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餅冤家路窄 吐心聲呂波發難
玉麟一大早就來等著呂波去翰林院,呂波穿了玉麟的官服,踩著厚厚的白底黑色官靴走路就比玉麟高了一截。乘轎時,呂波想讓玉麟一同坐,玉麟畢恭畢敬道:“福祥是來侍候額駙爺的,福祥不敢。”呂波隻得作罷。
可憐玉麟從小到大,幾曾跟著官轎走過那麽些路。好容易跑到翰林院,內衣已濕了一大半。
玉麟遠遠望見一個人,就悄悄告訴呂波,那個高個約模四五十歲的叫趙慎畛,字笛樓,武陵縣石板灘人,是翰林院編修。目前正在著手寫《榆巢雜識》,對民政、財政、文人軼事、地方民俗、山川河流、地理沿革等多有涉及,最受乾隆時的大學士紀曉嵐看重,兩人交往甚密。那個瘦小個叫陳嵩慶,字複庵,浙江錢塘人。最善於書法,尤其是小行書,寫得漂亮得不行。那個叫張聰賢,六世翰林,安徽桐城人……
好在呂波為人聰明,記性也好,將玉麟所說一一記在心間。
如此到翰林院十幾天,呂波已經跟翰林院的同事熟稔了。這些人雖然對呂波聲音的變化有點奇怪,但呂波說是感冒所致,也沒人在意,這樣就到了二月二。
二月二對於京城人來講,是很講究的,這一天幾乎所有人都要吃春餅,名曰“吃龍鱗”。一大早,寶兒跟玉麟結伴到盒子鋪去叫盒子菜。盒子鋪說白了就是醬肉鋪,裏頭賣的多是肉製品。玉麟和寶兒點了熏大肚、鬆仁小肚、爐肉、清醬肉、熏肘子、醬肘子、醬口條、熏雞、醬鴨等,並讓店家改刀切成細絲,裝在盒子裏,等回府後再另配幾種家常炒菜,比如什麽肉絲炒韭芽、醋烹綠豆芽、素炒粉絲等等,一起卷進春餅裏,然後再佐以細蔥絲和淋上香油的黃醬,那可真是美味多了。
兩人邊說邊聊,往額駙府趕。走到天橋市場時,寶兒突然道:“我聽呂波說,在京城還有一種豆麵糕非常好吃,是用蒸熟的黃米揉成團,撒炒熟的黃豆麵,再加入赤豆餡心,卷成長條,撒上芝麻桂花白糖,也叫‘驢打滾’,很美味的。”
玉麟笑道:“聽你說它的製作方式,一邊做糕一邊撒豆麵,真的就像郊野毛驢就地打滾粘滿黃土似的……那我們是得瞧瞧,再買些吃才是。”
兩人向人打問,得知一家姓白的人做的最為好吃,於是擠去光顧。小食攤前等候的人很多,寶兒於是跟玉麟排了隊。正在這時,忽然聽到熟悉的聲音,道:“玉麟,你在這等著,我去買你一直吵著要吃的驢打滾給你和小魚、無忌吃。”寶兒和玉麟都變了臉色,定睛看時,餘忠正帶著小魚和無忌,也驚傻傻看了她倆。
玉麟往後退了一步,餘忠正卻瞧著寶兒冷笑道:“看來錢小姐你也混得不怎麽樣啊,怎麽跟下人混在一處?聽說你當了四額駙的小妾,看來也不過如此啊。”
玉麟和寶兒對視一眼,玉麟道:“我們不跟他糾纏,走。”正說著,卻不知從哪裏衝出幾個人,每人手裏提著一桶水,徑直往玉麟頭上澆來。玉麟猝不及防,渾身濕透不說,臉上的淡墨和絡腮胡子被水衝掉,現出了廬山真麵目。
餘忠正大睜了眼,再看玉麟躲閃的眼神,追了過來。玉麟知大事不妙,拉了寶兒狂奔。餘忠正在後麵喊道:“玉麟,玉麟,真的是你嗎?你不要走。”然後給小魚和無忌說:“快喊娘親,那個人才是你們的娘。”
玉麟聽到小魚和無忌奶聲奶氣喊娘,忍不住回頭再看一眼。餘忠正就在這一眼中斷定,這個人正是江玉麟無疑。
呂鴻看到餘忠正領著兩個孩子追逐玉麟,也跟著追過來,向餘忠正傻笑道:“我要吃驢打滾,天橋有賣。姓白的一家,我要吃。”
餘忠正一把抓住呂鴻道:“你到底是誰?告訴我!還有,是誰讓你帶我來這裏買驢打滾的?說!”
