄。可玄機子卻告訴他,這劫獄的計劃不是他和董霓裳所為,而且另有其人。而在事後,黃邪聽過徐娘也曾到過李氏藥廬,便得出自己的猜想。


  其實玄機子沒有說假話,他寫信通知燕浪過來是劫獄不假,不過他們的計劃是在秋後。
——

  院中霓裳在水井邊洗著手,仰起頭,對著屋外坐在門口的兩道身影喊道。


  “爹爹,吃飯了。”


  玄公頂了蘇畫一把,示意他別在發呆了:“走了,吃飯了。”


  “叫你吃飯,又不是叫我吃飯,你自己去吧”蘇畫低著頭,輕輕的說了一句。


  老者站起身來,拍去了屁股的塵土。按著蘇畫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你也真是明知道霓裳小心眼,你認個錯不就好了。”


  “我不是跟你說了,這不是認錯不認錯的問題。哎呀我不知道怎麽跟你說。”


  “小夫妻嘛,床頭吵架床尾和。道個歉就行了,霓裳也不會跟你計較的。”


  蘇畫揚起腦袋看了玄公一眼:“說得好像自己很有經驗一樣,現在不也是老光棍,還說我呢!”


  “臭小子,活該餓死你。”玄公啐了他一口,索性往屋內走去,懶得跟蘇畫拌嘴。


  蘇畫也打算四處走走也好散散心,反正這兩天都是這樣度過的。


  望著一道孤單的背影,慢悠悠的往村外走去。


  玄公手中停下了筷子,不禁開口道:“女兒啊,幹嘛跟小雲子過不去呢?”


  “誰跟他過不去!”霓裳嘟著嘴,越想越委屈,幹脆就把碗裏的米粥當成了蘇畫,一口喝了下去。把悲憤化為食欲,這一點霓裳還是做得很好的。


  這兩天,夫妻倆似乎很有默契。從霓裳醒來後對蘇畫冷言冷語,兩人就開始一場冷戰,對彼此視而不見。晚上會給蘇畫留門,盡管也是同屋分床睡,也會給他留些吃的。可是兩人之間,卻沒有一個人開口打破僵局。這就是霓裳氣蘇畫的地方,自己都這麽明顯了,他還是那副愁眉不展的樣子,搞得好像什麽都是自己的錯一樣。


  “他是一根筋,你又不是不懂。這些天他都餓瘦了,從牢裏出來後,就沒有吃過什麽好吃的。”玄公在一旁為蘇畫求情道。


  霓裳微微一笑:“你當我看不見麽?爹爹?”


  笑裏藏刀,玄公心裏一虛,這幾天他偷偷的支開霓裳,讓蘇畫飽餐一頓。知道行跡敗露,玄公也隻得連連賠笑,索性埋頭吃飯,也不再提蘇畫的事。


  霓裳望著蘇畫離開的背影,咬了一下嘴唇,雙眸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蘇畫逃獄已經過了兩天的時間,此時的他,正在遠離長安的一處小山村裏。


  經過了解,這戶村落名叫鳳陽,位處長安和洛陽的交界地帶。村裏不過六戶人家,都是鰥寡老人,以打獵為生。他們都是去洛陽城外的集市購置生活用品,一來一回,大約就要花一天的時間。去年大旱收成極少,所以今年的日子也是過得格外的清苦。


  蘇畫所住的地方,還是燕浪介紹的。這戶人家是他曾經在山賊手中救下的,夫妻二人以來長安避難的為由,就住在了鳳陽。反正村裏的人都是老實的農戶,平時也少接觸外麵的世界,看著蘇畫夫妻倆二人,越看越像是私奔的小兩口。


  路過一戶人家的籬笆牆下,一個十五歲左右的孩子正蹲在門口吃飯。


  穿著麻布,身上的衣裳也是打滿補丁。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一眼,有些膽怯的躲了進去,帶起一陣鐵鎖響動。


