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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任性

  那玉佩他見過,十年前第一回遇到木璃時,那玉佩便掛在他的腰間,如今那玉佩卻掛在了,素兒的脖子上……


  “她昨日快入夜時進的宮……你若是見過她便會知道她不是這宮裏之人。”


  ……


  昨日夜裏便是素兒逃出毓秀殿的時候,她的容貌太過令人震撼,不會隻是一個宮女,且若是她在宮中呆的時間長了,剛巧在那日出逃的幾率更是不大,如今最好的解釋便是她在進宮的當夜便想著出逃,這才湊巧遇到了因心疾發作而暈厥的他……


  “今夜尤兒給我嚐的酒味道不錯,那我給殿下配藥,殿下允我三大壇美酒如何?”


  司空緣回過神來,看著麵前的素兒,方才伸出去扶她的手也不自覺地收了回來,聽她又問了一句:“殿下可是允了?”


  司空緣下意識的便要拒絕,視線觸到她閃著亮光的眼,到嘴的話還是成了:“允了。”


  眼前的人似乎終於滿意了,斜靠著院門的身子直了起來,同他作了一揖道:“那便多謝殿下了。”說著,便隻身往院裏走去。


  隻是沒走幾步,那單薄的身子又有些搖搖晃晃起來了,司空緣正想上前一步扶住她,一旁卻跑上一人先一步將她扶住了……


  ******

  我被窗外投進的日光曬得有些難受,隻得拿手擋著。


  意識清醒時除了頭有些暈有些沉外,昨夜發生的那些事也在我腦海中接踵而至。


  仔細想了想,好在昨夜最後是茹兒送我回的屋子,倒是沒什麽不妥,我也沒做什麽出格的事來,不過是儀態過於不端了,說出的話也大多不經腦子。


  這若是在瀾七他們麵前,我必定會覺得自己丟臉丟大了,如今我同這殿裏的人還不太熟,心中也篤定了不會在這裏待太久,倒也實在覺不出多少丟人。


  我下了地,腳步卻還有些虛浮,勉強到院中打了水來自己洗漱了一番,又在隨身的藥包中翻找了一陣尋了解酒藥服下。


  我從不飲酒,這解酒藥也不過是當初發生了陳穆那樁事後,身上總會有意無意地備著一兩粒罷了。


  “阿素你醒了。”


  我聞聲放下杯子看向屋外,茹兒端著什麽朝我這處過來,我剛想著許是解酒藥,果然便聽茹兒道:“殿下估摸著你如今也快醒了,便讓我給你送了這解酒藥來。”


  我笑著接過,問道:“尤兒如何了?”


  茹兒無奈道:“那丫頭昨夜這一出鬧得有些大了,若是放在平日殿下或許也不會責罰於她,隻是今日殿下的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早晨那丫頭醒了酒之後自己去殿下麵前請罪,殿下便罰了她一個月的例銀,讓她去下麵跑腿三日。”


  我聽了也不知該說什麽,這處罰倒還算是輕的了,畢竟昨日我們那般都可以算是冒犯了六皇子。如此算來我倒是比較幸運的那個了,本也不是這殿中之人,仗著救過六皇子一回卻在這殿中胡作非為……


  我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想著總要補救一番,剛想同茹兒開口,一抬頭卻見她正看著我,那眼裏的情緒有些深邃,讓我看不真切,卻在同我視線相觸的一刹那隱了下去。


  我有些莫名,問道:“怎麽了?”


  茹兒淺笑著搖了搖頭,自若道:“不過是又被阿素的模樣驚豔了一把。”


  “哈哈,是嗎?”我自討了個沒趣,立刻便轉了話題,將我剛才想問的話問出了口,“茹兒姐姐,可否帶我去一趟太醫院?”


  ******

  木璃坐在書案前,本是批著密折,卻在抬頭瞥了一眼窗外後停了筆,因為,這書案正對麵著的窗外走來了一人。


  木璃起身開了屋門,沒等他開口,司空緣便一步邁進了屋裏,上下打量了木璃一眼,才笑道:“你昨夜可是飲了不少酒,倒是醒得早。”


  木璃同他一道在桌邊坐下,端起茶壺替二人都倒了一杯,回道:“酒量好,平日裏起早也習慣了。”


  司空緣點了點頭,抿了口杯中的茶水:“昨夜在此處住得如何?”


  “比驛館要好上一些?”


