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江山如此多嬌2
顏超羽接過話頭道:“所以,拓跋瓏一定不會讓他四哥從東邊取道,先行到達京師。但是拓跋瓏其實能力有限,東部的大半江山不至於陷落於他手中,這樣就能將拓跋彥擠到益州,隻要益州守得住,大夏就守得住。”
顏超羽所言正是青櫻心中謀劃,隻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拓跋彥會不會按照這個進到這個翁中……很難說。所以,她眨眨眼睛對顏超羽道:“再告訴你一個秘密,我這次在靖安跟拓跋彥說……”
這確實是個秘密,於拓跋彥是個圈套,於司馬明禹也是個心結。顏超羽聽了神色複雜,半晌才道:“我一定力保益州不失,青櫻你就不必……”
青櫻笑著頷首道:“有勞超羽了,其實我在後方不過是運籌,就是多一點危險又怎能與超羽在前線浴血相比呢?”
“軍師雖然這樣說……末將還是認為太過冒險。不如末將陪同前往?”顏超羽顯然聽了青櫻方才的耳語之後憂心忡忡。
青櫻搖頭道:“一來將軍身負重任,益州之事還需將軍堅持,怎麽可以親身犯險?二來如果你我同時離開,王爺也定會生疑。”
雖是如此說,最後出發之時仍然是他們兩人,顏超羽對外稱病說不能起床,好在他前幾日方與付繼孟意見相左,眾人也隻當他年輕氣盛,一時賭氣也是有的,倒也無人懷疑。
兩人此時正在風揚關以南的朔州城中的鳳悅樓中,顏超羽要了一壺熱酒四個小菜,同青櫻一麵吃一麵說道:“如今朔州尚在爭奪當中,軍師前來,不是真的為行刺吧?”
青櫻撕了一片風幹香牛肉,悠然道:“所以我說超羽你其實不用跟我一起來。”
顏超羽酒量甚好一壺酒很快見底搖頭道:“朔州現在形勢混亂,即使軍師不是為了行刺,也不能讓你去冒險,再者說句不敬的話,軍師到底是女子,武功上難以與我爭鋒。”
青櫻聽了一雙清眸望著他,裏頭似是水盈盈的,顏超羽隻當她要生氣,正心中暗地裏恨不能打自己一耳光,卻聽她笑道:“可是你玉麵將軍誰不認識啊,你去有何用?倒是我在外麵行走的少,無人識得我,這件事本來就是一個真真假假,撲朔迷離。”
這卻讓顏超羽啞然,他這兩年聲名鵲起,不僅是沙場上的名氣,又因他麵容俊朗,銀甲披身,便有好事者描了他的圖拿到京中叫賣,頗有些妙齡少女神魂顛倒。
也隻能依從青櫻之計。
出了鳳悅樓,兩人找了一處僻靜地換了夜行裝,青櫻更是從頭到腳換成了男裝。
兩人身形閃動,借著夜色潛到了朔州城外的北魏軍營附近,此次北魏南征的兵馬元帥正是四王拓跋彥,他的行帳矗立在營地中央,綴著鎏金鑲簷,又比旁的行帳大了許多,找起來很容易。
顏超羽武藝超群,青櫻輕功也還不錯,趁著巡營兵士來往的間歇潛到了王帳外。青櫻側耳貼著行帳一聽,裏頭有女子嬌笑哼唧的聲音,青櫻輕快一笑,低聲自語道:“這就是了。”
倒是顏超羽比她還害羞些一樣,臉刷得一紅,拉了她一把道:“你……現在進去?不然……還是我去?”
青櫻好奇道:“都到了這裏,當然進去了。你還是按照原計劃幫我清除外圍的這些侍衛,手法高明一點,讓他們以為殺入帳中的刺客武藝高強。”
顏超羽已經知曉她的計劃饒是這樣,仍是擔心道:“我還是覺得太過冒險萬一你伏下的暗子所報的不準呢?還是我去罷,我一進屋就設法吹熄燈燭,料想也看不見我的臉。”
青櫻一根手指按在他的唇上,低聲道:“你注意聽裏麵的聲音。”玉麵將軍本來白皙的臉更是紅得像珊瑚豆兒,幾近囁嚅地道:“怎麽?”青櫻全神貫注,並沒有注意,隻是道:“以我對拓跋彥的了解,他在女色上並無嗜好,況且他為人謹慎到嚴苛,絕不可能大敵當前他的行帳中還有女人。所以我能確信,這個行帳裏不過是他的替身。”說著又補充道:“狡兔三窟,他從小在宮中數次死裏逃生,早就養成了習慣。”
說著回頭正要跟他說自己數三下就進去了,卻不想他正在思索她方才的話出神,並沒有刻意閃避,一時間兩人毫無準備地唇齒相接,混合著爽潔和芬芳,兩人大約心中一顫又出乎意料。青櫻首先反應過來,猛地將身子撤開,身形一閃隻低低丟下一句:“我進去了!”
顏超羽有些怔怔地跪在原地,唇邊似乎還有她剛才那一瞬驟然急促的氣息。
直到帳中有人驚呼:“什麽人?大膽……來人啊,有刺客!”他才如夢初醒一般,下意識地一舔嘴唇,一躍而起,手中的軟劍破空而出,循聲而來的兩名北魏兵士還沒來得及弄清是怎麽回事就已經一命歸西。他身法極敏捷,仿佛在千軍當中乘風破浪,來去自由,不過眨眼工夫,王帳中和周遭都沒了聲響。
隻見兩個聲影一躍一縱,很快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卻說營地深處一個不起眼的行帳中,一個身材挺拔俊眉星目的年輕人蹙著眉在思索,唇邊浮起一抹冷笑道:“要殺我……是誰呢?”