  她叫九娘,是張獵戶撿來的孤兒。


  時值亂世,洛陽戰火波及。不少人在逃難的路上,更是熬不住折磨,不得不扔下親生骨肉。說他們無情也好,但是為人父母又如何狠下心腸。隻得希望有好心人看到,將他們抱走,也可以苟活於世,機會渺茫。若是讓孩子跟著自己,恐怕到時候也是難逃一死,與其到時在後悔,不如現在讓尚在繈褓的孩子們聽天由命。


  九娘是屬於哪種,在人堆裏並不起眼的姑娘。村裏的老人說,九娘被張獵戶撿回來的時候,已經在冰天雪地裏凍得不成樣子,可能也正是如此,九娘好像有些癡癡的,精神也似乎有些不正常。


  張獵戶和妻子王氏膝下無子,便將九娘視如己出。曾經有一次小姑娘就跑到了後山的林子中,村民找了兩天一夜才在一個狼窩裏找到昏迷的小姑娘。平日裏農忙,夫妻無暇照顧,隻能把九娘鎖在院子裏,以防她亂跑。


  蘇畫朝著那女孩子點了點頭,報以她一個善意的微笑。


  路過的時候,蘇畫好奇的瞅了瞅九娘的碗裏。黏糊糊的一團,不知道是什麽東西。走得近了,還有一種刺鼻的味道,很難想象,這居然是人吃的食物。麵糊跟菜熬在一起之後形成的食物,大唐很多貧困的百姓都是這樣度過來的。


  不過對於神智有些小問題的九娘來說,倒是沒有什麽區別,時不時發出哧溜的聲音,吃得正香。


  看著那團黑乎乎的麵團,蘇畫隱約的覺得心裏有些堵塞。


  張獵戶走出屋外,看到門口站著一個俊俏的少年郎,臉上露出一抹笑容:“小兄弟,你怎麽來了?”


  “張大叔好,我隻是無趣在村裏逛逛。”蘇畫很恭敬的行禮道。


  漢子走了過來,摸著九娘的腦袋,溫聲的說道:“九娘不怕,叫哥哥。”


  小姑娘放下了碗,看著慈祥的張獵戶,又望著蘇畫,這才怯怯的叫了一聲。人窮禮不窮,哪怕是毫無文化的百姓,也知道禮儀廉恥,這是刻在骨子裏的優良傳統,與生俱來的的氣質。


  蘇畫看著他手裏拿著一把彎弓,看樣子是正準備出門,問道:“張大叔是要上山打獵嗎?”


  “對啊,看著天氣,晚上就要下雨了。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收獲,小兄弟,你來得正好。”張獵戶豪爽的笑了笑,在衣服上抹了抹,又轉身往門的內側抓了一下。


  把掛在內門上一隻修好的野山雀,拿了下來,遞到了蘇畫的麵前。


  “今早的剛剛打的山雀,我怕小兄弟不懂處理,就把它都修理好了,拿去煮著吃就好。”


  望著哪隻肥碩的山雀,羽毛和內髒都被清理得幹幹淨淨。一向粗心的張老三,竟然能做得如此細膩的活路,可見處理這隻山雀的時候也是花費了不少心思。正好他這幾天喝黃米粥也是喝膩了,總想吃得葷食。可鳳陽又是小村落,就連唯一的一隻母雞也是在下蛋的時候。可在看向九娘碗裏的食物,蘇畫的心裏有些說不出的難受。


  “真的不用了,還是留著給九娘補補身子吧。我的糧食還夠的,謝張大哥掛念。”這就是這個世界,最讓蘇畫動容的地方。無論何時,百姓心中的淳樸,永遠都是如沐春風。


  “哎,你跟我客氣啥。我炕上還掛著很多幹肉,這山雀肉要新鮮的才好吃,等烘幹了,吃起來就柴了。”張獵戶不跟蘇畫囉嗦,直接把東西塞到了他的懷裏。


  又對著屋內喊了一聲:“婆姨,我上山去了!”


  屋子裏傳來一陣敲打聲,應該是王氏在忙著整理他今早打的獵物,回了一句:“早點回來啊!”


  “九娘啊,乖乖的,晚點爹爹打獵回來,給你做好吃的。”


  “爹爹慢點不要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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