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風波,上》
“說書唱戲勸人方,三條大道走中央。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蘇畫抿了一口茶水,周圍牢房的犯人齊刷的喊了一聲好。
牢房生活枯燥無味,難得來了一個充滿才學的囚犯。
這不,吃完晚飯不久,一個自來熟的犯人就跟蘇畫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上了。
非要蘇畫講講,他是怎麽進來的,拗不過他們的人多嘴雜,蘇畫隻得作罷。不過自己的事情沒什麽好說的,倒不如講一個別的,趙嵩不是喜歡黑白顛倒嗎?幹脆自己就來個指桑罵槐。
這才有了前麵開頭,蘇畫念的那句定場詩。
聽說有人要講故事,一些無聊的犯人都不禁趴在了牢門前,豎起了耳朵。
值班的獄卒,好奇心的驅使,也下意識的往蘇畫的牢房這邊靠攏。
唯有黃邪,還坐在桌邊一動不動的閉目養神。
“很久很久以前,在開封府發生了一件血案”
一個好奇的囚犯,打斷了蘇畫的話:“開封府是什麽地方,我怎麽沒有聽說過?”
“好好的聽故事,插嘴做什麽!”
“都說了是故事,當然都是杜撰出來的,你這麽較真兒做什麽!”
被兩名粗壯的囚犯嗬斥道,那多嘴的犯人隻能悻悻的閉嘴。
“你說你的,我們保證不再插話了。”
“對啊,快說,我都等不及了。”
見眾人徹底的壓言,蘇畫再次抿了一口茶水,緩緩說來:“說哪開封府發生了一件血案,戚家十三口,在一夜之間離奇死亡,慘遭滅門。
當日正是戚家大少爺的婚事,這個肺癆鬼能娶到這個漂亮的媳婦,那真是祖墳冒青煙。
要說到哪,戚家新婚娘子秦小蓮,那才是真叫一個美豔無雙。要有多漂亮,就有多漂亮。你們就把自己覺得最好看的姑娘,放到秦小蓮的身上,此女就如那般漂亮。”
說到此處的時候,不少犯人臉上露出感興趣的表情,紛紛咽了咽口水。
就在所有人以為這是一個愛情故事的時候,蘇畫話鋒一轉。
“前來拜禮的客人當中,就有太尉之子趙賓。此人作惡多端,品性不端,饞其美色,乘醉玷汙戚秦氏,事後醜行敗露,竟行凶殺害戚全家十三口”
一聽到剛剛幻想的女神,竟然被人玷汙了,不少人都咬緊了牙關。
“這開封知縣,名叫韓不同。他立誌要像祖先韓公一樣,做個明鏡高懸的清官。這小子長大之後,親戚們出錢給他捐了個候補知縣,是個不入流的九品芝麻官。
太尉之子常賓勾結狀師魏鏡,用三百兩銀子威逼利誘衙門的師爺。
開堂審理之日,新任知縣趙縣令上任,韓不同這個後補知縣隻能旁聽。
狀師魏鏡利用偽證,推翻原判,反誣陷戚秦氏與仆人來嵩通奸,毒殺親夫一家。並起訴戚秦氏賄賂韓不同白銀三萬兩,二人合謀陷害趙賓
韓不同深夜潛入義莊查屍,反落入趙氏父子的陷阱。以受賄、毀屍滅跡等罪判處韓不同死刑”
蘇畫愣是把前世電影《九品芝麻官》的劇情搬了出來,隻不過簡單了替換了名字。
眾人都以為這是一個斷案的故事,卻被蘇畫用著各種稀奇古怪的方法逗笑。本以為事情的發展要走向下一步的時候,他總能說到另一處,毫無邏輯,又出其不意。大家都在令人捧腹大笑的同時,也對趙氏父子恨之入骨。
就連一向冷漠的黃邪,有時候嘴角都在微微上揚。隻不過他隱藏的很深,沒被眾人發現罷了。
“最終趙賓命喪鍘刀之下,戚家十三口一案也就此了結。也應了我們開頭所提到的,善惡到頭終有報,人間正道是滄桑。”
隨著蘇畫富有磁性的嗓音落下,眾人這才收回了心神,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坐著聽得一個半時辰的故事。腿也酸麻無比,不過依舊覺得回味無窮。
“哎哎哎,你說的趙賓,該不會就是趙文賓吧?”
