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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先生吻。

  寒月如冰,浮雲搖晃,凜冽的風在地麵上掠過,帶起一陣肅殺喧囂。


  晏映嬌小的身軀籠在黑色披風裏,低頭踩著燈影投落在地上的斑駁,寒風蕭瑟,她卻也沒走得太急。


  隻因先生在這裏。


  兩人並肩而行,臂膀時不時輕蹭碰撞,又觸之即離,默契的沉寂間,好像每人都多了一分小心翼翼。


  晏映低垂著頭,笑意綿淺,忍不住心頭雀躍。


  娘親信上說得果然沒錯。


  她與先生之間,隻隔了層薄薄的紙,往日的淡漠疏離總會在平常相處間逐漸瓦解。但倘若她一味追逐靠近,逼得太緊,紙麵被蠻力戳破,反而會將人推遠。一旦她突然安靜下來,去做自己的事,那人反而會突然受不了沒有她的存在。


  這是若即若離的美妙。


  雖然不知道先生內心是不是真的鬆動了,但他拋下一桌公務,突然要跟她一起回棲月閣,晏映隻當自己做的努力都沒有白費。


  沿路燈火明亮,為寒冬添了一絲暖色,晏映心中美滋滋的,幾次想要用不安分的小手牽住先生,卻又暗暗提醒自己切不可急躁以致前功盡棄,隻得拽緊披風。


  “先生。”


  謝九楨腳步頓了頓,偏過頭看了她一眼,晏映見他沒有皺眉,似是坦然接受了這個稱呼,心中便鬆了一口氣,指了指路邊的燈。


  “侯府裏為什麽立了這麽多燈盞?”


  她嫌路上太過無聊,總要找些話的,一時不知說什麽,見著一路光亮明耀,就趁此把心中藏了很久的疑問說了出來。


  她伸手指著路邊,風正灌進她袖筒裏,晏映趕緊收回手,搓了搓掌心,吹口熱氣暖和暖和,謝九楨卻沒回答她那句問話,隻是眉眼深沉地看著她瑟縮的肩膀,反問她:“你冷?”


  晏映一怔,下意識點了點頭。


  謝九楨又問:“那件狐裘呢?”


  “我讓碧落拿去洗了。”晏映把手抵在下巴上,小聲回著話。其實她還有別的保暖鬥篷,隻是早上走得急,沒顧得上穿而已。


  她剛說完,眼前晃過一道黑影。


  謝九楨突然拉住她兩隻手,包裹在自己掌心中,他掌心溫熱,將冰霜風雪都阻隔,暖流好像能直淌進心裏。晏映怔怔地回頭看他,肌膚相觸時心中有種曼妙的疼癢感,讓她舍不得掙脫。


  謝九楨卻不說話,隻是向前走著,側臉還是如山一樣,沉穩堅毅。


  她與先生做過很多事,馬車上,梅樹旁,閨閣裏,但隻有這一次,是先生主動牽著她的。


  晏映睜圓了眼睛,突然什麽話都不想說了,周身溫暖而安靜,她忽然覺得,如果能這樣一直走下去也挺好的。


  親娘說有這樣想法的人內心都老成,也許她忽然從那一刻開始有了想要跟先生一起變老的期盼。


  每一步腳印都走得那麽踏實,晏映心裏暖洋洋的。


  回到棲月閣後,兩人在裏麵用了晚飯。謝九楨比她吃得快些,先去耳房沐浴了,晏映看他清雅背影,被勾起的心思開始活絡起來,讓清月去給她找一身輕薄的紗袍。洛都尚美,喜歡一切光鮮亮麗的華物,晏映雖然不常穿,也總有幾件壓在箱底,都是穿上了便能叫人挪不開眼去。


  謝九楨回來後,身上卷著濕漉漉的清淡香氣,晏映抱著衣裳,一路小跑到他跟前,煞有介事地說道:“先生,您先等一等我,今日讀書,我有一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想跟先生請教一下。”


  “什麽問題?”謝九楨抬了抬眉。


  晏映眨眼,衝他神秘笑笑:“您一會兒就知道了!”


