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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總是當年攜手處9

  “開戰?”拓跋彥與青櫻不約而同地驚訝出聲。


  羅叔見他們兩人關心的不在點上,替他們著急道:“小娘子不明白就罷了,你怎麽心裏沒有成算呢?三戶抽一戶,可是那些有錢人家怎麽舍得自己兒孫去賣命呢?必定是買通官家專從我們這些莊稼人中抓人頂數的,大官人又是外地剛搬過來的人,必定會被征去的啊!北朝人凶悍,這麽一去可是有去無回啊!快快收拾東西跟莊上人一道去避一避吧。”


  “開戰?南北兩朝自從和親之後已經太平了好幾年,皆在休養生息,不會輕易開戰。”青櫻打斷羅叔道。


  羅叔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拓跋彥,又看了一眼青櫻——他們莊上的女人可不會這樣,男人說的話題女人幾乎聽都聽不懂,這會好像卻反了過來一樣,什麽和親的他倒有些不懂。


  然而他還是把今日在集上問來的話學給他們聽道:“這個我也弄不清楚,今日是聽到說好像前些日子皇上下令尋找的英貴妃娘娘給北朝擄去了,怪道找了這麽久也沒有找到。皇上一怒之下便要征兵對北朝開戰呢。”


  拓跋彥聽了定了定神,對羅叔笑道:“多虧羅叔提醒,我們二人這就開始收拾。”


  羅叔見他終於醒悟過來,這才忙忙地又交待了幾句要帶些什麽東西而後才回家了。


  兩人關上門,竟然一刻誰也沒有說話,氣氛沉默得可怕。


  半晌青櫻開口道:“他這個人……就是這樣的……”


  屋中輕歎了一聲,竟不知是誰的歎息。


  青櫻忽然道:“我送你到風揚關吧,明禹一定在那裏留了人等我,你就不走風揚關,從西北的望仙郡回靖安。”


  拓跋彥點點頭,這是她的選擇,亦是現下最好的辦法——讓天下繼續太平,讓百姓安居樂業,他也十分地讚同——慕容青櫻,一定不是讓天下紛亂的禍水,這樣的罵名絕不屬於她。


  “你對外稱病,宮中可還瞞得住?”宮廷的陰謀,她再清楚不過了,北朝先帝當年四子與七子相爭,拓跋彥勝利之後也沒有殺掉七王,隻是軟禁而已,甚至連七王生母的皇後也最終接了回來封為康慈太後,倘若康慈有異心,隻怕他不在宮中多日,她必有覺察。


  拓跋彥篤定道:“皇後在內宮主持,我信她能周,旋好一切。”他的神情輕描淡寫,提及皇後眉目之間並無深情,青櫻見了想起之前劍蘭所說,不由得歎道:“你的皇後並不算得寵吧,你就這麽信她沒有心生怨艾?”


  女人的怨氣,一旦結成,可叫世間萬物萬劫不複。


  拓跋彥笑笑,沒有再回答這個問題。


  一路北行至河州地界的時候,隻見城中冷寂,即使是大白天也未見其他郡縣那般的繁華熙攘,青櫻歎道:“郭光耀必是已經壞了事。”


  兩人走到城牆的布告處,果然見到蓋了大印的布告,昭告天下:郭氏謀反,業已拿下,定於今秋問斬。當今天恩浩蕩,免其九族之罪,望天下人以儆效尤。


  很簡略,沒有長篇的繁文,就是司馬明禹的風格,他要什麽,不要什麽,都很直接。


  拓跋彥見她麵上陰晴不定,猶自歎了口氣道:“你既打定主意要回去,就去試著諒解他,莫要把誤會放在心裏,對你不好,對你的孩子也不好。”