“對啊!前幾年,趙文賓也玷汙一個秦氏的姑娘。後來也是三堂會審,結果不了了之,那姑娘也羞愧自殺了。”
“這件事我也聽說過,那趙文賓可是玷汙了不少姑娘。仗著是太尉之子,都快要無法無天了。”
眾犯人議論紛紛,一旁的獄卒見狀,不由得抽出了腰間的彎刀。
“都在嚷嚷什麽,肅靜!”
看到亮堂堂的彎刀,眾人才紛紛閉嘴。
不知道哪個犯人嘀咕了一句:“這趙文賓如此作惡多端,一定腳底生瘡,頭頂流膿。最好跟故事裏的趙賓一樣,被鍘刀給斬了。”
關九白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罵了,趙文賓已經死了。”
“死了!什麽時候死的!”
“昨天死的。”
“老天,是哪位綠林好漢做的,這簡直是為民除害啊!”
“就是他咯!”關九指著一眼睡在草垛上背著身的蘇畫。
“他?”
“對啊!一劍刺死了趙文賓,而且還是在宰相的麵前。”
關九這話一出,可謂是引起了軒然大波。眾人犯人紛紛交頭接耳,細聲說著什麽悄悄話,我們也不得而知。
看著熟睡的蘇畫,關九陷入了沉思。
他所說的趙賓跟趙文賓,究竟是不是一個人,還是說他在含沙射影。
——
城西破廟,邢大虎正俯在桌上,看著一份地牢的分布圖。
“虎哥,這就是大理寺地牢的圖紙。共分為三層,小虎的先生,目前還不知道被關在何處,消息兄弟們正在打探。而他夫人董霓裳的下落,也依舊不明。除了我們,相府,將軍府,尚書府,將軍府他們都在找。”王小七在一旁說著。
蘇雲瑾殺了趙文賓的消息,早就傳遍了整個長安。不少百姓歡呼雀躍,更有曾經被趙文賓欺負過的百姓,還放了煙花慶祝。
被他玷汙自殺的女子,老父親也在墳前祭拜告知這一大快人心的消息,希望女兒在九泉之下,也可以瞑目了。
江湖中更是掀起了一陣俠義風氣,不少作惡的富家子弟,最近經常遭到一些江湖人士的暗算,雖然隻是一些小傷,並沒有傷及性命。搞得他們人心惶惶,躲在家中不敢出門。
邢大虎盯著地圖,頭也沒抬:“大理寺有沒有傳出什麽消息?開堂審理是什麽時候?”
“這個倒沒有,不知道為什麽兵部尚書和京兆府硬要保住蘇雲瑾,他們也在竭力的尋找證據。反而相府的人沒有什麽動作,好像在等太尉趙羨回長安。”
“如果兵部尚書他們贏了,他們在官場上就少了一個大敵。趙氏兄弟權傾朝野,如果以此扳倒趙羨,那麽他們就可以進一步的蠶食宰相趙嵩的黨羽。”邢大虎沉思道。
事情也正如他所說,韓君祁能狠下心保住蘇畫,另一方麵就是瓦解趙氏兄弟在朝堂的勢力。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意思,還有秦王唐祈武,更有文宗的意思。
王小七似懂非懂的點點頭,隨即又問:“可是,我們為什麽要救蘇雲瑾?他隻不過是小虎的教書先生而已,我們沒有必要冒這麽大的風險。”
“我與他萍水相逢,隻是昨日我去他家中之時,他以禮待我。”想起昨天的事情,邢大虎心裏也有些搖擺不定,他的舉止行為,很像他一個熟悉的朋友,至於是誰,邢大虎又不太清楚。
“我相信他是一個俠義之士,能不顧自己的性命殺了趙文賓,這一點,我邢大虎就佩服至極。我們丐幫最敬佩的就是這些俠義之士,他一個人都敢跟相府為敵,我們三百人的丐幫還怕什麽!”