  司空緣聽了不由笑道:“隻是好上一些?”


  “不然你想我說些違心之言?”


  “那倒不必了。”司空緣無奈笑道,卻是將手中的空杯擱在了桌上,同木璃對視在一處。


  木璃下意識地覺出他的不同來,不由微皺了眉頭,然後他便聽司空緣開口問道:“你在尋的是個姑娘?”


  木璃一瞬不瞬地看著司空緣,點頭道:“是個姑娘,但她一向扮作男子也是能像十分。”


  “身形總不會有太大的變化。”


  “嗯,當初她的身形便算是比較高挑了,這兩年裏又長了些。”


  司空緣微低了頭:“可還有別的特征?隻這些要讓人如何去尋?”


  木璃心中一動,卻是微黯了神色,隻道:“她不一樣,你便是隻看她的眼睛都能一輩子記住她,我已經讓琉影到宮中去尋了。”


  司空緣聞言隻是挑了眉梢,轉頭看著空了的茶杯有些出神,半晌才突然笑道:“讓暗衛在我齊宮中隨意走動,你倒是肆無忌憚。”


  木璃一直看著他,聽了這話也不多說,隻是笑道:“我若是不這麽肆無忌憚,當年如何救下想不開的你?”


  司空緣一怔,搖頭片刻,才終於將話題又重新撿了起來,他問:“若是尋到她了,你想立刻帶她走?”


  這回倒是換到木璃一怔了,半晌回道:“等尋到了再說吧。”


  “若是我要你如今便回答呢。”


  木璃認真地看了司空緣一眼:“不會。”


  司空緣一時有些未反應過來,卻聽木璃接著道:“我會留在她身邊守著,等她願意同我一起回去。”


  司空緣這才破開肅穆地笑了:“你這話會讓我以為是你氣得她離開了你兩年。”


  木璃搖頭:“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氣的她,有時候我倒寧願答案便是這個。”


  “你又怎知過了兩年之久,她還未變心?”


  這話落下,司空緣清楚地看到木璃舉著杯子的手微微一顫,卻也隻是那麽一顫,那手旋即又變得穩穩當當,可木璃卻是不說話了。


  歎了口氣,司空緣站起身來,道:“今日申時末,到我那去一趟吧,你若信得過我便別讓暗衛跟著。”


  木璃猛地抬頭向他看去,見他走到門口時腳步頓了頓,回頭同他道:“木璃,我才發現我也是一個會任性的人。”


  剛出了木璃的院子,司空緣便見茹兒迎麵走了來,到得他麵前,同他行了一禮道:“殿下,四公主來了。”


  司空緣聽了,不由又是一聲歎:“知道了……素兒她,醒了不曾?”


  “醒了,先前還讓我領著她去了趟太醫院。”


  司空緣的腳步一頓:“可是身子不適?”


  茹兒搖了搖頭:“看著不像。”


  司空緣無意識地鬆了口氣,這才領了茹兒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踏進院子便見容兒自屋裏迎了出來,眼神有意無意往自己身後看去,司空緣走上前去,調侃道:“四妹來我這養心殿,又是饞了我這裏的藥膳了?”


  司空容低頭微紅了麵,道:“皇兄眼裏容兒便是這般饞嘴不成?”


  我倒希望你當真隻是這般饞嘴了……


  雖說一切還未成定局,有些話如今不說,便讓四妹再懷著些期待,不至於過早地傷心也好,但是……


  司空緣看了眼在他麵前低著頭的皇妹,最後還是下了決定,一麵吩咐了茹兒去端些藥膳來,一麵道:“四妹可是知道父皇昨夜為何又特地邀了慕族少主出席下一回的宮宴?”


  聽到木璃,司空容不由又有些局促起來,道:“皇兄的意思是父皇有別的主意?”


  “昨夜可見父皇很是歡喜木兄,這般人中龍鳳,父皇自然也想他成為自己的乘龍快婿,”司空緣說著,果然見司空容紅了臉,不由微歎了口氣道,“可父皇又是怎樣敏銳的人物,昨夜他自然能看出木兄對我們司空皇室的公主們無意,這才想要最後試著爭取一下。”


  司空容聽了這話,瞬間便有些黯然失色,卻還是抬頭道:“皇兄其實早便清楚容兒心中所想,如今這般說,是,是……”


  “是讓你做好準備,也是讓你想清楚,若是你的這份心意得不到回應,你是否還要去爭取一把。”


  司空容心中其實一直明白木璃對自己的看法,十年前她在木璃眼中便可有可無,若不是她那時日日跑到皇兄殿中陪著他們,想來連一個印象都不會在他心中留下,那日木璃的推辭之意其實也已經很是明確,可,可她自那時無意間在皇兄殿中見到他起便對他相思了十年,如何是旁人說一句不可能,她便不去做了的?


