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沒時間解釋了,快上馬!》
【好風憑借力,送我上青雲。俠唐大業,正賴諸位相扶。】
李允諾醒來之時,發現霓裳早已不見身影。
眼前隻有一個和藹的老嫗,見她倒在地上昏迷,便好心將她抱到了自己的茶鋪之中。問起原因,才得知霓裳已經被相府的人抓走了,顧不得自己的傷勢,道謝過後連忙出了長安城。
事到如今,隻有回去把事情告訴先生,才能救回師娘。
蘇畫現在正倚在門框邊,坐立不安。
按理來說,就算她們倆玩得過頭,這個點也應該回來了啊。
這個時候,北門都差不多要關了。
“別太擔心,也許她們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玄公喝了一口清茶,在一旁勸說道。
蘇畫眉頭緊鎖,臉色更是布滿疑雲。
“怎麽可能不擔心,說的輕巧。”
“我心裏總有一絲不安,我得出去看看。”言罷,蘇畫站起身來就要往屋外走去。
“你總是這麽毛糙,先坐下吧。相府那件事情不是解決了嗎?誰還會找你的麻煩。”
“難說啊,萬一是那群霧隱派的人呢?”蘇畫有些躊躇,鬼使神差的說了這一句。
蘇畫猜測擊中要害,玄公想了一會,也不排除這個可能。
隨即站起身後,說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得把那登仕郎的腰牌給帶上,萬一有什麽意外情況,說不定還能有些用處!”
一老一少,匆匆出了房屋。
蘇畫的心裏更是懊惱不已,千不該,萬不該,偏偏要答應讓她進城。
兩人正走到村口時,不遠處正奔馳而來的動靜,正是大牛的牛車。
“你們可總算回來了!”
蘇畫鬆了一口氣,走上前查看。可是怎麽看,都沒有發現霓裳的身影。反而看到的是臉色焦急的李允諾,和一路風塵仆仆滿頭大汗的大牛。
不會真的出事了吧!
蘇畫心裏的大石再次掛了起來,“允諾?你師娘呢?”
“師娘她被人抓走了,我被他們打昏在地,醒來的時候就找不到師娘了!”小姑娘像極了做錯事的孩子,帶著一絲哭腔抽泣了起來。
蘇畫臉色一變,身子一晃打了個踉蹌。
玄公連忙扶住蘇畫要往後傾倒的身子,開口追問道:“是被誰抓走的?”
“是相府的人,叫趙文賓!”
相府!又是相府!
蘇畫眼裏閃過一絲殺意,當初為了躲你們,可是百般退讓。如今你們還依舊還窮追猛打,還抓走了我的娘子。忍你們也夠久了,事到如今你們找上門來,那就真的別怪我心狠手辣。
“大牛,下來。你先帶允諾回去,我跟玄公去救人!”蘇畫催促道,翻身一躍坐上了牛車,也顧不得腰間的傷勢。
“先生,我跟你一起去!師娘是我弄丟的,我有義務要把她救回來!”李允諾神情堅定的看著蘇畫,臉上的淚痕依舊沒有消退。
蘇畫知道相府背後的勢力,不是李允諾這樣的姑娘能插手的。
“你就乖乖的在家等消息!”
來不及多費口舌,蘇畫和玄公二人騎著牛車就火速趕往北門。
望著兩人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李允諾暗自禱告,希望蘇畫可以平安的把霓裳救回來。
蘇畫用力甩著鞭子抽打著趕路的老牛,田野上空飄蕩著鞭子的抽打聲。
“玄公,你知道趙文賓這個人嗎?”
“不知道,如果是相府的人,那去一趟相府就什麽都知道了!”玄公此時的神情,可以說是黑得滴出水來。雖然霓裳是名義上的幹兒女,可是卻把他當親爹一樣照顧。
這個仇要是不報,旁人真就以為他是軟柿子的宗師。
兩個殺意肆溢的男人,正往著北門揚塵而去。
此時的北城已經封門,這幾天全城戒嚴,所以四個城門早早的就關閉。
若幹的守城將士在城下用鐵爐點起了篝火,一來是照亮二來是取暖。每隔一個時辰跟樓上的值班輪換,以此保證城防的安全。
北門是居住區,所以人流不多,到了這個點也是比較安靜。
值班的將士百無聊賴的看著黑漆漆的山頭,盡管每晚都是平靜如水,可是他依舊樂此不疲的看著。因為除了站著發呆,他真的找不到什麽事情,來打發值班的無聊時光。
一團黑影在他的眼中慢慢放大,好像是一匹狂奔的車馬。
出於對工作認真負責的態度,他對著城下取暖的人喊道:“百戶長,遠處好像有人,正往北門來了!”
