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鬱夫人的聲音分外溫柔,窩在桌底下的舒白不由得捂著胸口, 嚇得小心髒直顫, 斜眼看了眼自己不小心露在外麵的拖鞋,暗道糟糕。


  她太馬虎了!

  不用看, 鬱景歸便猜到舒白此時像個瑟瑟發抖的小老鼠,大氣都不敢出一聲。


  麵對小媳婦露出來的破綻, 鬱景歸不得不適當圓一下,故作輕鬆的語調陳述:“這個鞋子可能是保姆打掃衛生的時候不小心落下的。”


  “是嗎?”


  “當然。”鬱景歸答得有理有據, “我要是帶女孩子過來的話, 她怎麽會躲進桌底呢。”


  鬱夫人點頭:“這倒也是。”


  為了防止鬱夫人再朝那拖鞋細看, 鬱景歸想走過去把鞋子撿起。


  離拖鞋還有兩步之遙的時候,隻見一隻女孩的腳, 迅速地伸出來,把拖鞋勾了過去。


  親眼目睹拖鞋消失之奇跡的鬱夫人:“……”


  試圖隱瞞但還是因為媳婦過於蠢笨導致躲貓貓失敗的鬱景歸朝母親不失禮貌的笑了下, 隨後走過去, 蹲下了身, 耐著性子朝桌底下的舒白做了個“請出來”的手勢。


  舒白滿臉疑惑:“?”


  他揉了揉她的頭發, “乖,出來吧。”


  舒白這才看懂他的意思, 浮現出訥訥的神情,鑽出來的時候,一個沒注意,額頭往桌沿撞去,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傳來, 再一看,鬱景歸的手擋在桌邊的位置。


  桌底空間狹隘,乍一出來,蹲麻雙腿的舒白有些站不穩,半個身子都被迫依著旁邊的男人。


  感受到鬱夫人慈祥又不失關懷的目光,舒白尷尬地鞠身,問候道:“伯母好。”


  “你就是舒家那孩子吧。”鬱夫人一眼便認出來,“上次我們和你父親吃飯的時候還談到你。”


  舒老爹雖然內裏寵女兒,但在外麵,絕對不會說舒白的好話,估摸著又談及她嫁不出去的話題。


  舒白不知回應鬱夫人什麽好,禮貌笑笑。


  “你剛才在桌底,是不是有東西落下了?”鬱夫人態度溫柔,抬手把舒白發上的絨毛撣去,“以後這種事讓景歸做行了。”


  這麽說,完全是給舒白台階下,雖然不知這小夫妻兩幹嘛在這裏躲貓貓,但能猜到有不見長輩的難言之隱。


  舒白順勢應著鬱夫人的意思,“對,我發卡落下桌底下了!”


  心頭頓時鬆了口氣,還好鬱夫人溫柔體貼,不然她堂堂一舒家千金,卻鑽在別人婚宅的桌子底下,不論傳出去還是私下議論,對名聲都不好。


  在鬱夫人看來,舒白的煩惱完全沒必要,已經把她當自家兒媳婦看待,噓寒問暖後,便帶舒白繼續參觀婚宅的構造了。


  “阿姨,我覺得都挺好的。”舒白幹笑二聲,“不用問我意見的。”


  “你這孩子……還叫阿姨呢。”


  “啊?”


  “你父親上次還說,希望我們家景歸盡快娶你進門,免得你總是氣他老人家。”


  舒白能想象得到舒老爹當時說了那些話,必然會突出親閨女的短板,再添油加醋一番,搞得她都以為自己嫁不出去。


  “兒媳婦,你看主衛這裏如何。”鬱夫人依然溫柔,“采用傳統的大理石材質,顏色較暗,不知道中不中你的意。”


  “……挺好的。”


  舒白總算明白什麽叫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鬱夫人叫兒媳婦的語氣和她兒子叫小媳婦的語氣一模一樣!