  隻要還有一絲機會,她便一定會去爭取……


  司空容出了養心殿,由芊華扶著上了轎輦。


  坐上轎輦的一瞬,司空容瞥見殿前小路的另一頭走來一位宮女,這時見了她的輦駕便遠遠停在了一邊。


  不知為何,她即便看不清那宮女的神情,心中卻好似能猜到那宮女的心思,她心裏許是正在糾結到底應不應該上前行禮。


  司空容不明白自己的想法從何而來,這宮裏可從未有過哪個宮女當真敢這般無禮。


  她搖了搖頭,覺得自己想得太多了,待到後來猛地覺得那宮女的身形在何處見過,忙回頭再往後看時卻已然見不到她的身影了。


  我進了六皇子的院子,卻見茹兒剛好自一旁的廚房裏出來,見了我對我比了一個輕聲的手勢。


  我點了點頭,走到茹兒身邊道:“茹兒姐姐,殿下這時可是在休息?”


  茹兒點頭道:“剛睡下,”頓了頓又道,“殿下今日似乎格外疲累些,許是因著昨夜出席了宮宴。”


  “既然那麽累,殿下為何還要過去?”


  茹兒搖了搖頭:“殿下同慕族少主的關係好像不錯,而且殿下身為皇子,總不能一直都不出席任何宮宴。”


  我跟著茹兒走到一旁,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來遞給她道:“這瓶子裏的藥是醉心丹,我剛配好的,今後若是殿下在宴會上不得不飲些酒,又覺得身子不舒服,便讓他服下這個,我在裏麵加了不少補藥,這藥對殿下的身子有益無害。”


  茹兒接過我手中的瓷瓶,問道:“這醉心丹除了是補藥,還有何用?”


  “呃,這麽說吧,它可以讓殿下表現得同醉了酒一般,不過人是清醒的,說到底便是讓他能在別人勸酒時借口醉酒少飲一些罷了。”


  茹兒眼前一亮,笑道:“這世上還有這般有趣的藥?”


  我看著茹兒將那藥小心翼翼地收好,不由問道:“你不用銀針試試嗎?若是其中有毒……”


  其實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即便我上回救醒了六皇子,我也算是來曆不明,茹兒她們怎麽都該對我有些警惕才是,可她們非但沒有,還從一開始便對我很是親近。


  茹兒搖頭道:“既然是阿素給的,自然不用,不過若是之後在我這裏放得久了,給殿下用之前也是要先用銀針試過的,倘若有人趁我不備在其中下了藥便不妥了。”


  我下意識道:“這些我都理解的,你不必顧忌我會多想,大可先試試這藥中有沒有什麽不妥,若是之後才查出,想來你也會受到牽連。”


  茹兒卻搖了頭道:“阿素你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又如何會用這種藥去害殿下,那夜若不是你,殿下可能便醒不過來了。”


  這我可不敢居功了,那夜若是太醫他們之後趕來,也是能救醒六皇子的,我那時出手不過是怕情況太過糟糕,六皇子等不了那麽久,可事實是當時他的情況並不如我想的那般糟糕。


  “阿素,這話是甄太醫說的,他是太醫院院首,是我們宮中最好的太醫了,殿下自小便由他診治,他不會說假,是以當我聽殿下說你會在我們殿中留一段時日時,我們都很高興,真希望你能一直留在這裏照顧殿下……”茹兒說到此處似乎覺得自己有些失言,忙改口道,“阿素你別放在心上,我不是那個意思,殿下說過你何時想要出宮他都會幫你的。”


  我聽了茹兒的話,其實並未生氣,反而是想到了那兩本醫書,那兩本來自玉雪原的醫書,以及原裏的那位大夫……


  若是我猜想的不錯,玉雪原中的迷障便是他布下的,也是他從慕族那姑娘手中救下的我,可他不但救下了我,還給我留下了兩本醫書,還有他留下的那些話……到底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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