聽到喊聲,守城百戶長連忙吩咐城下士卒拿好武器,準備禦敵。
這個大唐的軍隊不是府兵製,倒跟府兵製大相徑庭,他們稱呼為:戶所製。
以百人為一戶,五十人為一旗,十人為一隊。
長安城內共四門,共八支守城衛隊。其部由禁軍都指揮使調動,屬於兵部管轄。其部屬官品等級依次為:參軍、百戶長、旗長。
兵役以一年兩番,輪流執役,共計軍卒八百至一千二百人。以定期服役來代替賦稅,也有每月的軍餉。簡單的來說,這城門士兵,除了原本的八百人,其餘的人都隻是兼職,平時於家藏兵器鎧甲,朝堂一旦輪換,他們馬上可以批掛上陣。
牛車越來越近,城下的長槍兵也一字排開,樓上的弓手也搭好了弓弩。
“我乃北門守城百戶長蕭洋,北城已經封門,速速離開。若是在敢往前一步,格殺勿論!”
城下響起一道粗狂的聲音,看著他們劍拔弩張的氣勢,蘇畫內心暗道不妙。
北門關閉,擅闖城門可是死罪。
要是從這裏前往西門的城門洞,他進城連個代步的工具都沒有。
等找到霓裳時,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蘇畫急中生智,扯著嗓門喊道:“鄙人乃是北鎮衙門登仕郎蘇雲瑾,攜秘密情報,進宮麵聖,還不速速打開城門。延誤了軍情,你擔當得起嗎!”
聽到這句話,蕭洋臉色皺起眉頭,思索了一會。
一旁的小軍卒提醒了一句。
“戶長,小心有詐!”
蘇畫停下了牛車,跟玄公對視一眼,兩人翻身下車。為了保險起見不讓別人生疑,他們倆選擇步行踏入城門。要是讓他們知道自己是乘坐牛車來的,估計打死也不會讓他們進城。
見兩人沒有攜帶兵器,蕭洋擺了擺手,示意士卒收回了陣仗。
“可有證明信物?”
蘇畫想著從懷裏掏出了出門時帶上的登仕郎腰牌,還真是被他押對了寶。
“這是鄙人的腰牌,望戶長過目查驗。”
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在空中滑過,蕭洋也是準確的接住。拿在手上仔細的打量了一會兒,確實是登仕郎的腰牌,皇宮的信物若是造假,那可是殺頭的大罪。
“你的身份是證實了,不過城門已經關閉,不得擅自打開。若是有急事,告訴我等,我派人前去皇宮通稟就是,這門是萬萬開不得!”蕭洋將腰牌又扔了回來,義正言辭的說道。
看著他油鹽不進的樣子,蘇畫隻能另辟蹊徑,聲音不由得抬高了幾分:“軍情十萬火急,耽誤不得。若是前線因為爾等失誤,導致我軍潰敗。陛下責怪下來,我的人頭落地,你們的照樣保不住!”