望著邢大虎嚴肅的神情,王小七接話:“你是丐幫幫主,兄弟們都聽你的。”
“齊錯兄弟那邊,有沒有消息?”
邢大虎知道憑借他們現在的實力,想要劫獄卻是困難無比。他隻能把救助的目光,放到了齊錯的身上。
“手下的兄弟,在昨晚曾看見萌萌寒寒兩兄弟,出現在一家客棧。目前已經派人出去聯係了,估計晚些時分就有消息了。”
聽到這,邢大虎的心裏也有了一絲放鬆。
——
而在秦王府裏,秦重也急得抓耳撓腮。
一聽到大哥入獄的消息,他是最坐不住的一個。若不是父親臨走前,還派了韓擒虎監督他,現在他早就跑出去了。
看著跑進來風塵仆仆的下人,秦重焦急的開口:“怎麽樣,小德子?有沒有我大哥的消息?”
小德子喘了口氣,搖搖頭。
“還沒有!那我嫂子的消息呢?”
小德子又搖搖頭,又怕秦重發怒,馬上接話道:“不過有一個好消息。”
“什麽好消息!”
“就是相府那邊,也沒有找到董霓裳的下落。”
秦重對著小德子的屁股就是一腳:“這算什麽狗屁好消息!”
“本少爺養了你們這群人是幹什麽吃的,一群飯桶!連個人都找不到!”
小德子捂著屁股跪在地上,也不免發著牢騷:“這也不止是我們找不到啊,將軍府他們也沒有傳來消息啊”
“你還敢頂嘴!”秦重作勢就要再次動手,小德子不免用手擋住了麵部。
良久也不見秦重下一步的動作,小德子好奇的鬆開手。
這剛才鬆開,秦重等待已久的巴掌就甩到了他的臉上。
“哎呦,小王爺,您什麽時候還學會了這招!”
小德子捂著火辣辣的右臉,在地上打滾道。似乎也沒有在意秦重打了他一巴掌而生氣,他們做奴才的就是這個命,隻要小王爺開心,哪怕要他們去死都可以。
“行了行了,趕緊給我站起來。”
見小王爺臉色的怒氣消退了一點,小德子這才爬了起來。悻悻的搓了搓手,主仆二人就那樣對視著,也不見兩人說話。
過了一會兒,秦重臉色一沉:“你還愣在這裏幹嘛?還不繼續出去找!”
小德子一臉賤兮兮的賠笑道:“這不是到點了,小王爺要用晚膳了。”
“我看你是要把我氣死,我今天非把你閹了不可!”
看著秦重作勢就要去抽站在一旁韓擒虎腰間的長劍,小德子臉色一變,連忙跑了出去。
“沒有消息就不要回來見我,否則本公子真的閹了你!”
望著小德子狼狽的身影,秦重在後麵惡狠狠的喊道。
李氏醫館內,霓裳獨自坐在屋子裏麵,還在為了蘇畫入獄的消息而傷神。
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抬起頭的時候,已經可以看到月亮了。
她望了望遠方的景色,喃喃道:“相公明天就會回來了吧”
這時,李命從屋外走了進來,有些疑惑的看著院子裏倒咬的墨雨璿。
輕聲問道:“雨璿,你師嬸還沒出來嗎?”
“沒有。”墨雨璿搖了搖頭,手裏的藥碾停了下來,說道:“我師叔有消息了嗎?”
李命也是無奈的搖搖頭,負手走了出去,吩咐了一句:“晚些時分,你在給你師嬸熬些養神補身的藥膳。她再這樣下去,支持不了多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