他身邊的副將高盛來報,他布下的王帳替身已經被刺客一擊致命,連陪在裏頭過夜的華紅樓姑娘也沒有放過,生生被一劍貫胸,可見此人的心狠手辣。
高盛說完,猶豫了片刻又道:“來人武功高強,王帳附近布下的巡營兵士都是最強幹的,一個不剩……全部在動靜間被取了性命,連搏鬥的痕跡都沒有。”
拓跋彥聞言猛地側頭看向他,目光如箭,沉聲道:“那依你看,刺客是誰派來的?”
“這個麽……末將不知。”高盛為人謹慎,小心翼翼道:“隻是,現在南北開戰,南夏這些州縣實在不堪一擊,隻有行刺王爺才是死中求生的一計,如果我是南夏人,一定會選擇這麽做的。”他雖然是武將,察言觀色卻是極強的,深知此刻不便再多說,隻靜立在一旁。
卻說慕容青櫻和顏超羽兩人一前一後地到了方才鳳悅樓的後街,兩人在僻靜處剛剛丟棄掉夜行衣換上普通百姓的服飾出來,便見到幾隊北魏列兵一麵趕人一麵喝道:“今夜宵禁,各人馬上歸家,不得在外停留,違令者以刺客論處!”
青櫻輕鬆地哼道:“反應倒是快,不過讓拓跋彥自去猜吧,以他的聰明,自然會知道是大夏人行刺他。”
兩人連夜出城,一路南下返回起賢關。
拓跋彥此刻陰沉著臉,坐在王帳當中聽屬下匯報搜查刺客的情況,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闖入王帳的人身手似乎身手非常了得,他的替身和陪他過夜的華紅樓姑娘都被一擊致命,這也罷了,橫豎這兩人一個武功低微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是王帳附近巡夜的兵士可都是他軍中最精幹,武藝最出眾之人,數十人竟然也在瞬息之間被取了性命。倘若此人再來,豈非閑庭信步一般?倘若這事傳到拓跋瓏耳中,隻怕不知道又要如何的添油加醋傳回靖安,在父皇麵前參他治軍不嚴,實力不過爾爾。
他有些煩悶地想著,下意識地轉動著手指上的扳指。能有這般身手的,普天下不過兩三人,其餘兩人一在西域,一個下落不明,唯一可能想要取他性命的隻有大雷音手白石,白石效力於南夏朝廷。
所以,其實很分明。
南夏朝廷雖然牝雞司晨,倒行逆施,那鄭妃倒還不糊塗,深知相比拓跋瓏,他才是勁敵,所以才命白石出手務必除掉自己。如此,一切都說得通了。
高盛微微抬頭,隻見自家王爺臉上浮出一抹冷笑,繼而聽他吩咐道:“從明日起,全力進攻,拿下朔州。”
語調雖平靜這話並似是石頭投進了沸水中,跪在下麵的眾將領紛紛驚詫地抬頭。要知道平南王從不爭風頭,隻命他們與夏軍僵持,消極應戰罷了,怎的忽然要全力拿下朔州?
然而雖是一瞬間的疑惑,立時便被建功立業的興奮所替代,都是熱血兒郎,誰不希望沙場名垂青史?
卻說青櫻和顏超羽完事之後日夜兼程趕回起賢關,青櫻一路奔波在途中忽染風寒燒得厲害,卻又不肯停留,隻對顏超羽道:“你是稱病悄悄出來的,晚回去一天被拆穿的可能性就更大一分。”
她與司馬明禹自幼相識,深知他個性多疑,顏超羽本來在軍中威望頗高,又有自己的顏家軍,保不準日後被他忌憚,更是要事事留心。此話她不便對顏超羽說,卻在心中拿他當作了跟施謹瑜一般無二重要的人,不能不事事替他著想。
將近到了起賢關,青櫻便停步不前了,一再堅持道:“你先悄悄回去,千萬不要撞見人,仍是稱病,過個兩天再出來。”
她事事考慮周密,隻恐怕司馬明禹心思縝密,見她回來的時間和顏超羽出房的時間一致,心中暗暗關聯就大為不利了。
顏超羽拗不過她,隻得先行回城。
青櫻捱到次日中午才腳步虛浮地進城,誰料剛剛踏入起賢關城門,便見一位偏將帶了一隊兵士極快地跑到她麵前,十分恭敬道:“末將參見軍師,王爺命末將在此等候軍師多日了。”
青櫻,此刻聽到這話心中一沉,
她前往行刺一事,司馬明禹自然是不同意的,她便先斬後奏,不辭而別,隻有同她前往的顏超羽一人知曉,以明禹的性格,不知現在有多惱怒她。
倒還勉強撐著笑道:“等了幾日?”
這偏將算算日子笑道:“末將隻來了三日之前原是王爺親自在這裏等候軍師。三日前王妃害喜嚴重,遣人來催了幾回,王爺這才回到城裏,命末將在此等候軍師。”
害喜?李芳旭懷孕了?雖然他們二人已經成婚,可是……她既然會懷孕他們自然是有夫妻之實的!竟然是有的!難怪那日自己擔憂蘭陵王有嫌隙,崔思博明裏暗裏地提點她,其實不必擔心,原來如此!
他們既為夫妻,這原不是什麽該驚訝的事,可是,可是!那自己是什麽?
一時間不能想象他們親密時的情景,更不能想象李芳旭婉轉承歡的樣子,好像尷尬的是自己,該介意還是不該介意?一瞬間像是掉進了冰水,渾身難受,透心的涼。本來又奔波了數日,昨夜又一夜未眠,風寒未愈已經拖了幾日,隻覺得眼前一黑,身體一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