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成為山賊王的男人》
範府離市集不算很遠,隻是一盞茶的功夫便到了。
府邸位於洛陽城後方中央地帶,占地麵積很大。這也不難解釋,範氏一族掌管洛陽,迄今為止已經過了六百年。
範安的祖上是漢朝的異性王,朝代更迭,範家曾經的輝煌早已不複當初。
門前擺放著兩隻青龍石像,位列兩旁。
據說老一輩的人相信,青龍鎮守,可保洛陽太平。
門下站著護衛,老陳頭上前去搭話。
“老陳頭,早上不是送過一次魚了嗎?怎麽又來了。”
“這不是從長安來了貴客。又指明拜見知府,小老兒就自作主張當了個引路人,還勞煩你通稟一聲。”
範府的食物,都是直接從市集購置。魚類都是老陳頭送來的,跟這護衛也算熟識。
“啊”那人懶洋洋的打了一個哈欠:“叫什麽名字,我好進去回稟。”
“這小老兒突然忘了,待我問問。”
還沒等老陳頭問,晉王耳尖早已聽見。這種情況,總不能讓文宗自報家門,站了出來說道:“就說長安唐承宗,隨家父,前來拜訪。”
文宗倒是頗為欣慰的點頭,晉王做事一向讓文宗挑不出毛病。
護衛雖然一副懶散的樣子,但是做得事來還是很靠譜的。對著晉王,拱手道:“那老爺在門外稍等,我去去就來。”
範安和長子範醒,正在書房內研究附近的地形。
這沙土模型還是範困寄回來的家書中,提到的。在秦王府哪裏學來的,他們麵前這個比起秦王府的雖然差一點,不過仔細看的話,還是能看得出洛陽的地形。
範醒生得身材瘦上,看起來斯斯文文的。
他指著地圖上一處山脈的小路,說道:“派出的斥候傳來消息,最近屠龍峽附近屯集的水賊,好像不怎麽安穩。昨日埋伏的斥候發現,這批賊人竟出動了百人。斥候又怕打草驚蛇,便沒有跟上去一探究竟。”
範安的發鬢皆白,臉頰凹陷,麵容滿是慈祥。因為行動不便,拄著一根梨木拐杖。
“這裏是小魚灣,過去就是延綿百裏的密林,他們去密林作甚?而從我們收集到的情報來看,他們要繞路偷襲洛陽,這其中還有一段路程。”
“父親,說來慚愧,我們範家鎮守洛陽這麽多年,對於這些水賊的消息也是一知半解。這群賊人的巢穴,一月更換一次,路途更是十步一哨,百步一崗。若是沒人裏應外合,我們很難將其殲滅。”
前文書中寫到,洛陽城乃是長安最重要的一座城池。
西夏連年戰事,災民眾多,不少百姓落草為寇。便有西夏流寇潛入洛陽的小村子,幹一些打家劫舍的勾當,這是其中一部分勢力。
其二是西部荒漠地帶,接踵西夏之地。西夏人威猛野蠻,擅於馬上輕騎,號稱漠馬幫,憑此經常劫持南來北往的商隊。不過大部分都是求財,很少有命案發生。
其三,便是最為令人畏懼的,屯集在洛陽一帶,接納了以上兩種勢力的:桃花寨。
別看這個名字充滿詩意,他們的行事作風可是狠辣無比。
因為在他們巢穴在桃山上,每逢桃花盛開之際,他們就會下山。
這批賊人原本是前朝大梁的先遣軍,由綽號“不敗將軍”王梟所統領。
當時的洛陽正是大梁的首都,可惜梁王朱郡才昏庸無能,其後唐高祖大軍壓境攻破洛陽,梁王在神廟自縊。
守城將軍王梟,欲攜太子朱子貞往西夏逃亡,卻陷入高祖布置的圈套。
兵困桃山,太子朱子貞死於亂箭之中,王梟也力戰而亡。
後其軍隊四散逃逸,唐高祖那時候年輕自負,相信這群遊勇散兵也翻不起什麽大風大浪,也懶得追捕。可這無心之意,卻給後麵管理洛陽的範家帶來了長久的困局。
大唐建國後,這批流落在桃山的先遣軍中,有一人名叫燕休,不知用何計策,竟然唆使了不少士兵自立山頭,高舉大旗自封“桃花寨”,誓要成為山賊王。
要說此人也是極有本事,桃花寨巔峰之時人數可達萬人。
朝廷派了不少剿匪隊伍都徒勞無功,就連秦王唐祈武,都在桃山吃了很大的虧,深山密林不見人煙,毒蟲猛獸更是令人望而卻步。
就連當時唐高祖,都未曾攻入半山之上,而是靠著斷糧,這才逼著王梟做困獸之鬥,以此可見桃山易守難攻。
燕休創立桃花寨之後,便以雷霆手段與漠馬幫達成聯盟之誓。南來的商隊由桃花寨接管,北來商隊由漠馬幫管理。
就這樣直到燕休病逝,兒子燕浪接管桃花寨之時,這個山匪頭子統一了洛陽地界所有山賊,其中就包括漠馬幫和西夏流寇。
說起來這燕浪還真讓人捉摸不透,其人秉性時而暴躁時而儒雅。還下令所有山賊,皆為圖財不為害命。一時間倒落了個好名聲,洛陽地界也有了一絲平靜。
此時的燕浪,正穩坐在桃花寨的大本營,濃眉大眼,帶頭青巾。眉目之間給人一種信賴的感覺,天生散發一股領袖的氣質。看著手中的一封信,身後披著一張威風凜凜的虎皮。
半晌之後,收回了書信,看著這堂下的眾人。
“張傕,李肅。你二人挑選五十名身手矯健的兄弟,與我一同潛入長安。”
二人先是不解,隨即還是聽從了大當家的命令。
可是寨中不可一日無主,身旁一個揮著羽扇的老者不禁問道:“大當家的,這恐怕不適合。最近文宗正大軍壓境,已經抵達洛陽。你若是離開桃山,這”
“不用說了,我意以決。”
“大當家去長安是為何?”