呂鴻嚇得直流涎水,拚命搖頭道:“疼,我疼。”餘忠正心想,這也逼問肯定也問不出個什麽。看到有人已經排隊買到了驢打滾,順手塞給那人一錠銀子,道:“銀子給你,這驢打滾轉賣給我。”那人看一錠銀子買一包驢打滾,自然非常樂意,趕緊拿了銀子就走人。餘忠正將驢打滾遞到呂鴻嘴邊,放低聲音問道:“說吧,是誰讓你帶我來了。說了就讓你吃東西,不說,這些驢打滾我就丟到江裏去。”
呂鴻歪著頭想了想,道:“是個穿袍子的,他告訴我驢打滾好吃……”
餘忠正道:“那人還說什麽了?”
呂鴻又想了想,將手指塞到嘴裏說:“那人說格格也愛吃驢打滾,秦額駙也愛吃驢打滾……全天下人都愛吃驢打滾。”
餘忠正將驢打滾遞給呂鴻,道:“好,這些全都給你。”然後就將呂鴻丟在天橋就走。小魚和無忌邊走邊回頭,問餘忠正道:“爹,為什麽不帶娘跟我們一起回家?”
餘忠正道:“那個不是你們的娘……爹答應你們,一定將你們的娘找回來。”
玉麟跟寶兒跑了一段路,沒有看到餘忠正跟上來。玉麟和寶兒打了一個僻靜地方坐下,玉麟道:“寶兒,你有沒有覺得今天的事格外奇怪?”
寶兒道:“是啊,京城這麽大,怎麽會這麽巧遇到餘忠正?還有,為什麽莫名其妙會有水澆過來,破了你的行藏。”
玉麟道:“看來當初你的預感是沒有錯的,我大哥……他到底要做什麽呀。”
寶兒道:“你也覺得這件事是呂波策劃的?他這麽做對他有什麽好處?我們去問個明白。”
玉麟道:“隻有如此了。其實再過一段時間,等他能夠瞞得了朝中所有人的眼睛,我就可以向皇上祈求,讓他代替我的身份,也讓格格有個歸宿。他為什麽要這麽心急呢?”
寶兒道:“幹脆我們逃走算了。照我的想法,呂波無非是要我們走,他才可以李代桃僵做上額駙。”
玉麟搖頭道:“如果真是這樣,我大哥的人品真的不怎麽樣,我們又怎麽忍心讓格格再誤終身呢?”
寶兒想了半天,一咬牙道:“你說的也很對,我們不能一走了之。既然呂波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法,我們自要去弄個明白。”
寶兒於是在集市給玉麟買了一套衣服,依舊裝扮成眾人眼中福祥的樣子,回到了額駙府。來到了額駙門前,看門的人很奇怪,問道:“福祥,你剛才不是就在府裏嗎?什麽時候出去的?還換了衣服?”
玉麟和寶兒聽了,急忙衝進府去。
呂波坐在椅子上氣定神閑,看到玉麟和寶兒進來後,懶懶道:“回來啦?不是說去□□餅盒子和驢打滾麽,怎麽兩手空空回來了?”
寶兒道:“你怎麽可以這樣卑……”
“卑鄙無恥是麽?”呂波微笑道,手一揮道:“你們口應該渴了,福祥,上茶。”
玉麟和寶兒大睜著眼,看著一個跟玉麟裝扮十分神似的人應了一聲端著茶從裏間走出來。
呂波道:“我也來不及跟二位解釋什麽……等會兒,那個姓餘的惡棍一定要吵著來找他的老婆江玉麟。沒有第二個福祥在這裏,讓人家水一淋你又露餡了。”
正說著,已經有人在外麵報:“不好了,額駙爺,門口有個姓餘的,自稱是天下第一牙,說要到額駙府找他的娘子。”
呂波冷冷一笑,道:“關上府門,把他亂棒打出去。”
玉麟見狀,再也忍不住,道:“大哥,你心中到底在想什麽,開誠布公告訴我們就是。為什麽要搞這麽多事出來?”
