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有了適才的殺雞儆猴,存活的男人點頭如搗蒜,生怕下一刻自己屍首分家。


  “嗬。”蕭煬用劍尖利落挑開襪子,青鋒劍如影隨形架上指向男人的脖頸。


  存活男人僵著身軀,舌頭打結:“王、王爺……”


  壓在刀刃上的力道愈深,蕭煬丹鳳眼危險的眯起:“說利落。”


  存活男人骨骼在顫抖,積蓄了全身的力氣聚在喉嚨處,才讓言語連貫起來:“是將軍府的方管家派小人來的。”


  蕭煬劍眉皺起。


  霍將輕?

  誰知此刻,不遠處的鬆柏樹下陡然有紊亂的氣流。


  蕭煬眼中陡然掠過精光,手中長劍快如遊龍擲了出去!

  那長劍穿透粗壯的樹幹隻餘劍柄,劍尖距離女子的咽喉隻剩下兩指距離。


  渾身戰栗,明明躲過一劫,適才的命懸一線卻讓女子不住心悸。


  既然暴露,女子猛地一咬牙從樹幹後現出身形高聲道:“王爺是我!”


  蕭煬循聲望去,鬆柏樹旁女子亭亭玉立。


  正是這座別院的小主人。


  而存活男人在見到女子的那一刹,麵容血色盡失。


  “大、大小姐……”


  存活男人見到女子那一刻不經意的稱呼,已然讓蕭煬眼中暗潮湧動。


  蕭煬收劍。


  便見那女子踩著絨靴疾步來到眼前,一腳踢上存活男人。


  踢完後女子登時屈膝道:“王爺,此人乃雨霖家中仆人,驚擾了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蕭煬睨著女子,眸中風雲湧動,似是在評估著什麽。


  戰場的雷厲風行難以適用京中的風雲詭譎,即便是百姓眼中磊落的燕王,也不得不揣一肚子彎彎繞繞。


  這位行事利落的女子,名喚霍雨霖。


  而此處,乃是將軍府坐落於愚公山的別莊。


  聽說是霍雨霖陪伴霍府老太太在此處清修。


  可怎會如此巧?

  把人放到自己住所?


  不對。


  蕭煬陡然想起了什麽,狹長的眼睛眯成危險的弧度。


  原本這座房間……是霍雨霖的。


  本是因為某些懷疑,才特意尋了由頭宿在此處。


  送來了中了藥的書生。


  醃臢事後宮不勝枚舉。


  蕭煬陡地轉身,冷冷丟下一句:“管好奴仆。”


  “多謝殿下。”女子恭敬道。


  “殿下,廂房已備好。”就在蕭煬要推門而入那一刻,楚辭鶴悄無聲息停在蕭煬身後卑謙道,“還請隨屬下來。”


  蕭煬推門的手指微頓,若無其事收回手,丹鳳眼微抬,下巴朝著屋內一揚道:“怎樣?”


  “屬下送上熱水,已沐浴更衣。”


  “明日回京。”蕭煬昂首挺胸闊步上前,擦過楚辭鶴肩膀道,“捎上他。”


  “屬下遵命。”楚辭鶴斂眉。


  天際蒙著一層暗沉的紗,蕭煬如往常在院落練劍。


  勾挑刺收,一招一式,爛熟於心。


  然而每一次的重複,冗雜繁瑣的動作會被棄如敝屣。


  動作漸漸變得流暢,變得殺伐。


  常年習武的男人隻著中衣,血管中流動的沸騰血液驅散了晨曦前的寒意,密汗沁出匯聚成汗珠落進了衣領。


  衣領微濕,晨光拂曉。


  男人扯來掛在樹枝上的黑金雲紋袍,披在身上。


  隨意係好腰封,男人找了塊頭繩將麻煩的長發束成高馬尾。


  待一切就緒,楚辭鶴道:“王爺,昨夜的書生,感染風寒。”


  怎麽這麽弱。


  蕭煬眉心擰成“川”字,頃刻眉心舒展開來,將長劍一拋,旋即闊步走向別院老太太居所。


  既然離開,需得知會主人家。


  蕭煬昂首闊步走在前頭,篤定的聲音傳到了楚辭鶴耳中:“回城。”


  楚辭鶴捧著長劍,遲疑道:“書生?”