  鬱夫人已經把她當成婚宅未來的女主人,連兒童房和寵物窩都詢問她的意見。


  “咱家還沒準備彩禮。”介紹完後,鬱夫人似乎想到了什麽,“把這個房子先當做小禮物送給兒媳婦吧。”


  舒白:“……”


  阿姨這上億的別墅可以隨隨便便送人的嗎,而且還隻是小禮物。


  不,不叫阿姨了,還是叫媽媽吧。


  鬱夫人沒過多打擾他們,忙完該忙的便走了,給舒白留下的印象則顛覆她對未來婆婆的認知。


  在門口送走鬱夫人的車後,舒白深呼吸一口氣,“還挺意外的。”


  “意外什麽?”鬱景歸問。


  “你媽媽超好啊。”舒白聳肩,“我要是有一個就好了。”


  舒白的母親剩下女兒後沒多久便生病離她而去,記事起舒白沒見過她的樣子,偶爾在相簿裏看到過,知道是個年輕漂亮的大美人,以至於舒老爹看其他女人的目光極高,這些年來沒一個能過舒家門的女人。


  “而且……我遇到的婆婆很奇葩。”舒白歎息道,“之前有一個男朋友,他是從山裏考上大學的,學習超好,對我也很好,但有一天,他帶我去見了他姐姐,一切都變了。”


  舒白挺喜歡有上進心的男孩,雖然是抱著新鮮感的態度和人家談的,不過隻要她力所能及的,都會給予一定的幫助。


  隻是沒想到那男孩的姐姐一下子就認出她大小姐的身份,拚命巴結她,想要融入她的圈子,奈何舒白對其他富家子弟沒有太大的感覺,他們的超跑和撩妹技巧在她看來都無趣得很,論權勢錢財他們都不及舒家的一半。


  那姐姐沒攀到自己想要的,便常常要求舒白送自己禮物,要完生日禮物沒多久,又過生日了。


  最後的結局是,舒白不知情的情況下,和男孩的家裏人吃了一頓飯。


  不知姐姐,男孩的媽更犀利,仗著自己兒子是大學生,和舒白談條件,她既然家裏條件好,就應該給他們一家人在城市買房買車,並且每個月提供不少於兩萬的生活費。


  且不說舒白本身就沒抱著結婚的打算,說是談戀愛,倒不如隻是把男孩收入後宮,嚐試接觸乖巧貧窮的男學生罷了,誰知還是個媽寶男,對他媽話言聽計從。


  那頓飯自然不歡而散,舒白最後還做了件痛快事:沒結賬。


  反正她一口沒吃,並且是被人叫過來入席的,昂貴的菜肴都是那家人店的。


  她讓那家人麵臨大幾千的賬單,束手無策。


  後來聽說那家人因為吃霸王餐,進了局子,男孩的同學也知道這件事,導致很長時間都在嘲笑他們一家。


  講完之後,舒白又說道:“雖然覺得他們一家奇葩煩人,可有時候又羨慕,當媽的能為兒子不惜一切,厚著臉皮提要求,也是一種母愛。”


  鬱景歸:“……你是罵他們還是誇他們。”


  舒白吐了吐舌頭,是她表達的不夠好,她隻是覺得,有媽媽護短的人,真的很幸福。


  就像兩個小屁孩在幼兒園打架,當媽的見到孩子受了傷,不論是非,總會第一時間站在自己寶寶這邊。
-

  被鬱夫人一打岔,舒白都忘了自己贗本來這裏是幹什麽的。


  深度懷疑鬱景歸專門騙她過來看房子的。


  在舒白嚴厲質疑之前,鬱景歸握著剛剛接過電話的手機,“剛剛寵物店老板打電話來,讓我們自己去接狗。”


  “為什麽?”


  “大概被店裏的小姐姐吸引住了吧。”


  “那怎麽辦?”


  “今天先去接它,改天再給它做絕育。”


  房子看了,未來婆婆見了,首要目標卻沒個影子,舒白不好半途而廢,隻能跟著鬱景歸去接狗。


  寵物店離這裏不遠,鬱景歸沒急著過去,而是問舒白晚餐想吃些什麽。


  舒白歪著腦袋想了想,“都行,我不挑食。”


  鬱景歸:“我信了。”


  就她每餐隻挑選盤中的一點點食物的習慣來看,不挑食是不可能的。


  舒白隻好說了個自己常去的餐廳位置。


  一家消費還算合理,又頗為小資的西餐廳。


  舒白和鬱景歸剛進門,服務生便彎身迎接:“舒小姐,還是老位置嗎。”


  舒白點頭。


  看得出來,她是這家店的常客。


  老位置是樓上露台的公用餐廳,環境優美,視野尚好。


  坐下沒多久,舒白接到舒老爹的電話。


  不意外的話,舒老爹應該知道她最近的行蹤,所以打電話問問。


  “爸,忙呢?”舒白盡量心平氣和地問。


  “不忙,找你問點事。”


  “我這邊忙呢。”


  “那你悠著點忙,別把零花錢忙沒了。”


  “不不不,我一點都不忙,爸你有話直說。”


  “那我直說了,你和鬱家那少爺的婚期我給你定下來了。”


  舒白沉默片刻,這還真的挺直接啊。


  她問:“是下輩子嗎。”


  舒老爹:“……你想把我氣死?”