  青櫻聞言,下意識地手捂著腹部——還好,它還在,就算沒有了明禹,她又有了一個小小的他,二十年後,就可以重新看見他了。所以她會好好保護他的。


  隻是此後從河州北上的路途當中,兩人之間的氣氛更加沉悶,經常能一天也說不上幾句話。


  這日,風揚關已經可是遙遙看見了。兩人夜裏便打尖在一家客棧當中,明日必定各奔東西。


  “倘有為難之事,你設法北上,大約你已經知道,劍蘭是我伏在你南夏宮中的人,隻要你心意一定,她必有辦法。”過了良久,夜早已深了,燈火也熄滅了,他才道。


  青櫻聽了沒有說話。此生,想來是無以為報。


  外麵的天光一點一點亮起來的時候,她終於可以動了動,好像活了過來一樣,突然上前去抱住了他,,聽得見他的心跳,隻聽他最後輕聲道:“隻願此生,你並無要北上找我的時候,平安喜樂。”話說到這裏的時候,好像心跳亦漏掉了半拍。


  天徹底亮起來的時候,青櫻輕聲在他耳邊說道:“保重。”


  今生如何,無人得知,隻願故人保重,以求來日再見。隻有知道每一個故人的安好,才能安心。


  “你先走你走一日之後我再去風揚關地碑,那時候你應該已經進入了北魏的地方了。”


  拓跋彥點點頭,衝她一笑,雙眸的紫色光華照耀了這黎明的昏暗。


  從日出到日暮,青櫻一直都在睡,睡得也很沉,因為她知道此去回宮的路,必定艱險——她同誰在一起,明禹肯定已經知道了,他還會一如既往地信任她嗎?況且那日聽到的失寵二字猶在耳邊縈繞,想來她年歲漸長,他也該有些新寵了吧。


  如此一想,心下反而淡定,凡事之苦在於惴惴而不可預知。倘若已知,是福是禍,皆能安然。


  所以她行至風揚關城樓立在那裏緩一口氣,已有三個月半月未見的汪福興恭敬地迎上來道:“參見貴妃娘娘,娘娘此番受驚了。”的時候,青櫻麵上沒有半分的驚訝或是欣喜,麵色平靜得仿佛隻是在上林苑中逛了一圈而已。


  語氣閑閑道:“汪公公辛苦了,一路北行至此,皇上還好嗎?”


  汪福興垂首低眉笑道:“勞娘娘記掛,皇上很好,平息了此番郭氏的叛亂,皇上說娘娘這一回也立了大功,若非娘娘舍身飼虎一般出宮作為誘餌,也不能這樣順利地將郭氏堵在雲渺峰那樣的絕境,從而束手就擒。”


  “噢,是嗎?”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明禹,你算計得絲絲入扣呢,心機如此深沉。汪福興隻看到青櫻微笑著點頭,臉上卻無妃嬪受了這等嘉獎之言後的激動,亦不謝恩,隻好輕輕地咳了一聲——畢竟不是隻有他一人在此,宮中的侍衛和禦林軍也來了不少,萬一其中有別有用心之人將英貴妃此時的神色添油加醋地傳給皇上,豈不是對她不利。


  青櫻素日裏對他不錯,他亦是很知恩圖報的。


  青櫻卻無心聽他的提示,一顆心搖搖晃晃沉了下來。


  明禹,難怪你能爽快地答應我出宮一些時日,原來你早已料到了郭光耀會反,所以你幹脆大張旗鼓地打著讓我去蒼流寺祈福的名頭讓朝野上下所有的人都知道我在那裏,若想找到我,可不比在宮中那般戒備森嚴。


  而天下誰人不知,英貴妃是皇上的心頭所愛,若要要挾永曆帝沒有比劫持住英貴妃更好的辦法了。


  所以,郭光耀是上鉤了,你也趁機鏟除了他的勢力,不光是京中——斬草除根的道理你比誰都懂,所以連河州郭氏的族人和部將都一並消滅,這就需要郭光耀被你生擒,方能誘得他的族人和部將為了救他活命而在你的指掌之間殘喘。


  這環環相扣的一切,就是要有一個合適的誘餌。而自己,就是最好的人選。


  那麽明禹,離宮之前最後一晚的柔情蜜意是真還是假?倘若是假……那麽這個孩子,這個還沒有出生的孩子就是個冤孽!他絲毫就不是愛的結合,隻不過是一次意外。


  忽然覺得一陣腥甜的酸氣往上猛地一湧,眼前發黑地身子往後一晃。青櫻下意識地按著自己的腹部,正是那已經隆起的地方讓她突然心中一定,她若不能保護她的孩子,還有誰能保護。她必須足夠的強大,才能麵對宮中的種種艱險!

