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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相隔一兩米的距離,借著遠方微亮的光, 從鬱景歸的角度去看舒白, 確實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可憐巴巴地蹲在那裏, 像是剛剛被人欺負過。
但誰能欺負得了舒大小姐呢。
舒白抬起小腦袋,朝他所在的方向停頓, 紅唇輕咬著,本來沒什麽事, 他一來, 她倒覺著莫名委屈, 腦海裏剛才自我想象的妖魔鬼怪頓時失了膽魄,不敢叫囂。
要怪還是怪她太膽小。
鬱景歸走到她的跟前, 伸出一隻手,頷首淡笑, “不起來嗎?”
舒白伸手去接, 卻趔趄了下, 雙腳站不住地, 身體搖搖晃晃的,眼看著要跌坐在地, 兩隻手及時抓住男人的衣角,身子跟著貼過去,幾乎是半抱住他的腿。
——像個要飯的。
“雖然我知道我來讓你很高興,但是也不用行如此大禮吧?”鬱景歸挑眉,調侃著話, 動作並沒有延遲,拉小孩似的將她拉起來。
等人站穩後,他的手沒有鬆開,沿著她的腰身,繼續摟著。
姿態曖-昧,卻沒有得寸進尺或者占便宜的意思,尺寸拿捏得剛剛好。
舒白站起後並沒有走,寸步難行,腳下拖千斤似的。
鬱景歸低頭:“怎麽了?”
舒白:“腳麻了。”
“我抱你?”
“緩一緩就好。”
“別客氣,都是一家人。”
“……”
鬼和他客氣。
舒白扒拉著他的胳膊,把重心都往他身上傾斜,過了會,總算恢複體力。
晚風拂過樹叢,嘩嘩作響。
舒白把鑰匙摸給他,“我害怕,你去開門。”
鬱景歸照她意思做了。
這邊的山景別墅並不是全新,看上去有些年頭,但因為不常住,除了看上去不夠現代風外,沒其他挑骨頭的地方。
院中有未開花的玫瑰樹。
等到進入客廳,被頭頂上的吊燈照著,舒白的麵色才算正常,往沙發上一躺,張開雙臂,閉上眼睛,充滿活力後,不由得把常寧罵上一遍。
如果沒她的存在,他們幾人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到處都是隔閡。
罵完後,她又看向鬱景歸,拋出著重點,“不是說不來嗎,怎麽突然來了?”
“怕你晚上一個人害怕,所以過來看看。”
“你有預知能力嗎。”舒白一個激靈坐起來。
林曉曉走後沒多久,這家夥就過來了。
難不成預知到她膽小?
“和預知能力沒關係。”鬱景歸回答,“隻是覺著你不在我眼前,在哪我都不放心。”
“你這麽說,搞得我很低齡。”
“是我操家長的心。”
舒白歇夠了,趿著拖鞋,一步一步走得拖拉,“不管怎樣,還是感謝你來幫我驅鬼……哦不對,我的意思是……陪我過夜。”
也不對。
她摁著額心,懶得糾正,問道:“你要喝點什麽嗎?”
“都行。”
“果汁?”
