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把事辦了
我是被窗外的日光曬醒的,還未睜眼便伸手去尋身畔的木璃還在不在,直到碰到他的手了,我才安下心來。
然後我才猛地發現自己已有許久不曾這樣自然醒過了。
——不說先前每日每日地早起聽先生們講課,後來從京城一路到蘄州,再是昏睡的那半年,即便是自昏睡中醒來後,我也總是每日早早的便醒了,哪裏能像如今這般,能夠什麽都不想,睡到日上三竿?
木璃許是被我這麽一鬧,眼睫顫了顫也睜開了眼來,同我對視半晌,輕笑道:“醒了。”
不知為何,我見著他這般,先自便紅了臉,也不說話,隻點了點頭。
木璃輕笑著起身道:“可是餓了?我去給你拿些吃的。”
我見他要起來,心裏一急,也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木璃也是一怔,卻隻是順勢躺倒在床上看著我,眼裏滿是笑意。
我想了想,還是主動伸手抱住了他道:“我如今不餓。”
“哦?可是我餓了。”
啊?我抬頭看他,猶豫半晌,最終還是鬆了手道:“那,你去拿些吃的吧。”
木璃卻是低低一笑,伸手將我撈進他懷裏道:“同你說笑的。”
我也低低地笑了,靠在他的胸膛上,耳邊是他沉穩的心跳,半晌我才開口道:“我如今瞞了你一些事情,隻是不知怎麽同你說,你……我想好了再同你一樣一樣地說。”
“好。”木璃說罷便靜靜地抱著我。
他的回答沒有絲毫的猶豫,倒讓我覺得有些不夠真實,我略一沉吟,還是接著開了口:“昨夜你也見了,我……呃,我的體力也不知為何變得很好,有時候,我體內似乎還會有內力,可我的脈象卻很正常。”
木璃聽罷,牽過我的手道:“自半年前開始的?”
我一愣,有些驚訝他為何知曉,卻還是隻點了點頭。
木璃見了我這模樣,抬手輕刮了刮我的鼻子,笑道:“你發生變故便是在半年前,若是半年之前出現了這樣的狀況你必定會同我說,可那回你卻直接逃出了京城,自然便是因著有些事對我都難以說出口。”
我一麵感慨他將我看得如此通透,一麵又想到這半年裏讓他平白地跟著擔驚受怕,心裏便一抽一抽地疼。
我反握住他的手,抬頭看著他道:“對不起。”
許是昨夜難得地睡了個好覺,如今輕素的眼裏一片清明,偏生看著木璃時不自覺流瀉出些許輕柔,如春風吹拂江麵。
木璃心中不由泛起層層漣漪,有些難以自已,卻也明白如今不該驚嚇了她,強忍著吻她的衝動揉了揉她的腦袋,索性將她的頭發揉成了一團亂,才笑道:“此事我們昨夜便說過了,以後不準再同我說這三個字,追著你到此處本便是我自願的。”
我心裏覺著欠了木璃,也便沒有推開他放在我頭上的手,頂著雞窩點了頭,頓了頓我還是問道:“你便沒什麽說的嗎?你也知道,我從未學過功夫,我好像有些不正常……”
木璃將我往他懷裏一拽,我聽他的聲音響在頭頂:“該知道的總歸會知道,如今絲毫頭緒也無,倒不必自尋煩惱。”
他這話雖說得在理,但我總覺得有些不對,腦中靈光一閃,我在他懷裏重新抬起頭來:“前幾日我醉酒,都同你說了些什麽?”
木璃低頭看我一眼,又將我的腦袋往他懷裏一摁,耳邊他的胸腔輕顫:“該知道的我都知道了。”
“……”他這話說得我心裏有些沒底,不由又有些緊張起來。
木璃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適,輕拍我的背脊道:“你隻要知道,今後無論如何我都會在你身邊便可……”
我聽了他這話,心中猛地一鬆,有些話便想脫口而出,卻又聽他笑道:“況且你一醉酒,同我說出的話便總是顛三倒四,若是你實在放不下,我又不是等不得,隻當你先前說過的話都是玩笑,等你哪日願意了,再來同我好生說說便是。”
我終於釋然,抱著他道:“我答應你,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這麽說著,我偷偷地湊上去,又在木璃的臉上親了一口。
木璃被我這一下鬧得怔了怔,隨即失笑,聲音卻是幽幽怨怨的:“如今倒是你肆無忌憚地占我便宜了,何時你願意讓我占便宜了記得同我說一聲,你的醫術不錯,有些事情我忍得太久了會不會對身體不好?”