  雖然弱了點,好歹是個男人。


  “喂口藥便是了。”蕭煬側眸道,“又不是泥塑的。”


  “遵命。”楚辭鶴垂眸。


  幸而別院中亦有大夫。


  燕王殿下在戰場上將就慣了,隻要留著一口氣,都算是幸運。


  是以燕王殿下根本想不到,文人,能夠嬌弱到什麽地步。


  礙於書生感染風寒,略微發熱,楚辭鶴很體貼的找了一輛馬車,尋了將軍別院的一個馬夫,讓他駕車。


  從愚公山下走出,蕭煬在前騎馬,起初淺淺的皺眉終於深成了眉心的“川”字。


  駕車馬夫呼哧呼哧小跑到蕭煬跟前,擦汗道:“王爺,書生一直吐個不停,可能是顛著了。”


  “王爺,他吐在了馬車上,小的怕停久了不能消除印子……”等等,諸如此類。


  “怎麽這麽弱!”蕭煬猛地別過臉去,丹鳳眼不耐地眯起。


  嗬,上吐下瀉,不就是高燒嗎?


  “算了。”蕭煬因為回京速度減慢的氣來的快去的也快,猛地策馬揚鞭道,“你把他送到京都醫館即可!本王先行一步!”


  驀然一勒韁繩,馬蹄高揚,一騎絕塵。


  塵土飛揚中,楚辭鶴胯.下那匹馬立即緊跟其上。


  駐足小道的車夫擦了擦汗,老老實實驅趕馬車。


  沒了前頭那兩位貴人的壓迫,車夫逐漸放鬆了下來,哼起了家鄉的小曲兒。


  ——


  西大街,燕王府。


  “王爺回來了。”明明隻是普通的一次離家,王管家卻嚴陣以待。


  朱紅色的大門敞開,一排排一列列侍女小廝麵上帶著得體的微笑。


  在看到黑色身影騎馬緩慢過來的時候,英俊的男人眉峰凜冽,不經意間一個回眸便給人凜然不可侵犯的高傲。


  這人尊貴的身份,以及在戰場上的所向披靡,甚至於在朝堂上的鐵血手腕,都配得上他這份高傲。


  王管家做了個隱晦的手勢,所有人頃刻間整齊劃一低首道:“恭迎王爺回府。”


  “起來吧。”蕭煬視若無睹穿梭其中,一路暢通無阻,熟稔的穿梭過去。


  甫一跨進門檻,黑紋長靴上陡然感覺到了阻力。


  “喵~”軟軟的貓叫聲自腳邊傳來。


  蕭煬低了頭,黑色的貓咪長的小巧,然而覆在長靴上卻蓋了個嚴嚴實實。


  此刻那雙自己最中意的眼睛濕漉漉的,配著軟軟的叫聲,仿佛撒嬌。


  兩隻爪子完全沒有在步青雲麵前的張牙舞爪,反而溫馴異常。


  “起開。”蕭煬歪了頭,做出掙脫的動作。


  黑耀瞬息乖巧的站起來,又安安靜靜的向一邊踱去。


  蕭煬見此,淡淡的挑眉。


  若非不知道這玩意兒在其他人麵前的張狂模樣,蕭煬怕是也得給它騙過去。


  看來畜生也知道,柿子挑軟的捏。


  思及此處,蕭煬想到了在將軍別院探查到的消息。


  眸色一刹那幽深:“嗬。”


  真當本王是軟柿子?


  入了夜的燕王府燈火通明,府門前陡然撲上一個形狀狼狽的男人。


  守門侍衛長戟交叉阻擋那人去向,厲聲斥道:“這可是燕王府!若有案件,速速前往開封府!”


  全身傷痕遍布的男人猛地跪下,涕泗橫流道:“兩位爺,小的是今日那公子的車夫!還請您通知王爺,那位公子被土匪給抓了!”


  這衣著以及聲音,分明是白日裏給步青雲駕車的車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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