“可以。”
這裏的冰箱裏沒有食材,但應該有一些飲料。
舒白抱著僥幸的心思,擰開冰箱門,結果隻看見兩瓶青島啤酒,還是空罐子。
按理說每周來打掃的家政會負責整理廚房,更換冰箱食材,但此刻的情形隻能說明,家政把食材費私吞了。
眺過窗外,舒白看見菜園裏有新鮮的蔬果,一個不太成熟的想法冒出腦子裏。
不一會兒,她打著手機光亮,從院子裏進進出出,回來時,臂彎的塑料籃中,躺著幾顆番茄和甜瓜。
番茄汁也算果汁的一種吧。
舒白難免為自己的機智慶幸竊笑。
等她在廚房用不太熟練的雙手從榨汁機中搗鼓出不知道什麽玩意的蔬菜汁,已經是半個小時後。
鬱景歸和關一北通完電話,抬頭便見舒白捧著盤子,滿手血腥地走來。
“你的手怎麽了?”他問。
“是番茄。”舒白鄭重其事地端起一杯果汁,“我做的鮮榨果汁,你嚐嚐吧。”
經過舒大小姐雙手摧殘過的食材,外表再包裝華麗,也難掩對其實際的懷疑。
鬱景歸望著杯中紅不紅青不青的糊糊,實在想不通,她怎麽好意思說是“鮮榨果汁”。
“白白。”鬱景歸溫柔道,“你先喝。”
“你是客人,哪能我先呢。”
舒白把杯子往他跟前一推,沒算好距離,也沒想到鬱景歸會側身避開,她的胳膊被不輕不重撞了下後,手指力度暫失半秒,反應過來時,杯子已經不受控製地斜翻。
一杯由舒大小姐親自調製的蔬菜果汁,一滴不漏地,全部灑在鬱景歸的衣服上。
舒白懵了。
鬱景歸還算淡定,低頭看了看本該潔淨到一塵不染的襯衫,被果汁沾染後,呈現出地圖趨勢的圖樣。
明明是個悲劇,他倒是鬆了口氣。
不是不給媳婦麵子。
他實在不放心舒白的手藝。
“啊,不好意思,打翻了。”舒白急忙地抽出紙巾,想去擦拭,發現手裏還有一杯果汁,便把杯子遞給他,騰出手來,瘋狂地幫他擦衣服。
另一杯本來是給她自己喝的。
現在看來,隻能送給客人了。
“好像擦不掉誒。”舒白愁眉苦臉地擦了擦汗,把紙巾丟在地上,抬頭見鬱景歸一動不動,“怎麽了,你不喜歡喝嗎?”
鬱景歸遞過去:“你嚐嚐。”
舒白接過來,小小嚐了口。
沒到半秒,她直接吐出來。
又酸又澀又鹹。
“我好像……”舒白低頭,“把鹽當成糖放進去了……不過主要還是因為這個材料不好,瓜沒熟,番茄太酸。”
“家裏沒其他飲料了?”
“沒準備,這個還是我從園子裏摘的,沒人施肥,長得也不好。”
“算了。”
舒白小心翼翼抬頭,“你生氣了嗎?”
“有熱水嗎,我去洗澡。”
“有的,我送你上去。”
舒白忙上前帶路。
一邊走,她一邊回頭,很是苦惱的樣子,“鬱先生,你是不是生氣了?”
人家過來陪她,她卻弄了他一身的果汁,不可能不生氣吧。
鬱景歸:“沒有。”
舒白:“真的沒有嗎。”
“嗯。”
“為什麽不生氣?”
“為什麽生氣?”
“……你難道不覺得我一無用處貪圖享樂屁事都做不好嗎?娶回家當花瓶都糟心。”
聽到這裏,鬱景歸兩步走在舒白前麵,攔住她的路,“所以你是故意的?”
“沒有,我隻是……”
舒白攤手,她怎麽可能故意把事情弄糟,要真這樣的話,她就不會喝那杯果汁自找難受。
“好了,我知道了。”鬱景歸做了個禁止的手勢。
舒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知道我為了讓你退婚才搞出這麽多事的?”
“知道怎麽讓你盡早打消退婚的念頭。”
“……”
舒白歪著頭,隔著門,大致想象這個臭男人此時的心情。
看他平日裏挺愛幹淨的,不知道潔癖重不重,衣服被弄成那樣,居然也沒向她發火。
要是關一北的話,估計又罵她愚笨。
不過罵歸罵,那小子萬萬不會對她大凶的,借他一萬個膽子也不敢。
舒白走到門前,對著裏麵喊一句:“家裏沒你的衣服,你記得把襯衫放洗衣機裏洗一下,不然明天早上你可能要裸-奔了。”
許久,就在舒白要走的時候,聽見鬱景歸回應:“謝謝媳婦關心。”
“……”
舒白聳肩,自個兒也去衝了個澡,然後去廚房拿沒用完的番茄,一邊啃一邊坐客廳沙發看電視。
手裏抱著和林曉曉聊天的手機,兩條長腿翹在茶幾上,逍遙自在。
舒白:【陳思域怎麽樣了?】
林曉曉:【在睡覺。】
【沒事就好。】
【你覺得我該如何是好?】
【和以前一樣唄,你不會想表白吧?】
舒白的反問讓林曉曉有了自知之明。
即使陳思域和網戀女網紅分手,她林曉曉又算得了什麽,如果他對她有好感的話,早在之前就有戲了。
道理都懂,是她不願意直接麵對罷了。
舒白聊得正上頭,沒注意到樓梯口什麽時候來了人,等到一聲輕咳後,她才抬頭去看。
鬱景歸在腰間係著一條純色浴巾,杵在不遠處,麵色稍有異樣,最後轉過了身。
舒白沒察覺情況,皺皺眉頭,“怎麽了?”
