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奇怪的囚犯》
望著小丫鬟一臉笑意,沈清寒真的有些心酸和無奈。
跌回了椅子上,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個好消息。
她起初的聯姻對象是趙文謙,然而因為西夏間諜的事情,被趙嵩打斷了雙腿,沈傲風以此為由推掉了這門婚事。一計不成再升一計,太尉趙羨卻沒有打算放過京兆府這個強有力的盟友。
給皇後娘娘寫了一封信,讓姐姐在陛下耳邊吹吹耳邊風,這還不算手到擒來的事情。
沈清寒雖然不喜歡嫁給趙家的人,但是現在,兩個登門提親的。非死即傷,她還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有克夫的命格。
三師三公,趙家兩兄弟,一人占了一個位置。
盡管文宗有意架空趙家的勢力,太尉之實已經撤去統帥天下兵馬大權,隻算上一個虛名而已。真正的兵馬大權則是秦王手裏掌握著一半,文宗手裏掌握著一半。
近幾年沈傲風有意往秦王的隊伍靠攏,他曾經的事情,讓文宗有些擔憂,隨即也同意了趙文賓和沈清寒的婚事。
一個真正的帝王,則是利用臣子互相牽製對方,一方不能太強,一方也不能太弱。
趙羨無實際職事,便很少待在長安,而是遊說諸國,宣傳仁義之道。他的門生遍布商場官場,可謂真正的桃李滿天下。
沈清寒幽幽的歎了一口氣,撿起了地上的手帕:“他是怎麽死的。”
“是被蘇雲瑾殺的。”
“什麽!”
聞聽此言,沈清寒先是一驚。
秋菊雖然口無遮攔,但是這種人命關天的事情絕對不會胡說。
想著前些天,才探望了上官玲瓏,得知了蘇畫的消息。有了將軍府,尚書府的勢力,在長安還真沒有那個能壓得住他。
但是他也不至於這麽沒腦子吧,真敢動相府的人?
沈清寒神色有些不定,緩緩問了一句:“接著說。”
“我也是出去買桂花糕的時候,路過茶鋪聽別人說的。趙文賓擄走了他的妻子,蘇雲瑾氣不過,夜闖東門。就在宰相的麵前一刀解決了趙文賓,現在都被大理寺關押在地牢,大家都傳言要在秋後問斬了。”
“我去找爺爺。”
沈清寒丟下這麽一句話就往後院跑去,任由小丫鬟在後麵怎麽喊都不答應。
沈傲風早就下了朝,回到了府上,此時正在書房休息。
房門被沈清寒猛地推開,沈傲風也是嚇了一跳。
以往的沈清寒都是沉穩無比,怎麽今天毛毛躁躁的。
“爺爺,蘇雲瑾是怎麽一回事?”
沈傲風沒想到孫女的消息來得這麽快,合上了奏章,歎了一口氣:“殺人償命,天經地義的事情。現在趙羨估計也從外省趕回長安了,蘇雲瑾夜闖東門,就已經是死罪,還謊報軍情,刺殺太尉之子,簡直是罪加一等。”
沈清寒心裏一涼,爺爺都這麽說了,那蘇雲瑾豈不是死定了。
沈傲風站了起來,拿起了手中的奏折,緩緩向她走來。
“就算他天縱奇才,有天大的能耐,此事也無力回天了。”
“這原是陛下讓我撰寫的待到秦王凱旋歸來,打算招蘇雲瑾進翰林院修文,可是現在想來沒機會了。”
看著孫女滿臉悲傷,沈傲風又不忍繼續說下去,又搖了搖頭,負手走了出去。
沈清寒身體顫抖,眼淚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滑落。
她不知道是為了蘇畫而哭,還是慶幸自己再一次逃脫了政治的聯姻。
——
“好色風流,不是冤家不聚頭。
隻為淫人婦,難保妻兒否。
嬉戲眼前謀,孽滿身後,報應從頭,萬惡淫為首,因此上美色邪淫一筆勾!”
茶樓中說書先生,猛地一拍驚堂木,引得滿堂喝彩。
“說書的,你給我們大家講講,這詩的意思唄!”
“對啊,說說唄!某是個大老粗聽不懂啥意思,但是就是覺得中聽啊!”
