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歷史軍事>芳華女侯> 第91章 深宮秘事2

第91章 深宮秘事2

  蘇子雍坐在椅上冷哼道:“太醫院的藥庫是別的地方麽?是在民間開的小藥鋪子麽?裏麵哪一味藥都能救人,也能害人,不說說清楚,到時候真出了什麽事來眾位都脫不了幹係,不如先弄明白了好。”


  他這樣一說,大家確實也都後怕,忙活了一夜,對出來藥材實際的分量和記錄的分量有差別的隻有四種。


  太醫院院使姓董,年歲已高,隻想著撐完最後兩年好告老還鄉,隻盼不出事就是最好,這查驗藥材之事由蘇子雍所起,他便也不多問多管,隻交給他處置,推說自己一宿未眠身體撐不住,要回家歇著。


  蘇子雍本來就乖張,除了夫人對誰也算有個正經,當下也不客氣,指著單子上所列的四種草藥的名字道:“千年靈芝,女素靈蘭,犀角,白草。好,還好隻有四種有出入,那麽就請掌管這四種藥材的幾位大人自己說說清楚原因。”


  千年靈芝和犀角都是極為名貴的藥材,皆掌在一位劉姓的正使手中,他當場紅了臉,支支吾吾了半天不得不承認道:“微臣……微臣取了一些出來賣到外頭……因平日裏這兩種藥材也用不上,所以……微臣想……”


  蘇子雍點頭道:“說的也是,這兩種藥材都是救命的,宮中一時用不到,賣到外麵的鋪子裏,隻說是宮中所出,肯定能有個好價錢。”說著也不著急發落此人,轉向另一個人道:“女素靈蘭我記得是在你手裏的,你自然也是一樣的,女素靈蘭雖然不比那兩種值錢,也是上好的藥材,一下子缺了十斤,你還真是膽子大!”


  這人低著頭不敢說話辯解,女素靈蘭本來不比犀角之物,少了也賣不出價錢,所以他開始是幾兩幾兩的偷拿,到了後來便是成斤了。


  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第三個人身上,“周正使,關於你掌管的藥材有出入,本院判可就想不通了,白草又不是什麽名貴的東西,橫豎京師裏的藥鋪一兩銀子能給你一麻袋的東西。況且隻少了三兩,要說你偷出去賣就太少,要說你不小心糟蹋了些又太多。”


  他說到這裏,語意一停就不再說下去了,隻是淩厲地盯著姓周的正使。


  此人麵白無須,一雙小眼睛並無多餘的神采,此刻隻低著頭,半晌才道:“微臣不知道為何會短缺。”


  好一個不知道,不說就沒有破綻,拖延時間就能有轉機。


  蘇子雍氣極,最恨他人在他麵前弄鬼,砰地一拍桌子道:“這些白草都進了英貴嬪宮中吧?被你磨成了粉刷在炭盆上!你不要說不知道此事!”


  姓周的正使明顯身軀一震,情知敗露,但是動了動嘴唇仍是沒說話。


  正在這時,一個女聲冷聲笑道:“周正使大約是事多,忘了還有將白草送到本宮宮中的事情。蘇院判就不替他診治一番?可惜他年紀輕輕就這般地愛忘事,以後可怎麽好步步高升呢?”


  蘇子雍與青櫻共事多年,當下領會道:“貴嬪娘娘說的極是。”說著便對身邊的副使道:“去取一碗四物湯來給周正使飲罷,喝了一定能記得起來的。”


  姓周的正使臉上冒汗,然而仍是三緘其口。


  宮中女子多,四物湯是專為女子滋補,促進受孕的湯藥,曆來宮廷中都是常備的。蘇子雍親自端了湯藥道:“喝了就能想起來罷?”