“卡通,內-褲。”他清咳了聲。
這樣的提醒,才讓舒白反應過來,她現在的地方,是有男人的,並不是5101,也不是她的房間,而是客廳。
她立馬把腿放下來,裙擺壓好,端正地坐著。
鬱景歸走來的時候,舒白的臉和她手裏的番茄一樣紅。
“害羞什麽。”他明知故問。
舒白翻白眼,“沒有。”
“就算你臉紅很可愛,大晚上也應該收斂收斂吧。”
“……”
鬱景歸倒十分淡然,在她旁邊一坐,絲毫不慌,一點都不為“衣服髒了明天到底穿什麽”而擔憂。
“我怎麽會臉紅呢。”舒白揉著臉蛋,提高音量,“又不是第一次見男人。”
“嗯?”
“不瞞你說,你這樣的男人,我玩過十七八次了。”
“怎樣的男人?”
“有點顏值和身材。”
“是麽。”鬱景歸不急不慌,像是很感興趣,“你怎麽玩的?”
“……”
暗中咬碎牙把他罵一頓,表麵上,舒白還是理直氣壯,“成年人的玩法咯。”
“又是你上次說的那種,叫幾個男人,去你房間裏,搬衣櫃?”
“……”
“還是別的玩法?”
舒白深呼吸,真是夠人頭大的,遇見個段位比她還高的。
偏偏鬱景歸說話時離她保持一定距離,口吻也正兒八經得很,她卻沒有一點招架得住的氣勢。
算了,就當什麽事都沒發生,當他是鬼吧。
舒白關了電視。
頓時靜謐的空間,反而比剛才更加詭異。
舒白往邊上挪了挪,刻意的動作,自然引起鬱景歸的注意,她挪多少,他也跟著挪多少,語調還是那般正經,“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穿小熊款式的嗎。”
“……什麽小熊?”
“剛才我看見了。”
“!”
舒白再次咬牙。
繼之前被他發現她穿小黃鴨拖鞋後,現在又被看見小熊內-褲了。
小熊款式咋了,誰還不是個小朋友了。
“你別說了!”舒白橫他一眼,“不許再說話。”
“沒別的意思。”
“那也不行!你就當沒看見,什麽都不知道。”
鬱景歸似乎聽懂她的意思,卻並沒有順著她的意思,輕描淡寫道,“可是我看見了。”
“……”
“還挺可愛的。”
舒白微惱:“你再說?”
鬱景歸淡笑:“小熊怎麽了?”
刹那間,本就離她過近的男人,眼前突然被黑影籠罩。
舒白不知道什麽時候,坐在他的腰上,張牙舞爪,凶得很,咬緊兩邊小虎牙,“不、許、說、了。”
“不許說什麽?小熊嗎。”
男人話音剛落,陰影突然落下來。
唇角被人封住了。
意識到是舒白主動吻上來的時候,鬱景歸先是一詫,手下意識攬過她的腰。
一開始,吻得溫柔繾綣,帶著青澀和不熟練,淺淺試探,但很快,便凶巴巴地侵襲進來,末了,唇上出現痛感。
他不僅被她強吻,還被她咬了。
舔了舔唇上的血跡,舒白繼續以居高臨下的姿態坐著,臉上溫度火熱,嘴上卻冷硬囂張,“還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