  舒白:“什麽年代了還父母之命?”


  舒老爹:“什麽年代了還有子女啃老?”


  “……”


  這怎麽能說是啃老呢!


  舒白打著哈哈:“我想啃還啃不到呢,爸你還年輕帥氣……”


  舒老爹打破她的嬉皮笑臉:“下個月中旬。”


  “……”


  “沒什麽事的話我掛了。”


  “有事,那個……”


  “有事我也掛了。”


  “……”


  舒白扔開手機,憤憤地想,她哪有精力氣老爹啊,分明是老爹氣她。


  這就是無情的商業聯姻,不顧女兒的意願,把她給嫁了。


  接下來的劇情,舒白應該麵臨著和真愛逃婚的環節,但她沒真愛,也沒打算逃婚,比起一貧如洗的逃婚,她還是寧願麵對金錢的勾引。


  對麵的鬱景歸問她:“不開心嗎?”


  舒白:“我爸說他把我們兩的婚期定在下個月中旬。”


  “就為這個?”


  “不然呢?”


  “要是因為這個不開心的話,我可以幫你。”


  聞言,舒白猛地抬頭,似乎發現了希望曙光。


  他做人了?知道商業聯姻的弊端,不打算強扭瓜了?


  頓了頓,鬱景歸補充說:“我可以幫你把婚期改一下。”


  舒白:“……你能說點實在的嗎。”


  她看他的眼神,像是看大罪人。


  “說到底,還是怪你。”舒白說道。


  “怪我?沒有我的話,你就不會結婚了嗎?”


  “……對。”


  “沒我的話,你也會被你爸逼著和其他男人結婚,畢竟舒家就你一個女兒,香火不能斷。”


  “……”


  還香火……


  這麽俗氣……


  舒白得承認,他說得不錯,舒老爹任由她揮霍玩耍,不代表她可以一直這樣自由下去,到了老人家操心的年紀,她和其他人一樣會被催婚。


  “那咱兩結婚的話,得立個契約。”舒白托腮,若有沉思,“婚後咱們互不幹涉,各玩各的。”


  鬱景歸沒說話。


  舒白又說:“你找你的小姐姐,我找我的小哥哥。”


  完了後她抬眸悄悄看他,“你意下如何。”


  鬱景歸:“你繼續說。”


  舒白:“你要是不愛聽的話,我就不說了。”


  鬱景歸:“找小哥哥需要付出精力,是吧?”


  “是啊……怎麽了?”


  “你覺得你在我這裏,還有精力應付其他男人嗎。”


  “……”


  好端端的在吃飯,怎麽突然上了高速。


  舒白低頭,思量著,這男人和她之前遇到的不一樣,好像不好對付。


  果然是把妹老司機,她竟然無法反駁。


  喝了口果汁,緩解下尷尬,舒白不經意地抬頭,瞄到一個略微熟悉的身影。


  好像是,顧林,還有他的朋友。


  她之前帶他來這裏吃過一次,他居然還會來第二次。


  舒白調整了下身位,麵對被人看見。


  鬱景歸:“怎麽了?”


  舒白:“我看見我前男友了。”


  “前男友怎麽了?”


  “兩個。”


  “那確實挺巧的。”


  “兩個還是兄弟,關係挺鐵,睡上下鋪那種。”


  “……”


  這事舒白說來慚愧,本來和顧林一哥們在一起過,後來她覺著乏味,就分手了,下個對象便是顧林,不經意間,她得知他們是朋友。


  那會兒害得舒白不斷地隱瞞,免得破壞他們兄弟感情。


  後來好了,兄弟感情沒破,她綠帽子被戴得挺牢固。


  鬱景歸瞥了眼不遠處的二人,輕笑問舒白:“你前男友挺多的啊。”


  “還好。”


  “我們婚禮那天,要不弄一桌前男友的座位?”


  “不行。”


  “小媳婦真乖,也知道不行。”


  “我是說一張桌不行,得八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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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翻,有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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