“聽不懂你也喜歡?劉柱子我看你是豬鼻子插蔥,裝大象!”
“你們這些醃臢潑才懂甚!”被喚作劉柱子的糟漢子回了一句,看其模樣是不想跟他人爭執。
有人便又故意的高聲嚷道:“我看你最近殺豬沒生意了,這才想做個書生,好當個謀騙的手段!”
劉柱子睜大眼睛說:“你少憑空捏造汙人清白……”
“什麽憑空捏造?你又哪裏來的清白,幾日不見殺豬本事長,之乎者也,倒學得挺快!”
劉柱子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說什麽殺豬……是屠豬!……屠戶的事你們懂毛球?”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麽“三刀要命”。
什麽“屠牛刀法”之類,引得眾人都哄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此詩乃是昨夜,秋興居發生的案件。
蘇雲瑾斬殺趙文賓後,所念的詩句。
諸位!今日我們就來說說這義薄雲天蘇雲瑾,闖入秋興救嬌娘。”
說書先生話音剛落,又迎得滿堂喝彩。
台下坐的都是粗人,長安百姓生活也是百無聊賴。
聽書,就是大家夥最喜歡的娛樂活動之一。今天早上已經聽到了數個版本,看到說書人胸有成竹的打算說昨晚的事情,他一向是以真實性為準,眾人也不由得了豎起了耳朵。
“隻見那房前一翩翩少年郎,猛地躲過趙家護衛刺過來的長劍。蘇雲瑾的整個身體隨著慣性,幾乎貼著地麵而行,憑借左手之力猛地一翻身,被架開的長槍竟然調轉了方向,那身資真當是婉若遊龍,驚豔無雙!隻聽得蘇雲瑾大喝一聲,回馬槍!
那人來不及躲閃,說時遲那時快,平地起驚雷!
眼看那護衛就要被一槍刺死,身旁披著鎧甲的男子動手了。隻見他腰間的龍紋長劍應聲而出,金戈龍吟之聲,一招便打斷了蘇雲瑾的槍頭。
此人正是封都將軍,輔國大將軍上官南獨子上官驚鴻。”
隻見說書人,口若懸河般的將當晚發生之事娓娓道來。將堂下等人都帶入其中。
為蘇畫那驚鴻之影倒吸一口涼氣,又被蘇畫回馬槍失敗所感到可惜。
“蘇雲瑾危在旦夕一時,要命關頭隻聽得一聲大喝:住手!我乃兵部尚書韓君祁。預知後事如何,待明日午時我們細說,蘇雲瑾鳳棲樓英雄救美,翰林院監圖尉有苦難言!”
就在眾人聽得過癮之時,說書人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台下噓聲一片。
“我就知道這老頭沒安心好心,盡挖坑了。”
“某正聽得高興呢,這就沒了,真掃興!”
“罷了罷了,我可告訴你老頭,明日你可得早點來。”
眾人心有怨氣,還是老老實實從兜裏掏出幾個銅板打賞了。這老頭雖然氣人,但是這說書的功夫卻不假,今天能聽到這麽一段精彩的故事也算值了。
“小姐,蘇雲瑾真的跟說書人講得那樣子嗎?”