燕浪望著長安的方向,喃喃自語:“救人”
——
範醒歎了口氣,桃山峻嶺險阻,環境複雜。
這種地方就有給山賊滋生的土壤,因為這樣的地方,受到了影響,官軍很難進去剿滅他們。
而且裏麵地形複雜,山賊長期流竄於那附近,對於當地的地理情況是太熟悉了,所以說,就算朝廷派出軍隊鎮壓,也隻能管一段的時間。
再者說了,每天朝廷都需要他們去剿滅山賊,都會給他撥大量的補給和軍餉。範家雖然是洛陽一方霸主,但是同時也是朝堂用來牽製諸侯以及洛陽城內的豪門世家。
那麽最佳方法就是不要全力清繳山賊,這樣每次能有所收獲,又能給朝廷交差,但是又不能完全將山賊剿滅趕緊,這就叫“活水養魚”。
他們範家便能穩穩的立足洛陽。
父子倆心照不宣的對視了一眼,範安岔開了話題,悠悠說道:“困困,出門這麽久,今日應該回家了吧?”
“覺長說,他還要在長安城待上一頓時間,跟秦王的小兒子學習一下經商之道。”
“什麽學習經商之道,我看他就是為了躲避跟趙嫣的婚事,才跑到長安。這個逆子,真是要氣死我。”範安用拐杖打了一下地板,神色有些不悅。
“這也不怪覺長,趙嫣那姑娘也太生猛”範醒想起那徒手殺豬的女子,也不免汗顏,自己未來的弟媳,還真是有些與眾不同。
“趙嫣那姑娘怎麽了,指腹為婚的親事,由不得他做主。別以為我老糊塗,你弟弟去長安,你這個大哥在暗地裏也幫了不少吧?”
看到父親遞來的目光,範醒有些心虛,擦了擦額頭,賠笑道:“困困年幼,貪玩一點也屬正常。再說是他提出要去長安逛逛,我這樣當大哥的,總不能拒絕吧。”
“你就寵著他,日後惹出了麻煩,老夫可懶得幫他擦屁股。”
父親永遠是這般刀子嘴豆腐心,範醒也不好點破。
兩人準備繼續商量附近山賊的時候,府外的護衛來了。
“啟稟老爺,大少爺,門外有一生人拜訪,自稱長安人士,叫唐承宗。”
範安的臉上難得出現了久違的笑容,他以前還教導過唐承宗一些知識,算起來也是晉王的半個老師。
既然晉王都來了,那麽陛下也一定來了。
連忙道:“速速去請他進來,吩咐後廚備好上等宴席。”
“覺端,扶我去臥房換一身衣服。”
範府的格局倒也是三進三出,府中隨處可見下人忙碌的身影。
這些都是孤寡老人,因為戰事失去了家庭,範安便收留了他們。反正一個人也是吃,兩個人也是吃,這太守府還可以養起他們。
前院很大,所有的廂房,皆是下人所住。
而範醒與父母,則住在中堂,後院則是被範安改成了菜地。
穿過遊廊,護院帶領著文宗前往大廳。
剛剛踏入大堂,換上了一身隆重的官服的範安快步走上前來行禮。
“洛陽知府,參見陛下。”
身旁的護院也是稍微失神,這個人是當今陛下!不由分說跪到在地,周圍的下人齊聲跪下,臣服天子之威。
“唐皇安康,草民叩拜聖上龍顏。”
沒等範安跪下,文宗就連忙扶住他:“範愛卿,這許久不見,你倒是越來越精神了!”
“托陛下掛念,老臣還能苟延殘喘到如今。”
“都免禮吧,朕今日來隻是看望故人,都不必拘謹。”
“謝聖上皇恩。”眾人氣刷回答,但是也無一人剛起身。
大少爺都還跪著,他們怎麽敢起來。
文宗指著跪在地上的範醒問道:“這位便是範愛卿的長子,範醒?”
“這正是犬子範醒,表字覺端。”
“果然是人中龍鳳啊,這幾年洛陽城的政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條,功不可沒啊。”
“謝陛下誇獎,這隻是下官分內之事。”
文宗微微頷首,拉著範安的手,邁步往裏屋走去。
當初登基之時根基不穩,文宗屢遭舊派大臣反對。那個時候作為洛陽知府的範安,是傾力相助,幫他排除萬難。隻可惜年邁多病,文宗的權利剛開始好轉的時候,範安就提出了辭官的請求。
雖然萬般不舍,但文宗還是答應了。
一直到最後文宗順利掌握整個朝堂,一心想請範安回長安為官之時,範安卻以身體不適為由拒絕了。這麽多年政務繁忙,又難得出長安一趟。見到多年未見的功臣,文宗的心裏很是感慨。
城外又沒有收到軍隊入城的消息,範醒就知道陛下一定是把軍隊駐紮在了城外。
他原本以為文宗會帶一批軍隊入城,沒想到卻隻帶一些人。
還特意清理了一片空地出來,現在是派不上用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