  她怕謝九楨一會兒又回前院,所以故意這麽說,又怕他繼續追問,便自己抱著衣裳顛顛跑遠了。


  謝九楨看著她背影,神情似有鬆動,眉梢眼角好像都漾起一絲笑意來,是連他自己都未察覺的溫柔。他駐足片刻,回身走到床邊坐下,手掌下是光滑柔順的絲質錦被,春閨留香,都是她身上的氣息。


  他忽地垂下眼,眸色有一瞬變得黯淡無光,指尖微微蜷起,好似在掙紮和克製。


  也不知過了多久,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來,謝九楨忽然睜開眼,眼中清明潤澤,至清則無情。


  有道綺麗綽影施施然行來,半幹的青絲散至身後,妃色輕紗將玲瓏有致的身姿遮擋,時隱時現,因嬌羞而飛霞的臉上被彤彤燈火映照著,青澀間猶帶著撩人的嫵媚。


  酒不醉人人自醉。


  謝九楨將膝頭的衣裳攥了攥。


  晏映心也跳得很快,身姿雖窈窕,她卻知自己已經僵硬地不能再僵硬了,連步子都忘了該怎麽邁,尤其在看到先生麵不改色的神情時,她直想幹脆轉身走掉。


  男人是俗人,俗人免不了喜好美色,美色當前,無人可抵擋,先生既然是男人,又豈可免俗?


  她鼓起勇氣,眸中水色瀲灩,一直行到謝九楨身前,卻因腳步太亂,一下踩著曳地的紗裙,身形一踉蹌,一下子撲到一個溫暖的懷抱裏,那行為,那動作,都跟設計好了似的。


  晏映摟著先生肩膀,嘴一癟,想要鑽進地縫裏去,給她笨的!


  準備好的話竟然一股腦都忘光了,晏映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可也不想起來——先生身上的氣息太誘人了,先生的懷抱也很暖,先生抱著她的動作都很溫柔,她舍不得離開。


  謝九楨一手扶著她腋下,一手輕放在她腰上,柔順的長發從肩頭滑落,在他臉上掃過,有微涼的水汽。


  “你有何問題要問我?”


  晏映正糾結時,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她一怔,僵硬地偏過頭去:“嗯?”


  現在是討論這種問題的時候嗎?


  誠然她之前是留下了那樣一句話,可如先生這般玲瓏剔透的人,怎會不知她的小心思呢?縱然是他真的不解風情……那她,她,她其實也沒有問題要先生解惑來著,借口罷了!


  可看先生無欲無求的模樣,晏映真被他打敗了,任何旖旎的小心機對上先生這樣的人,都會被毫不猶豫地擊垮,企圖讓先生開竅,真是癡心妄想。


  氣結的晏映甚至開始質疑起先生來。


  他為什麽事到如今身邊都沒個女人,該不會是個……吧?


  晏映心裏生出了奇奇怪怪的心思,越想越詭異,心中羞澀蕩然無存了,她索性不再硬撐下去,順勢向下一坐,坐到謝九楨的一條腿上,伸手摟著他脖子:“今日讀到前朝曹子建作的一首詩賦。”


  謝九楨皺了皺眉,隨著她而移動視線:“然後呢?”


  晏映低眉,輕聲念起詩中內容:“美女妖且閑,采桑歧路間……書上注解說,他以美女喻君子,通篇說采桑女無良人相伴,日夜嗟歎,其實在說自己懷才不遇。妾身不知,何以如此篤定,為何就不能是表麵那層意思?”


  謝九楨聲音清冷:“探知作賦人的心境,要結合他作賦時的處境。”


  他頓了頓,語氣加重幾分:“你在翠鬆堂學了三年,何以連這種問題都要問?”


  學生提出了愚蠢的問題時,謝九楨不會發火,隻會用冷硬的語氣將之堵回去,讓人自省,且會無地自容。


  晏映忽然抬頭,媚眼如絲,濃情似水,嗓音嬌滴滴的,卻又有一絲烈烈憤然:“是啊,先生既知借作賦人的處境來揣度他的心境,怎麽我說出的話,先生一個字都聽不懂呢?”


  若非他不是個聰明人,晏映也不會這麽生氣,偏就他是一個聰明人,才讓晏映心中恍惚,他究竟是沒聽懂,還是聽懂了裝作沒聽懂。


  謝九楨不曾看過她這個樣子,竟然一時無言,隻深深地望著她的眼。


  晏映緊了緊手臂,交纏的體溫越發熱烈,她坐在先生懷裏,看見他望她的眼神,從沒像此刻這般大膽過,連底氣都足很多。


  “先生是真不懂嗎?”