  周姓正使臉上倏然變色,須知女子滋補受孕的藥物一旦由男子服下去,從此多半不能人道,更別提有後了。


  青櫻不便在男子麵前久留,自去太醫院的空置屋子裏休息,不一會蘇子雍過來道:“果真說了,這法子也就你想得出來,你要是個男人,此刻大約也在朝堂上得寵。”


  青櫻不理會他胡說,隻道:“是誰?”


  “靜思宮的趙氏,以前的逸貴姬,出了五百兩銀子,他就答應了下來。”


  青櫻不禁嗤笑道:“你手下的人這麽眼皮子淺?五百兩銀子他就敢幹這種死罪的事?”


  蘇子雍登時叫苦道:“你隻當所有人都跟你似的,皇上對你真是,隻怕海龍王的宮殿也要搬過來給你,我們可窮著呢。他們這種藥庫的正使根本不入流,每月的俸銀也就這麽點。”說著伸出一個指頭比給她看。


  淩波殿。


  水榕問道:“皇上今晚該是會來的。娘娘可要告訴皇上這件事?”


  此事已經明了,至少站在台前的是前逸貴姬趙晶兒無疑。


  青櫻垂下眼簾,靜靜道:“自然是要讓他知道的。”


  在宮中,憑你是誰,不使用些心機,是否就不能真的生存?

  晚間司馬明禹果然過來毓慶宮,外殿中卻並無人如常地迎他,這真是奇了,水榕在這方麵一向是謹慎的,並不是個大意的人。


  一路自己摸索到青櫻的寢殿上,還未進去就聽到落梅焦急地高聲道:“小姐!小姐!哎,這可怎麽辦?”


  他心中一緊,快步進去,隻見水榕,落梅,劍蘭並著幾個小宮女都圍在床前,麵色焦急,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他進來。


  “青櫻怎麽了?”一急之下,他甚至當著人麵直呼她的名字。


  水榕首先反應過來,連忙轉身跪下回道:“回皇上的話,貴嬪娘娘今日月信至,腹痛不止,已經嘔吐了幾次,渾身虛汗不止,奴婢已經給她換了好幾遍衣物還是濕透……”她邊說臉上猶有淚痕。


  她還算冷靜知禮的,跟隨青櫻入宮的兩個丫頭落梅與劍蘭卻是早已急得失了神,落梅本就性急,此刻一麵哭一麵大叫道:“小姐這是怎麽了?疼成這樣是從來沒有過的,穀雨去拿止痛的湯藥怎麽還沒有回來?”一轉身看見司馬明禹,也隻是敷衍地請安道:“皇上萬福金安!”


  “怎麽會疼成這樣?”明禹三兩步到了床前,一看青櫻果真雙目緊閉,麵色蒼白,一張清秀的臉上虛汗淋漓,心疼地伸手抱起她,她竟也沒有半分意識,當下聲音幾乎顫道:“太醫呢……可有傳了?”


  水榕忙回道:“已經來過了,蘇太醫看過之後,隻說是受了寒涼,所以這個月格外疼得厲害。他和穀雨一起返回太醫院熬止痛湯去了,很快就會回來。”


  “受了寒涼?”怎麽可能受了寒涼?司馬明禹顯然是難以置信,言語中帶了怒,入冬以來他對於整個毓慶宮的取暖時時放在心上,從氈毯到炭火,從飲食到草藥,無不留心,怎麽可能受了寒涼?除非是這些奴才沒有好好服侍。


  他正待發作,隻見蘇子雍和穀雨匆匆走進來,兩人見他來了蘇子雍停下來行禮道:“微臣參見皇上。”司馬明禹冷道:“青櫻怎麽會疼成這樣子?入冬以來,每日一碗羊肉湯,連炭火裏麵都添了你說的活血暖身的藥材,怎麽反而會這樣?”