  如此一想,直覺得眼前和心中都是一陣清明,映入眼簾的便是汪福興慘白的駭然神色,繼而才發覺兩個小太監已經扶住了她,汪福興心有餘悸道:“娘娘怕是勞累了,剛才怎的往後一倒,可是駭死奴才了。”


  青櫻示意並無大礙,汪福興身邊的一個中年男子見狀便對兩個小太監道:“快扶娘娘到車上休息,即刻返程!”


  青櫻居高臨下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但是眼神卻足以是質問:這是何人。


  汪福興察言觀色,連忙賠著小心解釋道:“這位將軍是矜貴嬪的兄長穆大人,現在禦林軍中任職,官至副都統,此番剿滅郭氏穆都統立下大功,是以派將軍北上來親迎娘娘。”


  “矜貴嬪?”略略疑惑,她離宮不過三個半月,已經有了矜貴嬪。


  隻是聽到穆大人三字,心中明白了大半,笑道:“可是穆淑容又高升了?”算來可兒離臨盆應當不遠。


  汪福興有些訕訕道:“正是,如今矜貴嬪娘娘在宮中榮寵萬千……”說著看了一眼穆都統後又道:“娘娘與矜貴嬪一向情同姐妹,回宮之後定有許多話敘舊。”


  青櫻哂笑著點頭道:“如此,有勞穆大人了,竟要前來接本宮,想我微末之身,怎能勞動朝中大將,實在慚愧。”


  她忽然端出一朝貴妃的氣勢,一時竟鎮住了在場的所有人,對汪福興道:“請汪公公帶本宮上車。”


  汪福興一愣,繼而反應過來,一路小碎步地在前引路。


  青櫻見是一輛朱漆紅油八輪大車——這一向是正一品皇貴妃的儀製,心中微微一動。


  明禹,我知你想要彌補,隻是我是否看重這些,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上去之後,發現裏頭空間頗大,細細地鋪了絲絨毯,觸感極溫軟,想是怕是暑天裏直接觸及絨毯過熱,上麵又是一層桑蠶絲的織錦,既光滑又冰爽。立在車身側的小箱攏亦十分精致,伸手一摸並無上漆的觸感,可見是本身的金絲楠木的光澤,清亮柔和。


  已有兩個宮女在車內,見青櫻上來連忙殷勤地去扶她坐下,分別伶俐道:“奴婢叫若琪。”


  “奴婢是雲莉。”


  青櫻隻微微頷首,問道:“之前服侍我的落梅和劍蘭去了哪裏?”她們當日在雲渺峰的別院中不知如何,最壞的結果便是郭光耀情知中計,將峰頂上的無辜眾人全數殺掉。


  兩人聽得這個問題,皆睜大眼睛一臉的茫然道:“奴婢不知,奴婢剛剛進宮不久。”


  不管她們是不是真的剛剛進宮,既然這麽說想來也是問不出來的,她正在思忖,若琪已經笑道:“娘娘有著身孕,來之前皇上特意命奴婢們去太醫院蘇院判那裏研習了半月有餘。蘇院判說了,娘娘身體寒涼,即使現在天氣炎熱也斷斷不可在車中放冰,隻讓用新湃上的井水來涼茶,取一些清涼之意。”見青櫻神色較為淡漠,兩人都有些緊張,雲莉連忙從一個銀質的斛中取出一個浸在其中白瓷小盅道:“娘娘要不要先用一些金絲燕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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