蕭洋躊躇了一會兒,這確實是一件棘手的事情。這兩頭他都惹不起啊,一時有些進退兩難。
“戶長,他一個九品登仕郎如何能進宮麵聖,你看他年紀輕輕的,我看多半是在說假話。”士卒在蕭洋的耳邊低語道,卻被耳尖的玄公聽到了。
蕭洋嘴角微微抽了一下,好像他說得也有道理。剛準備反駁蘇畫之際,玄公動了。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抓住了蕭洋的脖子,冷聲說道:“別廢話,挑兩批快馬給我們,不然老夫就扭斷你的脖子。”
“別別別!有話好好說,這城門是萬萬開不得啊!若是出了差池,我這小命也難保啊。”
“你不開,我保證現在你的小命,就要完蛋。”
說話之際,玄公的手勁不由得加大了幾分。
蕭洋一時呼吸困難,又極力要咳嗽的趨勢,卻怎麽也咳不出,喉嚨也發出磁磁的響聲。
見戶長被抓住,士卒們再次擺出了攻勢。
就在玄公剛剛鬆手讓蕭洋喘氣之時,一道暗箭從城上射下。宗師高手怎麽可能會被這點小陰招所傷,還沒等蘇畫提醒,玄公隻是釋放出了真氣,便把那支弓箭硬生生的折斷。
“開不開?”玄公再一次開口問道,語氣中也帶上了幾分不耐煩。
蕭洋連連擺擺手,這等高手,他實在是惹不起,示意兵卒趕緊聽玄公的吩咐去辦。
有時候,以暴製暴,才是最快速的辦法。
城門吱呀的被打開,城下士兵也分成了兩排。玄公對蘇畫使了一個眼神,示意他先上馬,自己隨後就來。
蘇畫點了點頭,翻身上馬。駕了一聲,胯下戰馬便往城內奔去。
“多有得罪,老夫告辭!”
玄公說完,送開了蕭洋的手,如風一般跑出,縱身一躍騎在了馬上。
“駕!”
那馬兒打了一個響鼻,馬蹄掀起一陣塵土。隻是幾息時間,便消失在城門之下。
一士卒連忙過來扶著蕭洋,擔憂的問道:“戶長,你怎麽樣?”
“先關城門!”
他貪婪呼吸著空氣,嘴裏蹦出這四個字,就沒有了下文。
冷清的街道之上正奔馳著兩匹駿馬,馬蹄敲擊的聲音響徹整個巷子。
玄公扭過頭望著一旁的蘇畫問道:“小雲子,長安城這麽大?我們要如何尋找霓裳的下落?你知道那趙文賓的宅屋嗎?”
蘇畫沒有回答,他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擅長城門已經是大罪,此時若是拜訪韓君祁,還有可能連累到他。最好的人選就是李禦醫,他就住在北街,李氏醫館他也去過。他在長安行醫這麽久,大大小小的官員應該都找他看過病。
他一定知道趙文賓的府邸在哪裏。
“走這邊!”
蘇畫調轉了馬頭,往李氏醫館奔去。
——
李氏醫館內,一道身影正借著燭光,在屋簷下翻閱書籍。
穿著一身藍色薄衫長袍,露著兩雙纖長的腿,浸泡在了木盆之中。
咬著食指,仰頭念念有詞:“秦艽扶羸鱉甲柴,地骨當歸紫菀偕”
眼波流動之間,神態堪比女子還要美上三分。
“半夏人參半夏人參,後麵是什麽來著,哎呀,記不住了。”墨雨璿驚歎了一聲,又翻開了醫書,把這歌訣的後半部分記了下來。
正準備背誦時,門外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誰呀!我們已經關門啦!不看病了!”
屋內溫柔的聲音傳來,蘇畫起了一陣雞皮疙瘩,不由得喊道:“我是你師叔,還不給老子開門,我扒了你的皮!”
師叔!
墨雨璿顧不得穿鞋,提上了燈籠就往門外跑去。
吱呀的一聲,他從門縫裏探出腦袋,擺了一張甜甜的笑容。
“師叔晚上好呀!這麽晚來醫館做什麽呀,是不是又想起了一些古籍藥方?”
蘇畫沒心情跟他耍嘴皮子,問道:“李禦醫呢?”
墨雨璿咬了一下食指,歪著腦袋想到:“師傅他晚些時分進宮去了,好像是陛下的老毛病又犯了。”
這下糟了,李命不在,那他該怎麽辦。
看著蘇畫一臉焦急的模樣,墨雨璿有些好奇的問了一句:“師叔你看起來有些心急,臉色暗沉,虛汗又多。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我幫你紮幾針?”
蘇畫懶得搭理他,索性轉身就走,打算跑一趟韓府,希望這個時候還來得及。
“師叔,別走呀!有什麽事,我可以幫忙的嗎?”
蘇畫翻身上馬,沒好氣的回了一句:“你知道趙文賓的府邸在什麽地方嗎?”
“趙文賓,我知道呀!就在”
還沒等他說完,就被蘇畫一把拉起。
“沒時間解釋了,快上馬!”
“師叔,我還沒穿鞋呢!我要回去穿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