  蘇子雍一麵打發穀雨先去將止痛湯藥喂給青櫻,一麵回道:“皇上有所不知,貴嬪宮中所焚燒的藥草中被人添加了一味白草,這可是極為寒涼的藥物,如今已經在殿上燃燒了多日,這個天氣用這種藥材,等同於將人五髒六腑浸泡在冰水當中。怎能不疼痛?”說著又自己低聲嘀咕道:“虧得貴嬪自己發現,不然一直這麽幾個月下去,縱然不痛死也必定因為宮體受寒而不能生育。”


  他們倆亦是熟識多年,對司馬明禹又有救命之恩,因此蘇子雍說話比起其他太醫當然要隨意一些,他說完就待轉身去床前,不防著司馬明禹忽地抓住他的胳膊厲聲道:“你說的輕巧,不能生育?那麽朕要問你,這樣的東西怎麽會混入青櫻所用的藥草當中?你辦事這麽不經心?”說著猛力將他一摜,擲在地上。


  蘇子雍不懂武功,哪裏經得起司馬明禹這樣的一摜,當下摔在地上,驚疑道:“皇上竟然不知?”說著越禮直接向水榕道:“水榕姑姑沒有稟告皇上白草之事?”


  司馬明禹喝道:“什麽白草之事?水榕如今也糊塗了麽?”


  水榕連忙又跪下道:“回皇上,此事本該即使稟告皇上和皇後,隻是貴嬪那時已經開始腹痛,奴婢原打算等娘娘服下了止痛的湯藥後再行向皇上稟告的。”


  司馬明禹不耐煩道:“快說!”


  不等水榕說話,落梅已經一行哭一行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回了一遍。


  “趙晶兒?嗬,如今在靜思宮的那個麽?此事可確定?”他麵色陰沉,殿中人跪了一地。


  無人敢回答他。


  然而,這比回答是趙晶兒還要明確。


  司馬明禹冷笑一聲,指著小濂子道:“你去跟汪福興說,靜思宮趙氏,辜負皇恩,屢教不改,賜死。”他的聲音冷漠,就像外麵的風雪一樣讓人背心直升起一片寒意。


  小濂子答應著連忙去了。


  他這才到床前來看青櫻,許是服下了止痛的湯藥,劍蘭又照蘇子雍所說加了兩個湯婆子,青櫻似乎是緩了過來些,雖然仍是麵色蒼白全身脫力,還是能微微睜開眼睛,看了看他,又壁上。明禹實在心疼不已,坐在床上抱起她,隻見她嘴唇微動,大約是痛得狠了也發不出聲音,好像是在說:“沒事,服了藥就好。”


  照理說妃嬪身上來了月信是極不幹淨的,斷斷不能與皇上親近,水榕雖然深知勸了無用,卻也不敢不說……明日敬事房的記錄讓皇後或是皇貴太妃一翻,縱然有皇上護著,也是犯了祖宗大忌的。從前連鄭貴妃也不敢不守這個規矩,縱使再霸著先帝,每個月的這幾日也是不敢的。


  司馬明禹聽了果然不耐煩道:“都下去吧,皇後要是問起來,朕還要問她為何後宮中會這等肮髒事她卻不知道?”


  與青櫻所料非差,水榕不過也是要他這句話做整個人淩波殿中人的護身符,當下便乖順地退下了,帶上殿門留給他們二人獨處。


  止痛的藥多半亦有安神的功效,青櫻直到後半夜才漸漸醒過來,她隻微微一動明禹便也醒了過來,可見睡得不深。


  “青櫻?”


  “嗯?”似是半夢半醒中還不甚清醒,“你怎麽在這?”


  “疼得好些了麽?”他語氣溫柔而焦急,手探到她的背心兀自一摸,冷汗果然消退了,不等她回答便自己高興道:“應該是好多了。”這才小心地將她翻轉過來向著自己,青櫻已經睜開了眼睛,暗夜中兩人的眸子都是黑漆漆而透亮的,仿佛目光隻穿得透對方,投到任何別的一處,就會被無盡的黑暗所吞噬。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