呂波仰天大笑,笑完才盯著玉麟道:“是我搞許多事出來?還是你搞許多事出來?玉麟,我真心不希望走到今天這個地步。你為什麽不好好當你的天下第一牙,或者天下第一牙的夫人,為什麽要跟你的親哥哥掙同一個女人?”
玉麟和寶兒這才明白,原來呂波是恨玉麟搶了他的心上人。
呂波道:“做為一個男人,我自認為不比任何男人差。但最可笑的是我的未婚妻被自己的親妹妹搶去,還連累她發了瘋。到後來我又遇上心儀的女子,偏又被另外一個親妹妹再次搶去。而這個妹妹已經為人妻為人母,她憑什麽跟我掙?後來我死心了。這個妹妹又被世上極為尊貴的格格愛上,後來還易名換姓甚至倒換性別做了額駙!在此之前,還口口聲聲要撮合我跟格格在一起……”
寶兒插話道:“玉麟和我難道沒有這樣做麽?要不然你現在也不會以假額駙的身份坐在這裏。”
呂波苦笑道:“是啊,你們做了。你們做的是為了證實額駙不是女人,將她的親哥哥綁了去,剝光了讓別人看,說格格嫁的不是太監也不是女人。”
玉麟心想,是啊,綿寧為了堵富綱父子乃至天下悠悠之口,的確傷害了呂波的自尊心。
玉麟才說了句“對不起”,就被呂波粗魯的打斷了,呂波狂吼道:“你們千不該萬不該就是給格格一個假希望……你們以為我是什麽,是隨時可以贈予的禮物還是一個寵物?讓我跟格格在一起,也沒有什麽。但問題是格格到底愛不愛我?是,她是把身子給了我,但她的心,卻給了你。還有,她身上紋的那些字,紋的那些花紋,讓我一看到就心痛到窒息。”
“你!”呂波轉而將手指向寶兒,道:“上元節你看到了我跟格格在玉河邊的一切。格格要將她的身子給了我,我以為格格真的被我感動了。但當我看到格格身上的紋身時,我整個沸騰的熱血就停滯了,就變得比冰還要寒冷比鐵還要堅硬。所以我才可以用外衫蓋住她瑟瑟發抖的身子,讓她以為我真的是一個坐懷不亂的真君子。”
玉麟道:“難道到現在,你們還沒有在一起?”
呂波冷笑著:“你是希望我們沒在一起,還是在一起?寶兒誤導董嬤嬤以為我是秦如海,是格格的額駙,那一刻我就想,原來這個我愛著的女人是那麽熱切地希望我能夠成為清除她跟我妹妹愛情障礙的工具,那麽好吧,我就隨你們的願,讓你們心安理得……所以到了公主苑,的吹熄所有的燈,然後將格格撲到床上……可悲的是,我努力了很久,我眼前閃現的居然是鏞婷婷和寶兒的臉,閃現的是呂鴻跟鏞婷婷,你跟寶兒糾纏在一起的身體……我根本就盡不了人道……盡管這樣,格格還是很滿足。這個傻女人,從來沒被人疼過,沒被人愛過。她居然對我說,不要緊,我們以後的日子還很長……”說到這裏,呂波眼光中閃現出柔情,但也隻是一閃而過。
“所以,你們欠我的,我必將十倍百倍索取,你們也必須得千倍萬倍償還!現在餘忠正就像瘋了的狗,他一定會將這件事鬧到皇上那裏,到時候我會笑著看,你們如何讓這場好戲收場。”
玉麟倒吸了口冷氣,道:“大哥,你又何須這樣。”
呂波道:“不要叫我大哥,我沒有你這樣的妹妹。還有呂鴻,她也不算是我的妹妹。她現在瘋了,間接也是因為你。不過她瘋得好,她瘋了是她的報應。她身為女子卻要去喜歡女子,違背倫常,所以應該有如此下場。而你,也不會有好結果,真的。違背倫常,都不會好死!”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一過年,更文倒相對有時間了。今天看到收藏數減了幾人,哈哈,傷了偶的玻璃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