  她一問,謝九楨的眼神便晃了晃,仍舊不答。


  晏映眼睫輕顫,忽然仰起頭,壓上那張紅豔薄唇,這次她沒有觸之即離,而是帶了些情緒,像是報複又像是泄憤,仿佛一心要拉高高在上的人跌下神壇,那滋味很美妙,她下意識抓緊了先生的肩膀。


  可下一刻,她忽覺腰上一緊,隱忍而克製的理性如決堤的洪,那人掐著她纖腰往懷裏帶,瞬間占據了主動。


  晏映被困在他兩腿之間動彈不得,力量處於下風後便無意識閃躲,她猶自在震驚先生的回應時,他已經攬著她後頸,閉上雙眼,氣息掠過紅唇,鼻尖,眉眼,隻剩呼吸交纏。


  她沒曾想象過這樣的畫麵,或許想象過卻無形,沒有實質的感受,而此刻的先生全然拋卻了那些矜持內斂,甚至有些專橫淩厲,像是個殘暴的君主。


  他掐著她的地方已經有些疼了。


  “先生!”晏映終於忍不住,在他頃刻離開的呼吸間喊了一聲,那人才忽然一震,手上力道終於減小些,親吻也溫柔許多。


  不同於狂風驟雨般的掠奪,憐惜的輕撫如春風南渡,晏映被抱著翻了個身,後背已挨上柔軟的錦被,熱浪如潮,燈影重重,她意識被分散得幹幹淨淨,隻是下意識揚起脖子。


  謝九楨壓著她手腕,聽到一聲細碎的輕吟,他忽然睜開眼,看到身下之人的模樣,眸中黯色漸漸淡去。晏映發覺他忽然不動了,也慢慢睜開眼,見先生撐著身子看著她,眸中有些不解。


  “怎麽……”她聲音如水中拂過一樣,軟而清,包裹著所有欲望。


  謝九楨輕輕皺了下眉,忽然閉眼歎息一聲,然後挨著她躺下,再沒有任何動作。


  晏映沒回過神來,愣愣地看了床頂良久,半晌後油然睜大了眼,偏過頭看著謝九楨。


  先生那歎息,那眼神,該不會真的……不然這時候停下,怎麽想也不可能吧!


  晏映一時不知該作何反應,問吧,怕傷先生自尊,不問,她心頭又實在七上八下,遙想那日在馬車上,她被喂了媚藥,行動全不受控製,也是坐在先生懷裏,仍能清白不損,也是難以置信。


  “先生……”晏映輕輕開口。


  謝九楨卻不回答,隻是拉住她的手,良久之後才說了一句:“睡吧。”


  她怎睡得下?


  晏映心頭煩亂,側著身看他,對麵的人本是在閉眼,卻忽然睜開眼,偏過頭來,伸手摸了摸她後頸,輕聲問她:“疼嗎?”


  晏映從沒見過先生這樣的眼神,有些後悔和膽怯,深藏憐惜和心疼,晏映忘了方才的猜測,搖了搖頭,頓了一下,又道:“不疼。”


  謝九楨將她帶到懷裏,輕輕撫了撫美人後背,在她耳邊哄道:“睡吧。”


  晏映忽然就沒脾氣了,睡吧,也就隻能這樣,也許是被身前人忽然低落的情緒感染,她也斷了那些念想。


  結果躺了一會兒之後,她還是沒睡著,不安分地動了動身子,她睜開眼,輕輕碰了碰先生的肩膀:“我去把燈熄了。”


  謝九楨不鬆手:“不用,點著吧。”


  “亮著燈,我睡不著。”


  謝九楨沉默片刻,忽然坐起身,低聲說了一句:“我還是去攬月軒吧。”


  晏映看他作勢要走,下意識把他按住:“不用,我能睡著。”


  謝九楨看了看她,這才重新躺了回去。


  晏映心中思緒萬千,一些被遮擋住的細枝末節好像忽然能看清晰了,關於先生身上的秘密,那些不為人知的弱點。


  不能跟她同房算一個,剩下的……


  “先生,”晏映拍了拍謝九楨的背,在他耳邊輕聲細語,“你是不是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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