他這話是附在我耳邊說的,溫熱的氣體熏著耳根,連帶著我的臉也蹭得一下便紅了,唯有將頭窩在木璃懷裏不說話了。
一個腦袋這麽拱在自己胸口,便像是在他心底撓癢癢,木璃哭笑不得,卻也並未做什麽。
即便是輕素裝著醉酒的那日,木璃意亂情迷間,也隻是吻了她,並未做出任何出格的舉動,不單是怕嚇著了輕素,其實也是木璃自己不願意,他不願意在那樣的情形下同輕素發生什麽,他想給她最好的,不論是什麽事,她都不能受了委屈……
我自然不知道自己如今在木璃身上點火,讓他很是煎熬。
我隻知道方才木璃的話讓我如今心裏舒暢了不少,這時才斟酌問道:“你,呃,你在族中是否很受女子歡迎?”這話問出口,又覺得多此一舉,這種問題……
木璃卻是輕聲笑了:“怎麽?還未嫁進我慕族便開始醋了?”
我噎了噎,下意識地想否認,卻是止住了,伴著木璃的笑聲點了點頭,又怕他沒看到,遂開口道:“是醋了。”
木璃的笑一頓,我接著道:“若是我也生在你們慕族,指不定便能早些遇到你,”說到此處,我又想起一個問題,扯了扯木璃的衣襟,“你們慕族有沒有什麽規定,不讓娶外族女子什麽的?”
木璃被輕素鬧得一愣一愣的,心中對她的歡喜愈發得多,卻也隻能生生忍住,抱緊了她道:“有又如何?”
慕族對族人沒有這樣的規矩,但身為慕族少主,自然便一直有著不成文的規定,同慕族沒有往來的人也一直被他們看作是不配被記入慕族族譜的外人。
可那又如何,他想要同誰在一處除了他自己沒人可以做決定……
即便是父主也不行。
這兩年裏他做的一切努力難道不都是為了他能更加獨立,更加不受慕族的約束嗎?
慕族存在千年,其中的不少製度腐朽不堪,即便如今對慕族壯大的影響不大,卻也終歸不該再延續下去。
木璃這麽說,便是承認有這規定了,我心裏卻一絲慌亂也無,伸手抱緊他道:“若是到時他們實在不同意,我們便離開,你這些年私下的產業不少,我也攢了不少銀子,你的功夫不錯,我的醫術這兩年又有了不少長進,還會使毒,一般人奈何不了我們,到哪裏都能過得好好的,若是他們實在逼得緊,大不了我們便一道殉情,橫豎是怎麽都要在一處的。”
木璃聽著這愈發不對勁的話,哭笑不得,心裏卻愈發得柔軟。
在她心裏,他們二人是一體,這便夠了……
木璃抬手一點一點地替輕素打理方才被他揉亂的青絲,一邊笑道:“都聽你的……不過,其實也不必如此麻煩,父主前幾日托人送信過來,說是讓我帶著你回去,將我們的事辦了。”
我的臉不由一紅。
……將我們的事辦了……
我同木璃的事還能是什麽事?
可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我抬頭問道:“為何,呃,族主他會突然答應?”
慕族族主先前似乎並未表過態,當初也是他將木璃喚回的慕族,此時突然站出來,且直接便承認了我同木璃的事,怎麽想都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木璃抬手捏了捏我的臉,打趣笑道:“如今倒是終於不把腦子當擺設了?不過下回不若直接喊‘父主’?”
這話說罷,不等我表態,木璃便又轉了話題道:“父主的意思是將我們的事同我的弱冠禮一同辦了,隻是這段日子我派人查過,族中聖女慕容柔兒不知為何負了傷,回到族中後便一直昏迷不醒……”
我心頭一跳,想起玉雪原裏的那女子,趕在木璃接著開口之前問道:“那女子是否生得一副好麵貌,呃,小山眉,一雙杏眼,呃,其他的我有些記不清了。”
木璃看了我一眼,起身抱了我靠坐在床沿,笑道:“我從未見過她,你即便將她一模一樣畫出來,我也不知你說的是誰。”
我一噎,想起那時那姑娘的歇斯底裏,不由歎了口氣,又仔細想了想,換了法問道:“那你們族中可有哪個姑娘用兩把劍的?一把長劍,一把軟劍……那長劍上似乎還鑄了一塊玉石,玉石的形狀像……一隻鳳凰。”
木璃的眸色一沉,卻在輕素抬頭前飛快地掩去,輕笑道:“用軟劍的大有人在,不過有資格用鳳玉劍的,族中倒的確隻有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