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情假意的麵孔
天光大亮,蘇橙緩緩地睜開眼睛。
首先映入她的眼簾的不是日光,而是坐在她病床邊的男人。
昨夜她入睡的時候,他就守在她的邊上,她以為她睡了,他就會離去,沒想到竟守了一夜。
男人的手臂撐著冷峻的下巴,鷹眸緊緊地闔著,眼瞼下一片烏青,下巴上也冒出了許多胡渣。
他一定很擔心她的身體情況吧……
蘇橙的手臂抬起來,輕輕地撫摸著他皺成川字的眉宇,心頭不由一歎。
然而就在這時,男人的眼眸豁然睜開。
而她的手還放在他的眉宇間。
額……
蘇橙有些訕訕的把手收回來:“你昨晚怎麽沒有回去睡覺?”
她往回收的手,在半空中被一隻大掌給截住。
“你是在乎我的。”霍北川目光灼灼的看著她,“你敢承認這一點嗎?”
我當然在乎你,要是不在乎你,又怎麽會一直跟你糾纏不清……
可是,這話沒法說……
蘇橙彎唇輕笑著:“當初是在乎過的,可是,你一次又一次的將我推開,早就不在乎了。”
早就不在乎了……
這句話輕飄飄的,毫無分量,可偏偏就像一擊重拳,重重的打在了霍北川的心髒上。
他的手瞬間無力,鬆開了掌中柔弱無骨的手腕。
蘇橙的目光也變得難言起來,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在她的心尖蔓延,舌尖也嚐到了一絲苦澀。
“篤篤。”
房間的門忽然被敲響,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蘇橙轉眸看去,就見沈亦雪坐在輪椅上,被人推了進來。
居然主動送上門來了……
她的眸子眯緊,嘴角勾起了一抹所有若無的冷笑。
“大少爺,夫人今天身體狀態不錯,在外麵聽人說帝夫人也住進了這家醫院,所以特意來看看。”張嫂推著輪椅,嘴角含著笑解釋著,“如果帝夫人現在不便見客,那我們就先行離開。”
“既然來了,那就坐坐。”
蘇橙從病床上坐起來,目光落在沈亦雪蒼白的臉上。
而霍北川也斂眉看向了被推進來的沈亦雪,眉宇間透出一絲冷凝。
昨日蘇橙要見母親,今日母親就主動過來了,她們兩人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麽他不知道的事。
“叫帝夫人太過於生疏,我還是如從前一般,叫你一聲橙橙吧。”沈亦雪蒼白的麵容露出一絲微笑,語言和藹溫和,“前幾天還在電視上看到橙橙參加公益活動,怎麽就忽然住進醫院裏來了,是身體出了什麽問題嗎?”
她語氣溫和,神態可親,一副關心晚輩的慈善模樣。
可蘇橙知道,沈亦雪不安好心。
因為當初她住進霍家宅子裏的時候,沈亦雪每天都是用這樣的神情,用這樣的語氣關心她。
讓她放下了所有的防備,讓她喝下了一碗又一碗有毒的雞湯,不知不覺中,就中了劇毒。
如果可以,她真想撕爛了沈亦雪這副虛情假意的麵孔。
可是,小北北在這裏,她不能。
於是,蘇橙露出了一個更加巧笑嫣然的麵容:“多謝霍夫人關心,我的身體很好。”
“身體好就好啊,像我這樣,拖著殘破的身體,真是遭罪。”沈亦雪柔柔的笑著,“懷了身孕之後,女人的身體是會弱許多,橙橙,你懷著孩子,就該多注意注意,我那裏有上好的補品,我回頭讓張嫂給你拿來,你每天吃一點,對身體好,對孩子也好。”
蘇橙皮笑肉不笑:“既然是好東西,霍夫人就留著自己吃吧,畢竟你年紀大了,肚子裏還懷著一個,哪比得上我這個年輕人……哦對不起,霍夫人,我不是故意說你年紀大的,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
沈亦雪額角的青筋跳了跳,忽然發現蘇橙這個小賤人也不是那麽好對付的。
幾個月前,彼此尚未撕破臉皮,她說什麽,這個小賤人都會聽,如今怕是要想點辦法了……
她將胸口升起的怒火強壓下去,依然柔弱的笑著:“我的年紀本來就比你大,這是事實,沒什麽好說對不起的。橙橙,當初我聽信讒言,在大眾麵前那樣汙蔑你,是我做得不對。我今天特意過來,就是想向你道一聲對不起,請你原諒我的過失。”
蘇橙的嘴角饒有興味的勾起,眼神一點點的掃過沈亦雪的麵容,企圖看出對方來此的意圖。
她漆黑的眸子轉了轉,就落在了後麵張嫂手中的一個布包上麵。
張嫂兩隻手握著輪椅的把手,還勉強抽出幾根指頭麵前握著手中的東西。
那沈亦雪此行,是不是來給她送這個東西的?
上好的補品?
不對,補品都是盒裝的,不可能就這麽一小包。
那,還能是什麽?
蘇橙的眸子眯了眯,嘴角的笑意加深:“霍夫人,當初你在霍大少爺的靈堂上,汙蔑我和別的男人有染,汙蔑我肚子裏的孩子是野種,這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我永遠都不會忘。一聲對不起,太輕了,我根本就無法原諒。此時,我隻是看在霍大少爺的麵子上,才和你心平氣和的在這裏說說話而已,若是霍夫人非要提當初之事,那我就隻好送客了。”
聞言,沈亦雪的手指不由死死地攥緊。
北川就站在這裏,就站在病房裏,這個小賤人竟都如此伶牙俐齒的將她嗆回去。
若是北川不在,這小賤人是不是就要撲過來把她給撕了!
張嫂見沈亦雪的肩頭聳動著,知道她已經忍到了極點,連忙開口道:“帝夫人,夫人這次來,是真心想向您道歉,這些日子,夫人一直在為自己當初的言行懊悔,還累及了肚子裏的孩子,若是帝夫人不原諒夫人,夫人恐怕也沒有辦法原諒自己,恐怕這肚子裏未出世的小少爺也難以保住啊……”
“哦?”蘇橙輕笑著挑起眉頭,“這麽說來,若是我不原諒霍夫人,那我就很有可能成為殺死霍夫人肚子裏的孩子的罪魁禍首了?”
“不,不是……”
張嫂幹巴巴的笑著道,她這才發現,原來這個蘇橙竟這麽的犀利難纏,完全是油鹽不進。
若是僵持在這裏,夫人帶來的東西又該如何送出去?
張嫂正絞盡腦汁的想著怎麽補救這個局麵,蘇橙就又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