小白手裏拖著一盤糕點走了過來。
韓紙鳶坐在窗外一言不發,心緒早就飄到了九霄雲外。
韓君祁早早的就出了家門,隻是告訴她,蘇雲瑾出了事情。就算她在怎麽追問,韓君祁也是隻字不提,反而最近嚴禁她踏出南望樓一步,還派來了段三刀在一旁看著她,生怕她胡來。
不僅韓紙鳶被禁足,就連上官玲瓏也是一樣。
——
與此同時,整個朝堂都亂作一團。
韓君祁更是以雷霆萬鈞之速,揪出趙文賓生前所做的一切惡事。正當三司會審,對鋪公堂的時候,證人們卻突然變卦,不約而同般反口推翻了之前的證詞。
就連昨晚看到趙文賓擄走董霓裳的群眾,都一口否定沒有見過此事。
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誰在背後推波助瀾。
事情陷入了僵局,韓君祁更是舉步維艱。秦王和上官驚鴻,早早的跟隨文宗禦駕親征出了城門,這般時分應該到了洛陽地界。
隻留下了黃邪在大理寺監管蘇畫,任何人都不得接近,沒人知道文宗心裏在打什麽算盤。
為了幫助蘇畫拿到決定性證據,韓君祁不惜找了沈傲風,上官玲瓏,利用三家的勢力,在暗中跟趙嵩抗衡。為此他硬攔下了前往東廬抓人的官差,上官玲瓏更是派出了家中的護衛,前往東廬埋伏,一旦有風吹草動,便能馬上收到消息。
而他們這麽做的原因隻有一個,找到從昨晚開始就消失不見的董霓裳。
韓君祁要在趙羨趕回長安之前,要先把蘇畫從大理寺撈出來,否則以趙家兩兄弟的人脈,蘇畫很有可能再也出不來,或者在大理寺的刑獄裏離奇死亡。
相府派出了一些高手,秘密潛入東廬,都沒有找到霓裳的下落。
他們怎麽也想不到,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霓裳和玄公就藏在李氏醫館。
不得不說,李命還是很夠義氣,不顧殺頭的風險,留下了兩人。
“師嬸,沒事的。師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不會出事的。”
“是啊,女兒。你都一晚上沒有吃過東西了,再這樣下去會餓壞身子的。”
玄公和墨雨璿在門外苦口婆心的勸道,房中大門緊鎖,隻有霓裳的抽泣聲。
“不要管我,讓我一個人靜靜。”
房中傳來虛弱的聲音,門外兩人對視了一眼,暗自咋舌。
自從早上墨雨璿無意中說漏了嘴,原本滿心期待蘇畫來接她的霓裳,一聽到蘇畫入獄的消息,當時就昏了過去。
還是李命給她紮了幾針,穩定了她的脈象。可是醒來後,霓裳更是像發了瘋一般,說是要出去找蘇畫。
眼下這個情況霓裳不明白,他們三人可不是傻子。現在放她出去,蘇畫的局麵反而會更加的被動。
拗不過她,幹脆隻能把霓裳鎖在了書房裏。
“都怪你多嘴,現在好了!你自己惹的事,自己來解決!”
玄公甩了甩衣袖,不忿的走開了。
墨雨璿搖了搖頭,合著什麽事情,都是自己的問題,他最不擅長的就是哄女人了。
看著麵前的那碗清粥,又忍不主衝著房內說。
“那師嬸餓了的話,記得說,我在給你做一份就好。”
見霓裳不回話,墨雨璿自己悻悻的離開。玄公也躲在遠處的房中,一直監視著霓裳房內的動靜,很是擔心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
同時也在極力構思,蘇畫這麽做到底是為了什麽,到底有沒有給自己留條後路。實在要是沒辦法,隻剩下一個辦法,那就是劫獄了。
望著遠處的屋子,玄公的眼裏閃過一絲厲色。
屋子內的霓裳,蹲在床腳,蜷縮著身子。
像一個丟失了最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回想之前跟蘇畫相遇的場景。
身體卻猛地一震,一顆心像是被人用針刺入一般,她捂著胸口,身體顫抖,眼淚幾乎是不受控製的大顆滑落。
而我們的主人公蘇畫,正愁眉不展的,對著那個小小的窗戶發呆。
窗戶很小,隻能照射進來一點點的陽光。蘇畫還是搬了一個小馬紮,選擇把那唯一的光束照在了自己的臉上。
牢房很潮濕,氣味也很難聞。
隻有這一束陽光,才是他心裏最大的慰藉。
而他的心裏,也在擔心著霓裳。希望玄公可以明白自己的心意,千萬不要讓霓裳再受傷了。
黃邪在一旁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蘇畫的動靜。
牢房裏的犯人,也是一臉疑惑的看著蘇畫的行為。他從昨晚進來開始,就鬧出了很多大事。先是相府,然後是尚書府,最後是將軍府,都有人來指名道姓的要見他。
可是都被那個白發老者給攔下了,想來一定是位高權重的人。否則一個入獄的少年郎,怎麽還有保鏢在一旁看護。
看著那年輕人還有心思悠閑著嗮著太陽,犯人們心裏也在嘀咕,此人一定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